甄宓来到白凤仪的身后,望着镜子的人影,又将桌上的发簪替她盘起青丝。
“前街的瑞福楼,新进了一批上好的湖州丝绒。”
“说是从南边水路刚运抵的,颜色鲜亮极了。”
“我们今日去瞧瞧?给孩子们裁几件新年的斗篷,也给给府上添点喜气。”
她顿了顿,扬起更明媚的笑意:
“尤其是小满那丫头,成天惦记着要件红的呢。”
白凤仪慢慢梳理着垂落的一缕乌发:“府库里的料子还多着,不必破费。”
“将军在外,府中一切当以节俭为上。”
“孩子们的冬衣,前几日不是才让针线房赶制了新的?”
甄宓莞尔:“只是孩子们长得快嘛!”
“虎头那小子,才半年功夫,去年的袖子都短了一截了。”
“还有鸾芝,小丫头片子,心思可多着呢……”
她絮絮地说着孩子们的琐事,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雀鸟。
午后的暖阁,熏笼里炭火静静燃烧,散发着干燥的松木香气。
宋清秋端坐在临窗的矮榻上,面前摊开一卷厚重的《明河录》。
长子陆迟已经八岁,身板挺拔,眉宇间已隐隐透出男儿特有的英气。
只是此刻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专注地盯着书页上那些繁复的山川脉络标记。
次子陆准七岁,性子跳脱。
小手握着一柄小小的木剑,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此地古称河套,水草丰美,沃野千里。”
“控扼阴山,襟带黄河,实为北疆锁钥。”
宋清秋的声音不高,如同清泉流淌在暖阁里,她将书中的知识娓娓道来。
她纤细的手指,沿着书页上墨色的线条轻轻划过:
“你们父亲,此刻,大抵就在这一带与突厥周旋。”
“此地开阔,利于骑兵驰骋,却也难守。”
陆迟听得入神,小眉头紧锁,忽然抬起头:
“六娘,书上说那里风沙极大,冬日苦寒。”
“爹爹带的冬衣够厚实吗?他肩上的旧伤,遇到阴冷天气会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