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比万载玄冰更森寒、比混沌星海更浩瀚的气机弥漫开!刑堂主位那席卷而出的恐怖威压与漫天灰黑色锁链符文,如同撞上了亘古不化的混沌壁垒,无声无息,骤然溃灭!
“唔!”刑堂主位阴影中的身影发出一声压抑到极点的闷哼!缠绕在他周围的阴影剧烈地波动震荡了一下,隐隐现出一个踉跄后退的轮廓!
“区区蛮荒地头的小小刑司,也想阻我合欢宗带‘人’走么?”女子声音依旧娇柔,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却已不复之前的慵懒,平添了三分摄人心魄的锋锐!
那“合欢宗”三字一出,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刑堂所有人耳畔!刑堂主位那动荡的阴影猛地一滞!牛韭菜仙子脸上残余的一点血色瞬间褪尽,看向那悬空女子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惊恐与怨毒!合欢宗!居然是那群无法无天、亦正亦邪的魔道巨擘?!
不等任何人再有反应,女子袖中那根之前轻轻勾起的、纤细白皙的食指微微一翻。
唰——!
一道浓郁得如同凝固鲜血、散发着奇异甜腻香气的绸缎,如同活物般自她青纱袖底狂飙而出!那红绸在空气中舒展开,如同妖蛇狂舞,更像巨幅的血色匹练!瞬间层层叠叠、毫无空隙地缠绕上刚刚被摄取到半空、气息微弱的赵旭阳!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红绸便已将他从头到脚、裹粽子一般裹缠得严严实实!只留下鼻孔处一丝极其微弱的缝隙。赵旭阳那残破苍老的身体彻底被这一片妖异的血红取代,变成了一具无法动弹的人形“肉粽”!
“诸位…”女子巧笑倩兮的声音再度响起,又带上了那抹慵懒而危险的玩味意味,回荡在死寂的刑堂之中,如同淬了蜜的冰刀,刮过每个人的耳膜,“事出紧急,借尔等‘老朽’一用。待用完了…呵…”
她目光最后漫不经心地掠过下方所有人惊骇欲绝的脸,在那牛韭菜仙子惊恐扭曲的面容上停留了不足万分之一息的红绸绷带被骤然拉紧!那只被裹得只剩鼻孔的“人形肉粽”猛地加速,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拖曳着,化作一道拖曳着长长红绸的血色残影,倒飞向穹顶的破口!
洞口之上,悬空而立的女子身影也如同水月倒影般扭曲了一下,带着那裹缠严实的人形包裹,瞬间消失在幽深的裂口之后,只留下那句未尽之言在空旷死寂、充满血腥气的刑堂主殿内森然回荡:“…再说吧。”
最后两个字还在冰冷的空气中震颤,女子连同那团被红绸包裹得密不透风的人形物事,已然如同幻影般凭空消失在那撕裂的殿顶豁口深处,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死寂。
刑堂内,沉重的威压余波如缓慢退却的冰冷潮水,每一个角落都回荡着细碎器物仍在簌簌落地的微响。殿顶巨大的裂口如同被蛮力强行掰开的巨兽口腔,凄惨地敞开着,灌入高处阴冷呼啸的山风。
牛韭菜仙子原本煞白惊惧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又被一股炽烈燃烧的狂怒烧得殷红。她死死盯着那空荡荡的裂口,仿佛要将那个裹走“人犯”的青纱身影用目光从虚空中挖出来撕碎!
“合欢宗……圣女!童欣雨!!”尖锐的嘶喊从她紧咬的牙缝里迸裂出来,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棱般的恶毒。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淬毒的匕首般扫过阴影里那道刚刚强行稳住身形、气息仍有些紊乱狼狈的刑堂主位黑影,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主判大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魔女在我宗刑殿撒野?!劫走重犯?!此乃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阴影中的刑堂主位沉默着,周遭的黑暗如同沉重的甲胄在微微起伏。良久,一个嘶哑干涩、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才从阴影深处传出,硬邦邦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童欣雨…乃合欢宗当代掌教幼女,其本身更是……大乘后期!”
那“大乘后期”四字,如同裹挟着万载寒冰的重锤,狠狠砸下。牛韭菜仙子那滔天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骤然一窒,脸上涌起无法抑制的惊骇与屈辱交织的表情。
“……此事牵扯深远…”刑堂主位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沉重和深深的忌惮,“需速速禀告宗主与太上,再行定夺!”黑影缓缓沉了下去,消失在更深邃的阴影里,显然是去禀报这惊天变故了。
死寂的大殿内,只剩下牛韭菜仙子扭曲着脸庞,胸口剧烈起伏。她咬着牙,缓缓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过猛而骨节泛白,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而不自知。她怨毒地盯着赵旭阳最后消失的地方,泥污中的血迹尚存,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红绸妖异甜腻的香气。
“老杂碎……”
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低语,“躲进合欢宗的胭脂窟……也得死!等你被那女魔头榨干了…看本仙子如何将你挫骨扬灰!”
另一边,冰冷刺骨如同冰窖的寒风还在赵旭阳耳边呼啸而过,如同钝刀切割着他苍老裸露在外的皮肤。全身的剧痛如同沸腾的岩浆,在破碎的骨头缝隙里灼烧流淌,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熔断、吞噬。
他被那坚韧冰冷的红绸紧紧裹缠着,仿佛被封入了无法挣脱的血色棺椁。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口鼻间灌入的都是那股浓郁到令人窒息、泛着诡异甜腻气息的红绸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冰冽而陌生的幽香。身体似乎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裹挟着,在呼啸的风声和瞬间模糊、拉长的景物色彩中高速穿行。他甚至能感觉到裹缠在自己身上的红绸在气流的冲击下剧烈震动,不断摩擦着衣物下的伤口,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短暂的一瞬,又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哐当!
一声沉闷的巨响!
高速移动的感觉骤然终止!像被猛地掼在地上!
一股比刑堂地砖柔软许多的触感传来,似乎是一层厚厚的、松软的垫子。但那撞击的力道依旧震得赵旭阳全身筋骨再次剧痛,口中腥甜上涌,发出痛苦压抑的闷哼。萦绕在鼻端那股红绸的甜腻气味瞬间被另一种更加馥郁、更加浓郁、如同置身于百种奇花异草怒放秘谷中的奇妙香气所取代,只是这香气深处,隐隐透出一丝冰冷幽深的味道。
裹缠在他脸上、勒得他几乎窒息的厚重红绸被一股力量猛地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