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费力的睁开眼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严肃地叮嘱,一时愣怔,伤口之处牵扯着的痛令她说不出话来,但她能感受到,这股药性钻入伤口。
她又看向屏风,未开口说话,陈稚鱼便知她在想什么,低声道:“一切等天亮再说,崔家的人都被看管起来了。”
陆夫人这才放心地闭眼,眉头还是拧着,等到药好了喂她服下后,陈稚鱼也累了一身汗,见她因药性睡过去,眉头也没有再不自觉地蹙起,这才起身出去,走前细心地交代了玉书,要时刻关注着她,万一睡梦里翻身动弹一下,也是要遭罪的。
回到自己的厢房,方见陆茵坐在床榻上,抱着双膝等自己,方才太过忙,她呆在那里哭肿了一双眼睛,陆夫人不忍,令她先过来歇息。
“还没睡?”
陆茵摇摇头,等她走近后,脸上还挂着泪珠,问道:“母亲怎么样了?”
“已服药歇下,等睡一觉就会好些。”说罢,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咱们也歇下吧,时辰不早了。”
陆茵一抹眼泪,搂着她的手臂与她一道躺下,唤夏不在,被陈稚鱼留在陆夫人那边了,此时双春侯在外头,今夜这般惊心动魄,并未熄灯,只里间稍暗一些。
陈稚鱼沉缓了口气,闭眸入睡之时,听得陆茵低泣——
“嫂嫂,幸好你在,不然,那样的情况,我都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其实她也不比自己小多少,但她从小千恩万宠的长大,处在京中贵门里,内心软和,心地纯良,才是真正的难得。
而她呢,陈稚鱼暗叹了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宽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婆母受伤后,一直紧跟左右照顾着,能令受伤之人心里宽慰许多,等你再大些,就知如何理事了,说来我也不好,换做旁人兴许会比我做得更好。”
她心里,也是怕极了。
白日的猜测夜晚应验,哪怕已经把大部分人手放在陆夫人那里,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陆茵却将她的胳膊抱得更紧,低喃道:“嫂嫂就是最好的,谁也比不过。”
陈稚鱼勾了勾唇,露出个浅淡的笑来。
自小以来察言观色的本事,大多都用在了陆曜一人身上,无他,只因那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凭着他的喜好习惯来行事,但在婆母面前,她也确实做了十足的蠢事。
如当初她拂了婆母欲要鸩杀陆芸的事一般,自己何尝不知,新妇管婆母之令,会令长辈不愉,换句话来说更是僭越,尤其是陆芸一错再错,更显得她当初那举动蠢的厉害,但——
在当时,她也着实做不到视而不见呐……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要为名节而亡,在她看来何其可笑,名节如斯重要,令她不由想到师父,当年师父带着孤女一路到了云麓,可想一路的艰辛与困难,可师父并未因那些身外之名而起旁的念头,否则,云麓如今不会有个赫赫有名的女大夫,造福一方女子,不受看病困扰。
昨夜陆曜的话言犹在耳,他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担心自己又如过去那样,“忤逆”婆母,但她心里知道,自己不会了。
思索到此处,她疲累地闭上眼,不过多时,就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双春来叫,两人未有耽搁就起身了,一同去了陆夫人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