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侯府的气氛都如同绷紧的弓弦。
姜隐强自镇定,处理着府务,陪同孩子玩乐,教宣哥儿识字,但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院门口的方向。
崔太夫人那边似乎也晓得了余佑安被宫里的人紧急召走之事,派了人来问了消息,都被姜隐想了说辞打发了,只留自己在焦灼中等待着。
一直到日影西斜,华灯初上,再到暮色沉沉,那道挺拔的身影才终于在烛影摇曳中,带着一身疲惫,踏着积雪出现在房门口。
姜隐听到动静,急忙起身迎了上去,一面拿帕子替他掸着落雪,一面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的神色说话:“你总算回来了,可用饭了?”
余佑安一边脱下大氅,一边摇了摇头,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倦色。
姜隐接过他的大氅,冲着外头喊芳云她们备饭。
不消片刻,精致的菜肴摆上桌,这些原本就在姜隐的吩咐下,一直在小厨房的灶上温着,虽说看上去色泽差了些,但总算是热的。
姜隐陪着他坐下,亲手为他布菜,看着他眉宇间的倦意和匆匆扒饭的动作,姜隐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陛下若真点了他的将,这顿饭,恐怕是他出征前在家中吃的为数不多的几顿了。
余佑安似乎察觉了她的欲言又止,放下碗筷,端起温热的汤喝了一口,才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陛下今日召见了重臣议事,连块点心都吝啬给,午膳更是没影儿,可是饿坏我了。”他顿了顿,看着姜隐关切的眼睛,温声道,“南疆起兵了,陛下定了萧自楠领兵应战。”
姜隐点头,同时也骤然松了口气:“此事,今日芳云回来时,同我说了,只是当时说陛下想让你去,后来又是如何改的主意?”
余佑安眸色微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今日在场的几位大人,包括兵部和几位老帅,无一例外都力荐萧自楠。他对南疆的了解无人能及,挂帅实至名归。”
“陛下虽初始属意于我,但架不住众口一词。”他微微蹙眉,“不过,陛下虽点了头,却以‘国库艰难’为由,暗示粮草筹措或有阻滞,恐其会在此事上动手脚,掣肘前线。”
原来如此,姜隐心中了然。
陛下这步棋,是以退为进,表面顺从众议,实则暗藏杀机,想用粮草拖垮萧自楠。
这帝王心术,当真深不可测,也冷酷至极,她不禁为远在边关的将士和无辜百姓捏了把汗。
“可若没有足够的粮草,这仗还怎么打?”姜隐皱眉问着,随即在看到他紧皱的眉头时,明白自己多问了。
这种事,他们如何会不明白,倘若有什么应对之法,眼下也不会锁着眉头了。
“走一步算一步,先看看到底能凑多……”
“侯爷,少夫人。”余佑安的话还未说完,外间传来何林刻意压低却难掩急切的禀报声。
余佑安眉峰一拧:“进来。”
何林闪身而入,面色凝重,抱拳道:“侯爷,少夫人,刚得暗卫急报,玉哥儿……没了。”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姜隐手中夹菜的银箸“啪”的一声轻落在碟边。
“怎么没的?”余佑安的声音低沉而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