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月楼的南边……”姜隐沉吟片刻,唇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冰冷的弧度,“秦家就在那个方向吧?”
她看向何林:“不必惊动她,更不必阻拦,只要她所为不危及侯府,便由她去。她满腔怨恨地偷跑出来,除了找秦家,找秦度清算这笔烂账,还能做什么?”
余佑安看着她清冷镇定的侧脸,心中明了。
姜雪如今不过是条丧家之犬,她的恨意只会将她推向秦家。
他微微颔首,对何林道:“按夫人说的办,盯紧了,若有异动或危及自身,即刻拿下,不必请示。”
“是,属下明白。”何林领命,身形一闪,便快速地退出了屋子。
看着何林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忽然想到当年姜海他们的计划,笑出了声。
“当初,他们想让姜雪嫁入侯府,要不是你克妻的名声太响亮,也不至于将她吓得为了躲开这桩婚事,而入了秦度的这个火坑,也不知她如今悔不悔?”
余佑安剑眉一挑,伸出手,隔着小桌握住了她的:“倘若当初是姜雪嫁入了侯府,指不定我这克妻的名声又要响上几分,她这般愚笨的脑子,怕是我都忍不住要掐死她。”
姜隐看着他,扑哧笑出了声,用力地回握着他的手。
她心中明白,这何曾不是她的幸运,若是没能嫁给余佑安,天知道当时自己会被姜海和柳氏塞给哪户人家做妾去。
“马上要过年了,也该置办年货了,不知道瑶儿妹妹那边怎么样了。”她叹了口气,“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她也不晓得回来看看我们。”
说着,她意兴懒散地撇了撇嘴。
余佑安笑了笑:“她还是别回来了,免得打扰我们,若三天两头地往娘家跑,你这个如母的长嫂又该担心了。”
姜隐挑眉,回味着他这番话,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也兴许是因为她提到了余佑瑶,没想到第二日,人便回来了。
彼时,姜隐正低头核对手中长长的年货单子,指尖划过一行行墨字。
上等银霜炭二十篓,新粳米五十石,苏杭的绸缎、江西的瓷器、关外的干果……
侯府门第,年节里人情往来、祭祀祖宗,桩桩件件都轻忽不得,纵是南疆战事纷争,京中人心浮动,该有的体面也半分不能少。
“嫂嫂,嫂嫂……”
带着哭腔的喊声伴着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暖阁的门帘子被人撩起。
冷风卷着雪花猛地灌入,吹得姜隐手边的账册哗啦翻动。
余佑瑶裹着一件银红斗篷冲了进来,发髻微散,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脸上泪痕交错,已被冻得发青。
“这是怎么了?”姜隐心头一紧,连忙放下单子起身迎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姑子,“谁给你委屈受了?快坐下说话。”
余佑瑶扑进她怀里,浑身都在抖,泣不成声:“是张敬渊……他……他要纳妾,嫂嫂,他怎么能这样对我?这才多久,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