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接过空了的药碗,看着碗底残留的深褐色药渍,她心里一直有个狐疑。
“小主,意图谋害纯嫔和栽赃于您的就是刘常在吗?”
她不过刚入宫月余,竟然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
邢烟没有立刻回答。
她接过宝珠递上的清水,轻轻漱了漱口,才用丝帕拭了拭唇角,动作优雅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后宫水深,魑隗魍魉不容易看清。但只要行过不义之举,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刘常在被怀疑或无辜,都需要证据证明。
邢烟相信,这宫里一定有人比她更想知道真相。
邢烟抬眸,目光似乎穿透了紧闭的窗棂,望向深不可测的宫闱深处,唇边勾起一抹极淡、近乎虚幻的弧度,“是不是她,明日就知道了。”
这一晚,养心殿灯火通明。
慎刑司总领蔡鸿英脚步轻捷地进来复命,他已将穆玄澈交代查探胡答应底细的事办得妥妥帖帖。
“皇上。”蔡鸿英躬身,声音清晰平稳,“奴才仔细查访过了。胡答应入宫之前,身家清白,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只在选秀之时,与纯嫔娘娘有过一段渊源。”
他顿了顿,将打探到的细节娓娓道来,“当时纯嫔娘娘的耳环不慎遗失,险些在殿选时失仪,情况颇为紧急。是胡小主眼尖心细,帮纯嫔娘娘找回了那只耳环,解了燃眉之急。”
穆玄澈执笔批阅奏折的手微微一顿,笔尖悬停在朱砂之上,晕开一点小小的红痕。
他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选秀之时,众秀女明争暗斗犹恐不及,竟然会有人会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对另外一人伸出援助之手。这份情谊,在深宫之中,显得格外突兀且珍贵。
“胡小主入宫之后,性子沉静,深居简出。奴才查得,她只去过蓝雨阁两回。”
蔡鸿英察言观色,继续道,“据奴才探听,二人关系算不得多么亲近。胡小主平日极少与其他嫔妃往来,为人极其低调。对宫人倒是颇为宽和体恤,下人们都道她心善。”
他话锋微转,点出另一层关系:“另外,奴才还查到,胡小主的父亲曾在宁远侯麾下效力。胡答应能入宫,曾得过云嫔娘娘的举荐。她入宫后一直住在云嫔娘娘侧殿的偏房里。至于两人的关系——”
他斟酌着措辞,“胡答应待云嫔娘娘恭敬有礼,但二人交往确实不算频繁。奴才观之,胡小主是个谨小慎微之人,恐因云嫔娘娘尚在禁足,所以才不敢与皇上亲近。”
穆玄澈静静地听着,指节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御案上轻轻叩击。
他对那个胡答应所知甚少,如同雾里看花。
但云嫔……他太了解她了。
那是个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人。
邢烟住在侧殿,应该没少被她敲打。
这一刻,弥漫在他心里的疑云渐次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