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烟的目光却穿透了窗棂,投向庭院深处被宫灯晕染得朦胧的夜色,久久未语。
宝珠的雀跃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她心湖半分涟漪。
云嫔哪里是想通?
分明是权衡利弊后,终于狠心落下了这步棋——借她的腹,诞下龙嗣,稳固己位。
“她不会让我得宠的。”
邢烟收回目光,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笃定。
宝珠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小主,您这话说的!您能不能得到圣心垂怜,云嫔娘娘如何拦得住?只要皇上心里喜欢您,谁又能挡得住这天大的恩宠呢?”
旁人尽可以如此天真的幻想,邢烟却清醒如冰。
圣心?那是最飘忽难测的东西。
在未能真正成为穆玄澈心头那抹无法替代的印记之前,她必须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更何况,她的长姐邢云,心性手段皆非良善。
任何试图分薄她圣宠的人,必将招致她最阴狠无情的打压。
邢烟绝不允许自己尚在蛰伏之际,便被这位长姐以雷霆手段,无声无息地碾碎在通往龙床的甬道上。
是夜,星子寥落。
在云嫔刻意的安排下,邢烟捧着一个小小的紫檀食盒,踏着清冷的月色,走向了帝王所居的养心殿。
殿内灯火煌煌,亮如白昼。
边境战事突现转机,几位身着朝服的军机重臣正围聚在巨大的舆图前,神情凝重地低声商议着后续部署,气氛紧张而肃穆。
穆玄澈端坐于御案之后,眉宇间虽难掩疲惫,但连日笼罩的阴郁因这捷报而消散了几分。
邢烟捧着那罐犹带余温的山参粥,静静侍立在殿外,身影被廊柱的阴影半掩着。
赵德允一眼瞥见,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忙趋步上前,压低了嗓音道:“胡贵人?您……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宫中妃嫔给皇帝送汤水点心是常事,但这位深居简出的胡贵人,却是头一遭。
且这时辰,实在算不得早。
邢烟微微屈膝,仪态恭谨:“公公辛苦。嫔妾听闻圣上近日为国事宵衣旰食,龙体辛劳,故特熬了些许山参粥,聊表心意。”
她的声音清冷,在这肃静的殿外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