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沉稳笃定,带着医者的承诺。
果然,一踏入云嫔所居的华丽主殿,那刻意营造的慵懒氛围下,试探便如影随形。
云嫔伸出皓腕让黄振宇号脉,描画精致的眉眼看似随意地瞥向他,口中却吐着绵里藏针的问话。
“黄院判,嘉贵人这病当真只是暑气?如今天儿也未见得如何酷热,她身子骨竟这般娇弱?”
那语调,分明裹着浓浓的怀疑。
黄振宇面色如常,捋须而笑,眼中是老狐狸般的沉稳。
“娘娘有所不知。嘉贵人寒宫旧伤未愈,元气大亏,体质自不能与娘娘这般康健贵体相提并论。娘娘不惧暑热,是您福泽深厚,根基扎实。嘉贵人却是虚不受补,一点暑气便如千斤重担压身,非静养不可。”
“可奴婢方才在偏殿外头,隐约听得嘉贵人呕了好几次呢。”
翠香在一旁状似无意地插嘴,目光却紧紧锁在黄振宇脸上。
云嫔那双妩媚的眼睛也瞬间锐利起来,如同探针,试图从黄振宇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中捕捉破绽。
黄振宇依旧从容,嘴角噙着淡然的弧度,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医理。
“染了暑气,症状多变。除却发热畏寒,便是脾胃失和,厌食恶呕,皆是常理。老臣方才问过嘉贵人,并无大碍,按时服药静养便是。”
他的语气平稳笃定,如同磐石,轻易地抚平了云嫔心湖泛起的疑澜。
待那抹青灰色的太医身影消失在殿门外,翠香才凑近云嫔耳边,低声道:“娘娘宽心,黄院判是皇上心腹,最是忠心耿耿。娘娘您如今圣眷正浓,他岂敢在您面前耍花样?自是无半句虚言。”
云嫔闻言,红唇勾起一抹志得意满的冷笑,眼底的阴鸷一闪而逝。
“哼,就算她真有了又如何?能不能生下来,还不是得看本宫的脸色?这后宫,终究是本宫说了算!”
翠香立刻谄媚附和“那是自然,嘉贵人爬得再高,也不过是娘娘您手中的一枚棋子。她若真有孕,那腹中骨肉,将来也只会是娘娘您手中的一步好棋。”
云嫔脸上的笑意愈发深浓,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近乎残忍的笃定,仿佛已经看到了邢烟和她腹中棋子的未来。
“皇上早上可说了晚膳要来本宫这儿用,去,让小厨房仔细备着,皇上素日爱吃的几样精致小菜,一样都不许马虎。”云嫔慵懒地伸展了一下腰肢,吩咐道。
“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盯着,保管让皇上满意。”
翠香利落地应声退下。
这一个月来,穆玄澈的恩宠仿佛都倾注在了云嫔身上,大半时光都流连于她的主殿。
他也曾数次踏足青岚居探望邢烟,所见景象每每令他忧心:她总是恹恹地倚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精神倦怠,仿佛一缕随时会消散的轻烟。
有黄院判“暑气伤身,需静养月余”的诊断在前,穆玄澈纵然心疼,却也未曾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