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起自己干燥的衣物穿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掀开那黄幕,黄幕后并非厢房,而是一面墙壁,墙角躺着他昨晚扔过来的柴火。
燕九死死地盯着那柴火,不知在想什么,最终他放下了那黄幕,转身离开。
回到山下镇子里,燕九一气买了不少干粮,又找了个摊子吃了碗素面,他狼吞虎咽,似是梦中那饿意如蛆跗骨,让他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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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那桌有人在议论些什么,言语间皆是畏惧非常。燕九听见了灭门复仇等字眼,他面色不改,继续吃着自己的面。
等吃完,燕九招呼老板过来结账,正巧他们说到了一个姓孟的书生。
这贪官干了多少恶事,现下算是遭报应了,你们可还记得十年前的孟生
孟生不是前些年科考舞弊那人么
孟生文采出众、品行高洁,怎会舞弊那都是这贪官栽赃陷害,只因孟生不愿为他儿子代笔,他便记恨上了,后来他儿子舞弊一事东窗事发,他便将罪名栽赃到孟生头上。
不仅如此,我听说那孟生在狱中受尽刑罚,一条腿都被生生打断了,右手手指都被切掉几根,生生屈打成招啊。
是啊,好在那年公主出嫁,圣上大赦天下,不然孟生就被处死了。
孟生活下来了
哎,这孟生运气也不好,出狱没多久,全家便起了一场大火,无一生还呐。
燕九静默地听了良久,才把钱掏出放在老板手里。
起身,戴上斗笠和买的干粮离开了镇子。
5
燕九回到庙中,拿出市集买的笤帚把大殿稍加清扫,在外头的瓦砾堆里找了几块完整的砖瓦,爬到屋顶稍作修缮,好歹不漏水了。
忙活完这些,便去山林中砍了一堆柴火,又在地上铺上了一层枯草,勉强算作床榻,大有要常住的意思。
夜色降临,他便燃起火堆,拿着镇子上买的干粮一点点吃了起来,目光却落在那黄幕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他把那干巴巴毫无滋味的饼吃了大半后,黄幕后终于传来了那吊死鬼惊讶的声音:施主,你为何还在此
燕九这才收回了死死盯着黄幕的目光,道:我无处可去,再借宿几日。放心,我就在这里,不会靠近你,不会碍你的事。
吊死鬼道:可我终归非人,施主若是长留,对施主不利。
燕九轻嗤了一声:左右我在这世道也活不了多久,你能对我不利到哪去
吊死鬼闻言,问道:施主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
燕九扭头看向那黄幕,即便他把火烧得又旺又烈,上头依旧映不出一丝半点的影子。燕九终于觉着嘴里的干粮无味了,他随手把干粮丢回包裹里,随意道:有人追杀我。
吊死鬼一惊:是什么人山匪还是仇敌可需报官
燕九听了好奇问他:你为何会这么想万一我才是山匪,我才是恶人,追杀我的是官兵呢
吊死鬼却道:施主昨夜为那些自缢之人开脱,话语间皆是对这世道的义愤填膺,我觉得施主不像坏人。
燕九不是滋味地动了动唇,嗫嚅片刻,才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吊死鬼不置可否,仍挂怀着燕九方才说的话:若当真有人追杀,施主便更不该停留此处了,应当快些离去,找个远一些的村落或是镇子躲起来。万一那仇人寻上门来该当如何
燕九听了,不甚在意地一哼,仰面躺在草垛上:寻上门再说,大不了便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