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从夜里下到第二天早上,将昼夜分界揉得模糊不清。
尖尖端着茶,目光从廊外阴沉沉的雨幕黑天收回,提步迈入门内。
“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呀!”
没完没了,让人心烦。
陆未吟立在桌案前,笔走龙蛇,身形岿然稳如青松。
“总会停的。”
雨会停,事情也总有终结的时候,只是早晚问题。
尖尖将一张张写满字的纸叠起收好。
陆未吟今日起得格外早,这会儿刚过辰时,已经写了七八张了。
外头阴得透不见半点天光,尖尖将灯挑亮一些,又去多添了一盏。
陆未吟头也不抬,写了一张又一张。
临近中午,雨势渐渐小了,采柔从外头进来,将伞放在廊下,携着一身潮意入内。
“小姐。”
陆未吟搁下笔,揉了揉因握得太久,笔杆在指间压出的深深印痕。
走到一旁坐下,陆未吟问:“如何,顺利吗?”
楚家兄弟的案子今天开堂受审。
兵部衙门审案向来封闭进行,不许听审。
今日一早,兵部张贴告示,邀百姓堂上监督共审此案,采柔天刚亮就过去等着了。
采柔神色复杂的挠头,拿不准这算是顺利还是不顺利,索性将堂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裴肃是涉案伤者,按理不得参与案件审理,开堂时见他坐在上头,楚家兄弟怒骂其以私乱公刑名自盗,堂上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裴肃借此机会,慷慨激昂的抒发了一番自己坚守公理的决心,引得满堂叫好称赞。
楚家兄弟顺势道出冤屈,求裴尚书为自己以及三十二名斥候伸冤。
得知边军守将私通外族,为掩盖罪行滥杀兵士,全场沸然。
“到这儿都还挺顺利的,可就在裴大人准备继续审下去的时候,御史台来人了。”
陆未吟端起茶盏,沉静的面容映入杯中,“来做什么?”
“来的那个御史说什么兵部案件牵涉军机,公开受审不合规矩,还说回头要参裴大人一本。”
“俩人直接在公堂上吵起来了,御史带来的人将听审百姓赶走,且三令五申不许外传,否则严惩不贷。”
采柔还是第一次见到朝廷命官吵架。
怎么说呢,除了没带脏字儿,掐腰甩袖的架势,跟街头大娘对骂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