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沉重殿门缓缓开启,刺目的天光涌入,将满朝文武的影子拉得斜长。
方才还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的官员们,此刻却像见了瘟神一般,纷纷低头绕着道,唯恐与沈千和方正清沾上分毫。那两人,一个是女帝新宠的刀,一个是不要命的疯子,谁碰谁倒霉。
“沈阁主。”
一个阴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沈千刚迈下玉阶的脚步顿住了。
夏延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那张鹰视狼顾的脸上,竟又挂上了那副和煦的笑容,仿佛殿上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真是好手段,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得陛下如此信重,本王佩服。”他一边说,一边抬手重重地拍在沈千的肩膀上。
一股巨力传来,像是要将沈千的肩骨捏碎。
“王爷谬赞了。”沈千像是没感觉到肩上的力道,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懒散模样,“都是为陛下分忧,为大夏尽忠,不敢居功。倒是王爷您,可得保重贵体,不要太伤心,人生嘛,总有得有失。”
“万一伤心过渡了,一病不起,陛下怕是又要心疼了。”
沈千这话,简直杀人诛心,提醒夏延,你的极乐园很快就没了,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哦。
夏延的瞳孔骤然一缩。他盯着沈千,笑容不改,话语里的温度却已降至冰点:“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王爷教训的是,”沈千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过我小地方来的,我们那噶都是山路,从小爬坡上坎惯了,步子大,稳当得很。倒是王爷您久居京城,走惯了平路,可千万别崴了脚。”
说完,他冲夏延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夏延一张脸在日光下阴晴不定,袖中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
御书房。
檀香袅袅,一扫朝堂之上的肃杀。
夏青鸢并未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案后,而是着了一身素雅的宫装,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她的怀里,竟抱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孩童。
那孩童粉雕玉琢,眉眼间与夏青鸢有几分相似,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走进来的沈千。他便是大夏的太子,夏青鸢一母同胞的幼弟,夏启。
“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沈千躬身行礼。
“平身。”夏青鸢的声音比在朝堂上柔和了些许,她轻轻拍着夏启的背,像个再寻常不过的姐姐。
她没有看沈千,目光落在怀中幼弟的脸上,淡淡地问道:“今日在殿上,你为何要那般行事?”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一种属于“厌蠢症”患者看到学霸突然用了最笨解法的困惑。
“以你的手段,本可有千百种更隐秘、更稳妥的方式将此事揭开,为何偏要选最激烈的一种,将自己直接推到中山王的对立面,成为众矢之的?这不是你的风格。”
沈千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露出一副憨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