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主卧里,安静得能听见座钟滴答的声响。
进了房间,周瑾园在梳妆台前坐下,林穗穗站在她面前,双手交握在身前,指尖微微发凉。
她就知道没什么衣服要试,该来的总会来。
“穗穗。”周瑾园终于开口,声音比饭桌上柔和些,却带着了然:“你这次,是跟临舟一起去的基地?”
林穗穗有点意外,没想到周瑾园竟然早知道这事了。
更没想到,在桌上,她居然什么也没说。
林穗穗点了点头,承认了:“是。”
“你搬走以后,曼宁过生日,我让于婶去广播站筒子楼找你,结果没找到人。去广播站,也没找到。我就拖人问了问,他们说你跟着军校的人走了。”
周瑾园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是临舟带你去的吗?”
“不是的。是军校那边的安排。”林穗穗垂下眼睫,声音平静:“怕您和伯父担心,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没敢提前说。”
“误会?”周瑾园轻轻笑了笑,那笑意却没达眼底:“我们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吗?只是……”
她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蜜饯递给林穗穗:“你是个好孩子,这点我不否认。但你也知道,临舟他……刚回陆家半年,他爸对他寄予厚望,船厂的事早晚要交到他手上。”
林穗穗接过蜜饯,指尖攥得更紧了些:“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周瑾园收回手,语气放缓了些,带着点长辈对晚辈的“恳切”。
“你在柳湾村的事,我们都清楚。临舟的养兄……那是过去的事了。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总不能一直背着过去的名声过日子。我和你陆叔,把你和曼宁看作同样的身份,都是我们的女儿。”
她这话像是在为林穗穗着想,字字句句却都在提醒她的身份。
一个带着“寡妇”名头的乡下女人,配不上陆家的儿子。
即使外人不知道,但他们一家人都清楚,更不会接受她。
林穗穗抬起头,迎上周瑾园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周姨,谢谢您和陆叔把我从柳湾村带出来,给我在广播站找了工作。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
“这次去基地,确实是特殊情况,给您添了不少担忧,对不起。”林穗穗微微欠身,姿态恭谨:“但请您放心,我马上就能拿到中专的入学名额,等读完书,中专会直接分配工作和住宿,以后不会再麻烦陆家,更不会……”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平静:“不会再给临舟添麻烦。”
周瑾园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掩饰性地端起茶杯:“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女孩子家,总归要有自己的前程。之后,我们也会帮你相看合适的人。放心,陆远国的女儿,相看的人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我知道该怎么做。”林穗穗的声音很轻。
周瑾园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那副温顺隐忍的样子,倒让她心里的担忧散了些。
只要她识趣,知道自己的本分,就好。
“行了,说了这半天,你也累了。”周瑾园站起身,拍了拍她的手背:“回去歇着吧,明天让临舟早点陪你去办手续。”
“谢谢周姨。”林穗穗鞠了一躬,转身往外走。
拉开房门的瞬间,她瞥见陆临舟站在走廊尽头,背对着她,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