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就是就是,阿姨们也年轻过,谁还不爱看大小伙呀。” 曹建华插话道:“行了行了,还按不按啊?你俩谁先啊?” 张阿姨道:“她先来,她先。” 于是,这段围观的插曲终于散了。 刘阿姨是个话痨,最喜欢摸底,她还喜欢给人牵红线,躺下按摩就不停问靳航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住哪里,有没有对象。 靳航将头伸在透气孔里,一概没答。 后来曹建华和刘阿姨聊上了,她就也没再管靳航。 后面半小时,白宛发觉靳航沉默的厉害,他偶尔问他感觉怎么样,他也只是简单地“嗯”一声。 他好像生气了。 “剩余一分钟。” “倒计时结束。” 机械女声响起。 白宛收回手,小心帮客人落下衣摆,他很快听到床上传来窸窣声音,客人收拾的很快,走的也快。 白宛匆匆洗手跟出去,正好听到客人付钱的声音。 “对不起。”他小声道。 靳航愣了下,回头见他站在面前,拧着眉宇,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靳航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严肃的样子。 白宛解释道:“这个年纪的阿姨都喜欢问东问西,你或许觉得很冒犯,但她们其实没恶意的。” 靳航后来不说话不是生气,他知道老一辈都这样,又不是没遇到过,他就是单纯不想被人认出来而已,他没想到白宛会特意来道歉。 “我没生气。”隔着口罩,靳航的声音不大。 白宛听的认真,紧绷的脸色稍松懈了下,他又急着问:“那你还会来吗?还……还会找我吗?” 靳航又想起白宛昨天说他是他第一个回头客时的模样,心头一软:“为什么不会?我不是你第一个回头客吗?” 白宛眼梢吊着笑意:“嗯!” 看着他笑,靳航勾起唇角:“明天见。” “明天见!” 刚出门,靳航就接到了文卓的电话。 “柳导明早正好在榕城,约你见一面,谈谈电影主题曲的事。”文卓估计刚起,还在打哈欠,“时间地点一会发你手机上,小严会去接你。” 靳航蹙眉:“你昨晚又和谁喝酒了?” 文卓笑:“和徐总喝的。” 靳航了然:“去江城了?” 文卓应声:“别忘了去见柳导的事,他那个电影是要去国外参赛的,好好抓住机会。” “嗯。” 收线,靳航才想起他本来明早还要来按摩的事,他握着手机在门口站了两秒,折回去。 铃声清脆响起,白宛的声音自吧台后传来:“欢迎光临,按摩吗?” 他重新戴上了墨镜,正卷着裤管坐在椅子上,掌心倒着药油,一下听到来客人,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您等下啊。”白宛想用纸巾擦手上的药油,一时没摸到纸巾,他只要胡乱把药油抹膝盖上,循声看向门口,“您好?” 靳航握着门把的手没收回,白宛膝盖上赫然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几乎覆盖他整个膝盖。 他这才注意到白宛手边的药油是新开的,只被用过一点点,这不是店里备着的,是他买来自用的。 来人没有回话,秋风自外面吹入,带着空气里一抹熟悉药油味。 白宛的指腹轻捻:“先生?” 木框门“吱呀”一声轻轻合上,门口的铃铛声越发清脆,熟悉的脚步声朝吧台而来。 白宛几乎本能站起来,手肘忽地被人扶住。 那把悦耳嗓音里带了点嗔怒:“昨天摔的?” 白宛“啊”了声,下意识弯腰将裤管往下推,奈何卷得太实,两次都没推下。 他有点尴尬:“我们这样的磕磕碰碰是很常见的事,这个没什么的。” 可那是因为他踢开了那张凳子啊! 靳航沉着脸,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坐着。”他扶人坐下,又重新将药油瓶塞到白宛手里。 白宛顺势接住,抬眸笑:“你怎么回来了?” 靳航看着他将瓶子倒扣,熟练将药油倒入掌心,抿唇道:“明早我有事来不了了。” 他那句下午来还没出口,白宛便问:“那后天早上来吗?” 靳航微愣:“后天?” 白宛失落问:“后天也不行?” 靳航本来是想问,明天下午不行?不过看白宛的样子,料想他估计明天下午有客人,靳航只好应了声。 草,他不是他第一个回头客吗? 怎么还有预约?? 白宛又高兴了:“那后天见哦。” “嗯。”靳航不悦咬紧牙关。 白宛将搓热的掌心贴上膝盖,他蹙了蹙眉,感觉面前的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抬起头。 靳航清了清嗓子:“看你擦完药我再走。” 白宛笑起来:“这个没什么好看的,你要学吗?就是要这样,一点点把药油揉进去……”他疼得顿了顿,蹙眉吸了口气,又微微仰头笑,“就这样反复揉,感觉手上的药油都吸收就好啦,是不是很简单?” 靳航盯着白宛的膝盖,大约是长期在室内的缘故,他的皮肤超白,这么一大块青紫就显得尤其扎眼了。 什么揉好了,现在又红又青,他感觉更严重了。 “走路呢,会不会很疼?”靳航问。 白宛道:“不会啊,你看。” 他说着站起来,大步往前走去。 靳航见他马上要撞到前面的墙壁,几乎本能疾步上前,用身体挡在墙壁前:“小心!” 白宛没收住脚步,额头“咚”一声撞到了面前突然出现的靳航,他“啊”了声。 靳航揉着胸口松了口气:“好险,你差点撞墙。” 白宛捂着额头愣了半秒,突然哈哈大笑:“不会呀,店里每堵墙的距离我都记得,我还疑惑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障碍物呢,原来是先生你啊。” 靳航:“……”障……障碍物。第5章跟踪他“先生,是你吧?” 白宛将被撞的有点歪的墨镜扶正,仰头认认真真道:“但是,谢谢你,先生你人真好。” 突然被发好人卡的靳航嘴角莫名有些压不住:“嗯。” 靳航的目光悄然环顾,来了五年也不曾注意过,现在才发现店里的摆设一直都是一成不变的,应该是方便他和曹师傅在店里活动,他们看不见,很容易受伤。 不管是突然少了东西,还是……多了障碍物。 靳航揉着有些发热的胸口,莫名觉得捂着额头在笑的白宛很可爱。 店里又来客人了。 白宛笑着迎上去:“欢迎光临!” 靳航转身看着他和客人交谈,每次见他,他都是这样笑,好像每天都快乐的没有烦恼。 白宛请客人往里走,接着就听到门开了,熟悉的脚步声往外走,他忙朝门口道:“先生再见。” 靳航原本是不想打扰他工作,想悄悄离开,他握着门把的手轻顿:“嗯,再见。” 白宛得了回应,心情雀跃。 刘阿姨已经做好按摩,搬了凳子坐着和张阿姨聊天。 白宛趁机和曹建华说了明天下午去福利院的事。 两个阿姨又聊到刚才身材很好的那位客人。 曹建华道:“他一直在这做的按摩,只是你们没遇到过而已。” 白宛错愕抬头:“那位先生不是新来的客人吗?” 曹建华应声:“来了好几年了,三五年吧。” 是吗? 那他说他是他自己的老顾客时,那位先生怎么没反驳呢? 曹建华又道:“他不爱说话,也不是故意不搭理你的,每次来都沉默寡言的很呢,一点也不像年轻人。” 沉默寡言吗? 白宛的舌尖抵了抵虎牙,他感觉不是啊,那位先生很健谈的啊。 - 翌日早上,和曹建华一起来的还有曹轻轻。 曹轻轻给白宛带了饺子,笑道:“院长生日我妈记着呢,她亲手做了绿豆饼,让你带去送给院长。” 白宛受宠若惊:“不用麻烦师娘的,院长也让我不要买蛋糕,说她会订的。” 曹建华道:“不麻烦,她还说你来店里是帮我大忙呢,她虽然不说,心里可高兴着呢,我这老头子上班也有个伴儿啦。” 白宛心里有点美滋滋。 曹轻轻道:“袋子就在吧台,这儿。”她拉着白宛的手过去碰了碰,又问道,“我中午休息时间挺长,要不我送你去吧。” 白宛忙道:“不用轻轻姐,我坐公交很方便的。” “你这孩子,就是懂事。”曹轻轻又嘱咐,“东西别忘记,不值钱,是一份心意。有事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白宛听话点头:“知道了。” 曹轻轻看向曹建华:“那爸,我走了。” “去吧。”曹建华摆摆手。 曹轻轻临走扫了眼:“这段时间还挺干净啊,我妈还让我注意看看呢。” 曹母宋彩英从大厂退休后又闲不住干起了保洁阿姨的活,她休息时会过来帮忙打扫卫生,不过白宛觉得店里很多客人都很热心肠,有时候人多,他们等待的空隙也会帮忙打扫。 师父的按摩店店面不大,在这里工作却很温馨。 白宛早上做完两个客人,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出门了。 从店里去福利院需要一个半小时,中间还得转一趟车。 第一次是曹轻轻带他走过的,后来他一个人也去过两回,算是熟门熟路了。 午后的阳光热烈,晒得整个人都暖暖的,白宛在站台等了会儿后颈都冒了层薄汗。 耳机里传来公交即将进站的提示,依然是那个熟悉的机械女声,白宛莫名想到昨天那位先生的话。 他突然想,要是有那位先生好听的嗓音的话,他或许会花这个钱。 “K024路公交进站。” 耳机里的机械女声和公交进站的轰轰声重叠,接着车门“呲”的一声打开了。 白宛刚伸出盲杖探路,耳边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弟弟,这边上车。”接着,有人拉住了他的盲杖。 白宛颔首:“谢谢您。” 那位女士笑了声。 白宛脖子上挂着特殊证件,这几年政府对他这样的特殊群体有许多优待,市里乘坐公共交通工具都是免费的。 他刚上车就听司机问:“小帅哥去哪里?” 白宛每次乘公交司机都会问,他知道他们是好心,怕他乘错车。 他笑着回:“到永利广场下。” “好嘞,那坐好。”司机道。 马上有人提醒他:“这边有座位。” “谢谢您。”白宛礼貌循声过去坐好,他将背包往前拉,放在膝盖上,刚起步的公交车身摇摇晃晃,车内喇叭开始提示坐稳,接着报下一站。 后座两个小姐姐在聊剧,有人在哼歌,有人在打电话发语音,白宛静静听着,觉得世界纷纷扰扰,热闹又热情。 市区站点之间距离短,但红绿灯多,到永利广场站用了大半小时。 终于到站,白宛随着人流下车。 他问了小美,小美就是白宛给他手机上盲人特殊APP那个机械女声起的名字。 “K252路距离本站还有10站,预计到站12分钟。” 白宛坐了下来。 - 靳航刚出电梯就顺手给文卓打了电话。 听到聊的很顺利,文卓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明天飞榕城,到时候监督你创作录歌。” 靳航挑眉:“用不着着急,柳导说打算等剪一部分出来先让我看看,他希望主题曲无论是歌词调子还是氛围上都要和电影贴切。” 文卓道:“哎呀,大导演就是不一样啊。” 靳航嗤笑:“吹毛求疵。对我需要有要求吗?” 文卓:“……还好你们这顿饭吃完了。” 靳航应声:“正要回去了。” 他走出餐厅。 严冬学小声道:“航哥,司机说这边不好停车,让我们去路边等着,他开过来马上得走。” 靳航跟上他的步子,还在自夸:“放眼娱乐圈,一个人一条龙出歌的能有几个?像我这样的天才歌手,跟我约歌那还不是分分钟闭眼……咦?” 文卓顿时惊悚:“草!不会柳导跟在你后面吧??” “不是。”靳航的目光穿过马路,看向对面公交站台上那个穿着奶白色外套的少年,眯了眯眼睛,“他怎么会在这?” 文卓:“……谁?” “没谁,挂了。”靳航收线,抬起食指将脸上夸张至极的墨镜扒拉下一寸,用他2。0的视力细细看了眼,是白宛没错。 他不是说下午有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