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终于看到福利院的大门了,靳航快步往前,手里的盲杖忽地一沉,接着听白宛闷哼了声。 靳航忙回头,白宛弯腰扶着脚踝。 “怎么了?”靳航折回去,“膝盖疼?” 白宛吃痛拧着眉:“不是,我好像踩到小石块了。” 靳航这才看见路面上掉了几块碎砖,他脑子一抽忘了提醒! 白宛的鞋底薄,砖块一滑很容易别到脚。 靳航自责骂了声,弯腰就想把人抱起来。 白宛吓了一跳:“先生,你不用抱,我可以走……” “还走什么走。”靳航刚要使劲儿,差点忘了有腰伤的事,他的动作一僵,“啊……” 白宛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臂:“你腰又扭了?” 靳航反手撑着腰忍了忍,面前的小瞎子认认真真睨着自己。 两人大眼“瞪”小眼。 白宛:“哈哈哈……” 靳航跟着漏了声笑:“你还笑!” “都让你别抱了。”白宛循声摸过来,给靳航揉着腰,“别动,刚扭到,我马上给你揉很快能缓解。” 白宛的手从衣摆伸入,很快贴着皮肤覆上,指腹有力,按压精准,酸爽得靳航忍不住哼出来。 就这样大约按揉了十来分钟,靳航后腰的温度上升,好像真不疼了啊。 他试着站起来走了走,回头见白宛还半蹲在原地望着他笑:“不疼了吧?” “嗯。”靳航过去将人扶到前面的花坛边上,小心去脱白宛的鞋子,又褪下袜子。 白宛局促的往后缩了缩,瘦薄的脚背下意识弓起,秀气的脚趾往后蜷曲:“没扭伤,就是那一下有点疼。” 靳航检查的仔细,脚踝没有红肿,应该是没有扭伤,他松了口气,又见他的脚底有点红,觉得白宛的鞋底太薄了。 “先生,我鞋……”白宛看不见,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摸。 靳航没把鞋拿给他,先是给他穿上袜子,这才给他套鞋。 白宛急急弯腰抓住了鞋帮自己穿。 靳航抬眸发现白宛一张小脸红了个透,连脖颈都透着粉色。 他失笑:“你都把我后背摸遍了,我碰一下你脚怎么了?” 白宛连耳垂都红了:“我那是工作,我不是随便摸的。” 靳航看他脸红的样子觉得太可爱,半蹲着看他,笑道:“那要不然我给你摸两把?” 白宛:“啊?” 靳航莞尔:“你不是觉得吃亏了吗?我给你摸回去?” 也不是吃亏吧。 撇开工作时的交集,私下相交,就好像他们不仅仅是按摩师和顾客的关系了。 白宛犹豫了下,鼓起勇气问:“那我现在能问你的名字了吗?” 白宛等了几秒没听到回答,以为是有点冒犯了,刚要道歉,那人忽然问:“你听歌吗?” 白宛“啊”了声。 那位先生又问:“听靳航的歌吗?”第7章我送你“白宛不是你老婆。” 靳航激动又期待问:“你听歌吗?听靳航的歌吗?” 面前的小瞎子轻轻歪着脑袋,认真问:“靳航是谁?” 靳航:“……” 老子这么帅这么火,全华国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不认识我?? “先生?”白宛又等了几秒没听那位先生再说什么,他轻垂下眼睑,“你不想告诉我吗?”他还以为他们是朋友了呢。 哟,这小子还委屈上了呢! 老子本来是打算闪亮登场的,结果你说不认识没听过,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白宛局促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不停摩挲着手里的盲杖,头低得更深:“我不该问的,师父说你平时来店里都不爱说话,我以为你也想和我交个朋友,对不起。” 这歉道的……靳航莫名有点内疚。 靳航清了清嗓子:“现在……还不是时候。”主要是他也不想骗他。 白宛顿时又高兴了,抬头道:“你是说做朋友要再相互了解了解吗?好的呀,那你能告诉我你姓什么吗?我想把你和别的不认识的先生区分开来。” 别的不认识的先生……所以他是认识的先生。 妈的,这小瞎子说话怎么那么戳人! 不过他刚提过靳航,现在又说姓靳无疑有点此地无银的味道。 靳航想了想,抿唇道:“我家里人叫我桐桐,梧桐的桐,我比你大,你叫我桐哥吧。” “桐哥。”白宛笑着问,“是小名吗?你小时候缺木吗?” 靳航失笑:“这你都知道?是啊,老人迷信,正好家门口有棵梧桐树,就说叫桐桐,毕竟梧梧比较难听。” 白宛被逗乐了:“桐桐好听!” 靳航挑眉。 哥的小名那必须好听好吗? “小宛!”夏院长的声音传来。 靳航转身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从福利院正门跑来,她架着眼镜,剪着齐耳短发,没有染,夹杂在中间的白发若隐若现,丝毫没有掩饰。 白宛忙站起来,小声道:“这位就是我说的夏院长。”他循声笑,“院长。” “不是让你在车站等吗?”夏院长打量白宛,看他没事松了口气,这才看向靳航,“您是?” 白宛道:“这是我朋……桐哥,他送我过来的。” “哦,佟先生。”夏院长自动脑补成姓氏。 靳航没纠正,朝她道:“院长好。” 夏院长忙道了谢,朝白宛道:“小宛,孩子们知道你要来,都很高兴呢。来。”夏院长很自然牵住白宛的手往前走。 靳航的眉眼微压,指腹捻了捻,怎么到院长这儿就不牵盲杖了? “院长,等等。”白宛和夏院长耳语两句,扭头,“桐哥,一起进去吗?” 靳航迟疑半秒,双手抄兜上前:“嗯。” 反正这里也没地方去,他也不太放心白宛晚上一个人回去。 夏院长冲靳航笑了下,却是压着声问白宛:“这位佟先生你怎么认识的?” 青天白日又是口罩又是墨镜,都快包成木乃伊了,监控拍到也认不出是谁,一看就不怎么像好人。 白宛道:“他是店里的老顾客,来好几年了,家里就住我们按摩店后面的小区。” 是吗? 夏院长狐疑看了眼那位佟先生。 “小宛回来啦?”看门的大叔笑着打招呼。 白宛道:“嗯,李叔好!” 李叔笑:“哎,好好!” 靳航跟在他们身后,这种特殊福利院和一般的福利院不太一样,看不到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整个福利院到处都有盲道,还有不少扶手和无障碍通道。 偶尔看见几个孩子都是安安静静坐着,好像在打手语聊天。还有几个坐在轮上,看见白宛努力推着轮椅过来。 “白宛哥哥。” “白宛哥哥。” 白宛含笑扭头:“小云,小丰。” “小、小宛回来了!”另一侧,一个人高马大的人冲过来,狠狠一把抱住了白宛,“我很想、想你啊,小宛!” 白宛笑得不行:“快放我下来,哈哈,平安,你乖不乖啊?” 平安把人放下,拍着胸脯道:“我每天都、都很乖的!是不是,院、院长?” 夏院长点头:“我们平安当然很乖啦。” 平安得了夸奖笑的五官都在飞,拉着白宛的手不肯松,就这么拉着晃呀晃呀。 靳航莫名想起白宛这双落在他后腰的手,一定很软吧? “桐哥,这是我的朋友平安。”白宛介绍,又给靳航介绍了一圈福利院的朋友们。 这个平安的五官有些奇怪,很明显是个唐氏儿。 白宛后来小声告诉靳航,平安有严重的智力缺陷,所以即便成年了也没办法去外面工作养活自己,院长就让他留在福利院帮忙,他很乖很听话。 “像我这样,成年可以出去工作的人就很幸运了啊。”白宛的眼底染笑。 白宛很快就被孩子们围住了。 靳航因为打扮得十分不像个坦坦荡荡的好人,加上这群特殊的孩子本来也敏感,自然就没人过来搭理他,他也乐得轻松自在。 后来夏院长让孩子们帮忙拿蛋糕和小吃,白宛也被拉走了。 靳航没打算进去,就在廊下站了会儿。 “桐、桐哥。”平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后面,靳航蹙眉回头,平安盯住他,“你要是敢欺、欺负小宛,我就会狠狠揍、揍你!” 靳航:“……” 他本来也不欲跟个傻子计较,平安又道:“小宛可是我老、老婆!” “什么玩意儿?”靳航一时没忍住。 平安抱胸往靳航面前站定:“很早时候就、就是了!小时候我演新、新郎,小宛就、就是我的新娘!” 靳航抿唇,小时候过家家啊。 还真是个傻子。 “平安。”里面有人叫他。 平安忙道:“来、来啦,小宛。” 刚才喊他的也不是白宛啊。 靳航还是没忍住,伸手拦了下:“白宛不是你老婆。” 平安生气推开他的手,叉着腰低吼:“就、就是!哼!” 看着平安气鼓鼓入内的背影,靳航不免愣了下,他跟个傻子较什么真? 里面不多时传来唱生日歌的声音,孩子们都很高兴,说话声笑声有些嘈杂。 靳航在廊下站了会儿,听白宛叫他“桐哥”。 靳航回头,见白宛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块鲜奶油蛋糕。 没听到回应,他又叫了声:“桐哥?” “在呢。”靳航朝他走去。 白宛这才露出笑,从门里走出来。 靳航见他没拿盲杖,忙伸手扶住他的手肘,那碟子蛋糕就递到了他面前。 靳航微噎:“给我的?” 白宛点头:“你第一次来,都不认识大家,就没喊你一起进去。院子里有凳子,我们去那坐。” 靳航本来想带路,白宛倒是熟门熟路。 因为不止白宛一个盲人,想来福利院的设施很少变动。 两人坐在院中,两三点的太阳大得很,晒得后背暖暖的。蛋糕是最简单的戚风,里面没有乱七八糟的水果,只有厚实的蛋糕坯。 为了保持身材,他平时很少吃甜食,不过这是白宛给的,好像不吃有点浪费。 周围没人,靳航悄悄拉下口罩尝了口,不甜不腻。 院子里太阳大,奶油化的快,靳航吃的也快。 “吃好啦?”白宛笑盈盈。 靳航应声。 白宛倾身过来道:“那我们走吧。” 靳航愣了下:“这么快就走?你不是特意来看院长的吗?” 白宛笑起来:“我又看不见,是让她看看我,让她放心,我在外面过得很好。” “那也用不着这么急?” 靳航的话音刚落,白宛摸索着抓住他的小臂,接着顺势滑至他腕口轻握住道:“走啊,桐哥。” 靳航还没反应过来,白宛已经起身拉着他往外走。 他的步子越来越快,像在逃命。 靳航回头看了眼,听白宛兴奋道:“我悄悄留了点钱夹在给院长的生日卡片里,被发现就遭了。桐哥,我们跑吧!” 怪不到走这么急。 阳光映着白宛半边脸,光线折射着他银灰的眸子越发盈亮,明明自己还在攒钱,却还偷偷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塞钱。 靳航心动不已,下一秒,他反握住白宛纤韧手腕:“好,桐哥带你跑。”第8章祝锁死这小瞎子是在内涵他丑?? 阳光穿过枝叶缝隙,星星点点落在地面。 周围到处都是轰隆建筑声,偶尔身边还会开过重型卡车,两抹身影一前一后穿过斑驳树影,像一阵风。 靳航紧紧拉着白宛的手,身后的人突然大喊了声,然后开始笑。 靳航扭头,见他微仰着头,感受着阳光,呼吸着骤急的风,好像很享受。 就这样,一口气跑到了公交站台。 靳航因为职业原因,经常会锻炼体能,毕竟一场又唱又跳的演唱会可也是绝对的体力活,所以这点距离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 白宛就喘得不行了,靳航松手就见他弯腰撑着自己的膝盖,他喘的急,又呛咳起来,一咳嗽,撑着膝盖的手就抖的没力气了。 靳航忙上前将人扶着,一面给他抚背:“呛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