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场合?”他蹙眉,仅仅四个字,指责的口吻。 她窝了一口气。 这时,秘书风风火火闯入宴厅,“周董。” 周京臣在2号桌和几位富商讨论时事,没理会。 “是周家。”秘书又打断。 “失陪。”周京臣逐一致歉,带着秘书走远。 “有自称知情人士,去市里揭发周老先生有私生子。” 周京臣眯眼。 面孔晦暗,危险。 “只揭发私生子?” “还揭发了私生子的家族是巨富,各行各业有买卖,家族替周老先生抚养儿子。” 周京臣面孔更阴森了。 “莫非是华家?”秘书分析,“华菁菁出国前,把程衡波的录音笔给了叶柏南,不排除叶柏南也告诉了她一个秘密。您算计了华家,退了婚,华家记仇——” “不是华家。”周京臣斩钉截铁,“是叶家自曝。” “叶太太余情未了,不忍心揭发周老先生吧?” 与此同时,谈笑风生的叶柏南转过身,视线交汇的一霎,他举杯。 绅士,风流,嚣张。 周京臣验证了猜测,“他报复我牵连了叶柏文。” “同母异父的弟弟,又是叶嘉良的血脉,他憎恨叶嘉良,却善待弟弟。”秘书犹豫了一会儿,“或许,叶柏南心肠不坏,骨子里爱憎分明,您同样是他亲弟弟。。。” “他只恨叶嘉良,不恨叶太太,自然容下叶柏文。”周京臣灌了一杯酒,喉结滚动,寒气凛冽,“他恨周家,也恨李家。” 秘书叹息。 ‘薄情’的爹,‘疯癫’的妈,周董是艰难。 “京臣,脸色不好。”叶柏南走过来,“有什么麻烦,需要求助我吗?” 周京臣慢条斯理斟酒,“下手这么迅速,阴了我一招?” “你先阴我的。”叶柏南笑意敛去,“我警告过你,我母亲和弟弟是底线。” “我母亲和李氏家族,也是底线。”周京臣目光锋狠,刀刀剐肉。 “是你打破我底线,还是我废了你底线。”叶柏南再度浮起笑意,“各凭道行了。” 周京臣重重一撂杯子。 酒水四溅。 从主宴厅出来,他交代秘书,“订机票,父亲回李家避风头。” “周老先生已经辞职,曝出私生子影响不大吧?”秘书亦步亦趋,“而且私生子并非任职期间生下的,算不上作风问题,年少轻狂的情史罢了,市里管不着。” “问题不在于私生子。”周京臣神情严肃,“在于私生子是本市富商。父亲的仇家和同僚,包括幕后的叶柏南,会大肆宣扬父亲是私生子的靠山,利用权势谋私利,表面清廉,实际捞钱。” 秘书忧心忡忡,“您有法子解决吗?” “你联系叶柏文,徽园见一面。” 事已至此,只能明牌。 险中求胜了。 一旦‘私生子事件’发酵,周家、李家的资产大搜查,纵然清清白白,一折腾,元气大伤。 何况,李氏家族清白吗? “你通知沈承瀚,摸查一下李氏集团的账户。”周京臣迈出几步,“连夜查。”第309章我想洞房 程禧和太太们不熟,加上怀了孕,太太们不敢接近她,黄大太太单独安排了一处清静的角落,在藤椅上铺了软垫子,又烘焙了糕点,尽心尽力照顾着。 周京臣一推门,她捧了盘子,跑向他,“哥哥。。。大太太蒸的蜂蜜蛋糕好吃。” 男人扶住她,半是宠,半是训斥,“跑跑跳跳的毛病改不了?” 程禧挖了一块奶油,抹他嘴角,手一抖,抹花了下巴,白腻腻的一大片。 太太们噗嗤笑,“周夫人也怕周公子的脾气,禧儿小姐倒是不怕他。” “我怕她。”周京臣似真似假调侃,“她脾气比我横。骂人,打人,十八般武艺。” 她们大笑,“禧儿小姐了不得哟!” 程禧面红耳赤,“你毁我名声。。。” “你也没少毁我。”周京臣掏出帕子,擦拭着奶油,“回老宅,试试喜服。” 他在电话里对老夫人提起喜服,她听得一清二楚,以为在裁制,原来有成品了。 “我没准备好。”程禧心脏噗通跳。 “准备什么?”周京臣打量她一番,“孕期不许减肥。” “现在胖,穿不下喜服。”学舞蹈的姑娘,最爱惜身材,一辈子一次的大场面,身段儿粗了,脸蛋儿也肥了,她万万不肯办婚礼。 “穿得了。”周京臣手掐住她腰,她骨架瘦,如今添了肉,微微饱满,等5、6个月,正丰腴,大红色的喜裙,挽起乌发,插上簪子玉钗,他脑海若隐若现的轮廓,只觉得凤冠霞帔格外匹配她,“我订了超大码,套一个你,再套一个我,也绰绰有余。” 程禧瞪大眼,“我不穿。” “不穿喜服,穿婚纱?”他一本正经,“喜裙遮肉,婚纱可不遮。” 她知道,周京臣故意刁难,从十六岁开始,他虽然回家次数不多,只要回去,她越发怵,他越欺负。 尤其她的糗事,他时不时和沈承瀚、方大斌在走廊打电话,走廊对着她房门,无数个午后,她复习功课,他磁性低醇的嗓音在耳畔飘来荡去,她仗着胆子出门制止,“你又揭我老底。” 周京臣在家习惯休闲风,宽大的七分裤,灰白T恤,慵懒倚着墙,余光睨她,肆无忌惮。 她抢手机,他一只手按住她头顶,不费吹灰之力,“别惹我。” 周京臣这股霸道气焰,延续到床上。 程禧屡屡求饶,屡屡哭。 他越得逞,越上瘾。 “我哪个都不穿。”她倔。 “不由你耍小性子。”周京臣语气强硬,“我娶,你嫁,孩子缺个名分。” “中式婚礼要洞房。。。我看电视,洞房了,才算礼成。”程禧小声,“我肚子大,怎么洞。” 周京臣扬眉,略抿了唇,克制笑,“想洞房?” 她攥着拳,为了婀娜漂亮办婚礼,索性豁出,“想。” “不妨碍。”分不清是哄她,是气她,“肚子大,我不压你,你侧躺。”周京臣拍她右腿,“我架着你抬起腿,考验腰功,我什么功力,你心里有数。该怎么洞房,还怎么洞。” 男欢女爱,他讲得太直白,程禧脖子烧红了,“怀孕欲望小,不舒服。出月子,恢复了,会舒服。” 他克制不住了,笑容放大,“你懂得挺多。” 周京臣眼尾浅浅的纹,衬得眼睛明亮幽邃,几分成熟,几分风度,“16号吉利,先领了证。哪天办婚礼,让你做主了。” 。。。。。。 叶柏南一手打电话,一手被梁姜握着,走出酒楼。 秘书汇报进展,“巨富,与周家有来往,成年儿子,大概有一百多个家族符合条件,市里接到匿名信,不一定查,即使查,暂时没有目标。不过,外界议论,发酵,周淮康夫妇备受煎熬。” 叶柏南笑了一声,“周京臣更煎熬,李家人贪婪愚蠢,他心知肚明。我在李氏集团绝不是白忙一场,埋下的炸弹,是时候爆炸了。” “周京臣有本事,可惜,家族全部是坑他的,他斗不赢您。” 叶柏南忽然不说话了。 下一秒,他挂断,食指和中指夹住挡风玻璃上的字条。 ——席间收下,保全彼此颜面。你亲自求得平安符,护你平安。 “这是谁留下的字条?”梁姜看着他。 他又摘下平安符,掌心掂了掂,“程禧。” “你送的东西,她不领情?” 叶柏南也看着梁姜,“似乎是。” “既然她不稀罕,可能周家人去寺庙求过了。”梁姜不露声色,“周家的血脉,自有周家负责,你何必多此一举。” “有道理。”叶柏南拎着平安符,在梁姜眼前晃了晃,“你喜欢吗。” 梁姜隐隐察觉到,他态度不善。 “我不喜欢她不要的。” 叶柏南发笑,那笑像毒蛇,蜕了一层假皮,往真皮、真血肉里钻,钻得梁姜脊背凉。第310章荒唐 “周、叶两家原本联姻,周家反悔了。”叶柏南摩挲着平安符的穗子,“平安符是程禧不要的,我也是她不要的,你还喜欢吗?” 梁姜愣住。 他也是她不要的。 这么咄咄逼人。 “你是不是旧情不忘?”梁姜攥着拳,“身在梁家,心在周家。” “我身不在梁家。”他打开车门,将平安符挂在车顶,“她姓程,并非周家人。” 梁姜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你不订婚了?” 叶柏南挂完,退出驾驶厢,绕去后座。 “梁家在准备请柬了,我已经收下黄家的贺礼,订婚宴取消,外界议论梁家,也议论你叶家。”她挤上车,和叶柏南并排,“我找程禧讨回了平安符,所以你朝我发脾气?” 男人面目凝了一层冰碴,梁姜一靠近他,不由打个冷颤。 “黄二伯在吊唁厅称呼她周太太——” “不管称呼她什么,我送给她的东西,你没资格讨回。”叶柏南面孔愈发冷了。 “你的意思,和我分手吗?” 梁姜四肢百骸是麻木的,碍于女人的面子,较劲罢了。 怕他同意。 “分。”他不犹豫。 “叶柏南。。。你当我梁家是耍着玩的吗?”梁姜心理防线轰然倒塌了。 “你先干涉了我生活。谁对谁错,梁局长会评判。”叶柏南阖目,“老张。” 司机下车,作手势,“梁小姐,叶董有公务,没时间陪您了。” 梁姜一动不动。 叶柏南解了安全带,甩上车门,乘坐酒楼的送客车驶离。 没有一丝余地,一丝留恋。 “他对俞薇也这样吗?”梁姜崩溃,望着司机。 “也这样。”司机如实相告。 “那程禧呢?” “程小姐。。。相处少。”司机斟酌,“她性子软,叶董比较包容。” “男人都逃不掉绿茶的迷惑,爱一个人是自私的,越大度,越软,因为不爱。”梁姜眼眶通红,“身边有好女人,偏偏执迷不悟。周京臣是,叶柏南更是。” 。。。。。。 黄老大夫妇亲自送周京臣出来。 客套了一番,目送红旗L9在街口拐弯。 “齐太太给了我一个平安符。”程禧摊开掌心,黑金色的绸布,没穗子,鼓鼓囊囊的。 檀香气混合着一股形容不出的异香。 “齐半仙?”周京臣笑了一声,没搁在心上,“那枚平安符呢。” “我还给柏南了。”她把齐太太的平安符绑在裤兜的扣子上,“梁小姐不高兴。” 香。 香得上头。 程禧用力嗅着香味,“齐太太说,我命里有一儿一女。” “然后呢。”周京臣慵懒枕着椅背。 “有一道坎儿。”她不太相信这句,“儿子不一定生得下。” 她唱苏州评弹的职业病,鼻音细细的,咬字糯糯的,车窗敞开,鸣笛嘈杂,周京臣一时听清,一时又听不清。 “儿子随你,女儿随我。”他始终含着笑,“女儿漂亮,儿子不丑。” “什么叫不丑啊。。。”程禧耷拉脸。 周京臣彻底笑出声。 回到老宅,一进玄关,屏风摔了,花瓶碎了,周夫人在客厅大吼,“女人抓的!” “我自己割的!”周淮康一贯儒雅,难得也吼,“花盆的瓷片割的。” “你糊弄傻子?”周夫人不依不饶,“自己割脖子,你有病啊?” ‘你有病啊’四个字,逗笑程禧。 “不是女人抓的。”她扯了扯周京臣袖子,“真是周叔叔割的。” 周京臣逆着光,在半明半昧是灯影和阴影里,神色晦黯,“怎么割的。” 她抿唇,“周叔叔和叶阿姨见面,柏南撞上了,拿花盆砸周叔叔。我挡住,柏南生气,周叔叔为了平息,划了一道口子。” “他伤着你了?” 伤不至于,只是叶柏南狂性大发,掐得她胳膊淤青了一块。 周京臣与叶柏南水火不容,她不想再雪上加霜,没坦白。 “他顾及我怀孕,没碰我。” 周京臣审视着她,大约是不信,“远离他。” 程禧点头。 “叶太太无论什么理由邀请你,不准去。” “那柏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