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他不收;借梁姜之手,送他。’ ‘梁小姐真心待您。’ ‘可惜。’叶柏南感慨,‘她是她,程禧是程禧。’ 梁姜面色煞白。 “他和秘书谈话,会是假话吗?”梁局叹气,“不是爸爸心肠硬,棒打鸳鸯。姜姜,他拿你当人质,没有一分情意。” “秘书叛变他了,是吗。” “跟着他有好下场吗?何晤晤,湖城的三刀疤。。。他利用完,不留情面踹开,秘书怕了。姜姜,梁家也怕了。” 梁姜呆滞着。 。。。。。。 程禧睡醒,胸口沉甸甸的。 搭了一条男人手臂。 她推搡,“你不是睡书房吗。” 周京臣刮了胡茬,喷了香水,特意打扮了,“给周太太赔罪。” 她钻出被窝,“你哪来的罪。” “你和叶柏南的‘旧情人绯闻’,我将计就计,为了请君入瓮坑他,冤了你,我有罪。” 其实,在大是大非大局观上,程禧不是小肚鸡肠的女人。 毕竟是周家按照‘官太太’的路线培养长大的,什么场合做戏,什么场合忍耐,她瞧着周夫人,瞧着孙太太,心里有一杆秤。 关键,周京臣自导自演,她这几日是实打实的受气了。 “我知道,昨天在客卫门外,你听见了。”周京臣拽住她,“憋了一宿,没发作。现在闹,省得憋坏了。” 她甩开。 赤脚下床。 周京臣什么都纵容她,唯独穿衣服管着她,“着凉。”他一把拽回,摁在床边,一腿跪,一腿蹲,替她穿袜子,“叶柏南没害过你,倒是处处护着你——” “你觉得我不希望柏南陷入困境,丢了梁家的后台,会告密。”程禧一踢,脚趾戳了他唇,“你们斗,凭什么泼脏我,甚至有谣言周正修不是周家血脉,是叶家的种,柏南是夺孩子,不是夺女人。” 虽然谣言是太太们传的,但周京臣没澄清,没制止,在风口浪尖搞冷战,迷惑叶柏南,程禧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踢爽了?”周京臣抿唇,眼神幽寒,“一夜没洗了。” 程禧越过他,正要出屋门,他胳膊一绕,从背后勾住她,张嘴啃下来,一边蹭她嘴唇,一边含糊不清,“什么味道的吻。” 周京臣倏而笑,“咸臭的。” 她回过神,撞开他,去洗手间吐。 何姨端了燕窝在门口,“小太太又吐了?马上八个月,不该孕吐了。” “不是孕吐。”周京臣惹她,“自己的脚,自己啃,臭吐的。” 程禧指着他,干呕,说不出一个字。 中午,秘书来老宅找周京臣汇报大事。 “韩先生自首了。” 周京臣了解韩长林是一个本分清廉的人物,工作上和周淮康拍桌对峙,若非清清白白,哪有底气呢?不过韩长林这么雷厉风行,没有一丝挣扎自救,他没想到。 “韩兆呢。” “我通知保利俱乐部了,经理开车送回韩家。”秘书打探了详细过程,“韩长林确实遭了算计,在人间天堂有一笔三百万的签单,有一场艳遇。。。韩长林喝得烂醉如泥,根本睡不了那女人。” 程禧吵了一上午,周京臣脑仁疼,在太阳穴涂了醒脑油,“叶柏南和梁家什么情况。” “梁局取消了和叶家的婚约,梁姜一直在家。叶柏南以‘宏华国际老总’的身份去云省考察,为期两个月。”秘书忧心忡忡,“他是不是逃出国了?” 去两个月。 再回来,是程禧生产的日子。 “叶太太在吗。” “在山上。” “叶柏南孝敬母亲,叶太太在,他绝不逃。”周京臣揉着穴位,“何况,他没报复李家,不甘心逃。” “原来是缓兵之计。”秘书稍稍踏实,“韩先生撤手了,梁家也防备他,他去云省,十有八九放手一搏了。” “边境人员复杂,机会多。他直飞欧洲,太招摇;在东南亚国家登机,当地的江湖势力护送,追捕他不容易。” 秘书点头,“叶柏南出境之前,估计弄一票大的,周家人千万小心。” 。。。。。。 圣诞节。 程禧入住了妇产科。 距预产期十五天,她小腹断断续续阵痛,检查发现有早产的迹象。 周淮康夫妇风风火火从南方老家赶回北方。 这一个半月,周夫人在李氏集团独挑大梁,周淮康在老宅侍奉姑婆,‘女主外男主内’,十分和谐。 私生子的风波渐渐平息,周淮康才露面。 傍晚,北方下了第一场大雪。 从19楼的窗户俯瞰,一座城素白。 程禧睡了一天,精神足,闹着去外面赏雪。 周京臣租了轮椅,她不肯坐,挺着肚子进电梯。 风雪极大。 零下九度。 小花园正对着医院大门,长街一束束霓虹灯火,照着漫天雪色,周京臣给她系了围巾,“医嘱卧床休息,你犟什么。” 他系得太紧了,程禧往下扒,“闷气。” “隔壁孕妇发烧咳嗽,不敢吃药。”周京臣严肃教训她,“从天黑难受到天亮,你忘了?” 程禧不禁冻,每年的流感从不缺她,今年一入冬,老宅上上下下饮食、温度格外谨慎,唯恐她生病。 连庭院里也安装了木棚子和壁炉,她贪玩,下午暖和,坐在棚下,焚了炉子,烤苹果干。 整整胖了二十斤。 程禧弯不下腰,周京臣铲了一盆雪,扣在椅子上。 这时,一辆加长版的黑色轿车驶入旁边的停车场。 司机撑了伞,伺候周夫人下车,“你怎么带她下楼了?” 周京臣转过身,“这哪位呀?够威风的。”他腔调欠,表情也欠,“李氏家族的嫡长女,代理李董事长啊。” 周夫人趾高气扬,“我李韵宁懒得杀回商场,否则,你们年轻一辈哪是我对手?” “是。”他接过周夫人的公文包,耍贫的京片子,“西北风儿都没您能吹,站稳了,别吹倒了。” 程禧捧了雪球,扭头一砸,“周京臣吃俺老孙一球——” 溜圆的大冰球子瓷瓷实实砍在周夫人脑袋上。 她惊愕,捂嘴。 雍容华贵的李大小姐糊了个满脸白霜,贵妇盘发扑簌簌地掉冰渣儿。 “周阿姨。。。”程禧颤音。 闯祸了。 周夫人最膈应毁发型了。 “禧儿,没砸过瘾啊?”周夫人闭上眼,气得发抖,“不叫妈了,叫阿姨了?” 大衣湿了,周夫人脱下,穿着一件灰色的高领羊绒裙,周淮康买了街口的烤红薯,乐呵呵返回花园,只记得周夫人的大衣,没认出裙子,加上天色晦黯了,客客气气唤,“女士,您挪一下。” 周夫人刚睁开的眼,又闭上,脸色铁青,没动弹。 “女士。。。”周淮康不耐烦了,一抬头,笑着将烤红薯塞给程禧,“妈妈和你一起打雪仗,是不是?” 程禧讪笑。 “行啊韵宁,脱了外套打,方便活动是吧!”周淮康难得有童心,哄着周夫人和程禧,攒了一个大雪球,砸上去。 周京臣也愣住。 “我新买的裙子。”周夫人深吸气,抡起包,摔周淮康,“你喝酒喝晕了啊——” 周淮康猝不及防,躲闪着,“你干什么吗。。。” 忽然,程禧呻吟。 抓住周京臣的衣摆,五官狰狞,“哥哥,我尿裤了。” 他手一探她屁股,是羊水破了。 周京臣一瞬慌了神,打横抱起她,大喊,“服务员——” “是护士。。。”程禧咬着唇,小脸惨白。 周淮康夫妇顾不得体面形象了,在后面跑,“医生,孕妇生了——” 一群医护人员冲出值班室,为首的大夫询问了产妇名字和房号,交待护士,“VIP7房的程禧,胎儿头大,提前生产,有可能剖腹。” 7房是周夫人在南方请了寺庙的大师卜算的,只要周正修在1月出生,数字7是好寓意。 结果,12月生。 周夫人来回踱步,“什么大师!没算出我孙儿早产,我捐了八十八万的香火钱。。。” 程禧在前面哭,“你不许去产房。” 周京臣晓得,她在网上乱搜帖子,有什么丈夫目睹那场面,有阴影了,不恩爱了。。。也有丈夫更体谅、更爱惜妻子的,她偏不看。 简直荒谬。 “我是那种畜生吗。” “是。。。” “胡诌。” 护士把程禧推入产房。第363章他心疼她哭了 沈承瀚赶到医院,在门口捡了一只男士棉皮鞋。 纯黑,定制款,眼熟。 产房外,周京臣一张脸苍白得没血色。 “你的鞋。”沈承瀚一瞟,果然,他一脚有鞋,一脚没鞋。 抱程禧跑得太急了,丢了。 周京臣坐下穿。 “高岭之花的京哥儿,竟然有今天啊。”沈承瀚幸灾乐祸,掏手机拍他,“这照片,卖老家的子弟圈,是天价。” 他夺过,“周家陪产,你来干什么?” “韵宁同志吩咐我送东西——”沈承瀚打开袋子,“红纸,香烛,平安符,寺庙49个和尚念经开光,摆正南方。” 周京臣一向不信神佛,这会儿又心神不宁,没搭理。 “哟!”沈承瀚扭头,围着周夫人绕圈,他晓得是雪融了,不晓得为什么融了她一脑袋,“祖孙见面了,特意洗了头?” 周夫人发飙,“你是不是吃撑了!” 沈承瀚无奈,“脾气越来越大。”捅了捅周京臣胳膊,“韵宁同志在董事局大杀四方,那女强人的派头!周伯父系了围裙在老宅研究什么海米蘑菇炒蛋,六只老母鸡下蛋,愣是炒不出一盘能吃的,你姑婆赐了个外号,‘鸡见愁’。” 周京臣一个字没听,“怎么还没生!”他拎了寺庙的袋子,出门,在花园的正南,焚蜡烛,烧红纸。 “诵经啊。。。”沈承瀚追上他。 “什么经?” “《玉女心经》。” “哪家寺庙念这种经?”他暴躁,“一群坑蒙拐骗的假和尚。” “《金刚经》!”沈承瀚记岔了,赔笑。 周京臣疾步返回产房。 午夜,雪停。 周正修啼哭。 顺产。 7斤1两。 红胖红胖的。 周夫人喜滋滋,“老和尚灵验啊!数字7,好寓意,大富大贵。” 产房门一开,周京臣忽略了礼礼,直奔程禧。 她头发潮漉漉,一身汗渍。 有气无力喘息着,“哥哥。。。糯米蒸排骨,多加甘栗仁。” 周京臣一腔的温柔动容,没来得及倾诉,噎在喉咙。 他闷笑,“好,我告诉何姨蒸。” 下一秒,程禧崩溃,“我不生了。。。手术刀切了口子。。。” 她一哭,周京臣眼眶立刻红了。 程禧娇气,胆小,十六岁肺炎,连续挂水半个月,双手扎烂了,天天哭,眼皮肿得核桃似的;十七岁阑尾炎,为了躲手术,偷了保险柜的钱离家出走,在西城天桥下被周淮康的警卫员抓住了,八月瓢泼大雨,浇得她高烧,周夫人在外地主持教育会议,老宅保姆匆匆请了周京臣回家。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程禧这么怕痛。 纤纤瘦瘦的一小条儿,挨了一刀,蒙在被子里啜泣。 小病小灾尚且怕,女人生子是鬼门关闯了一遭,剜心蚀骨一般。 周京臣心疼,哽咽吻她脸,“你肯生,我都不肯了。” “那玉玉呢。。。”她委屈,“玉玉没了。” “让承瀚和媳妇生女儿,咱们领养。” 程禧一怔,“沈家同意吗。” “承瀚屁股大,播种多,一胎三个,少一个无所谓。” 周夫人满心满眼是宝贝孙儿,倒是周淮康蹲在床边,先安慰程禧,“禧儿,周家谢谢你。京臣的叔叔、姑姑要么早亡,要么离了婚,周家险些断子绝孙,辛苦你了。” “京臣,你不抱礼礼啊?”周夫人招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