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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将军不用算那些。”他抬起三根手指,道:“三千营兵由龙虎台参将率领,驻防龙虎台;五千六百孝陵卫驻防帝陵,这都是不能动的兵力。其他的将军也看见了,延庆卫下辖居庸关沿线各处要隘五部千户所,延庆卫过去叫隆庆卫,元年才改的名,含左右二卫,旗军也是满额。”  “除此之外,就是半个月后锦衣卫官送来的新卒。”  玩毛啊?  昌平在册军兵两万出头,实际上他能用的只有延庆三卫十五个千户所、新募南兵一千到五千不等,全靠锦衣卫心情而定。  朝廷没骗人,算上老弱病残的卫军,就是两万出头。  陈沐以为自己取得蓟辽西路副总兵的官职,是已经通过了考验。他会面戚继光、会面谭纶,以为对话里每一句,行为中每个动作,都是考验。  他错了,他的功名还不足以令谭纶戚继光为之侧目,人人夸耀他的战功,总结他的战法,可把他调来不是让他打仗的。  吴兑见陈沐出神,笑道:“世兵弱而营兵强,募兵较之营兵更强,世人皆知。唯独广东有个香山千户不服,治兵两年,用旗军打出零仃洋屯门海战,追闽广海寇总首领上天入地无处可逃。”  “这样的战绩,倘是募兵,远逊台州大捷;若是营兵,则亦不如新江之役。”吴兑饮下一杯酒,大撩袖袍,呼出一口浊气,向偏初拱手道:“我祖宗初设旗军卫所,以养兵百万不耗百姓一粒粮而傲之,至今已近二百载,子孙无能,卫军崩溃沦为百万佣人佃户,谈兵如谈虎,岂非愧对祖宗?”  “壮如谭戚诸帅,亦不愿驱驰卫军而使募兵,唯陈将军可化腐朽为神奇,使之疲敝卫军募疍户勾军,操练二载,海陆皆胜倭寇于广,大壮我兵部气概!”  兴许是饮多了酒,吴兑的气概也豪迈起来,抱拳道:“实不相瞒,招将军北来,不但是兵部都堂亲点,更得首辅次辅应允,为的止一件事——卫军革弊。”  肩上担子好似突然间就变沉了,他就养个卫所军,如今居然成了整个帝国卫军革弊之先驱,让陈沐有点难以接受。  他也插不上嘴,干脆就只听吴兑说。  “张次辅在隆庆初年上奏条陈七疏,意在富国强兵,因改革之事波及甚广而未被采纳。在昌平,没有谁能阻拦将军,锦衣卫官募来军士合用最好,不合用也无妨。”  “只要延庆三卫旗军能操练合用,自给自足,于将军而言便是大功一件,即使没有战功,加官晋爵亦指日可待!”  辞别吴兑,骑着马儿在家兵簇拥下颠颠回换驻衙,微醺的陈总兵脸上带着乏意与说不上多高兴的复杂。  考验,在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  “后勤,又他娘是过来搞后勤的。”  “陈爷是战将啊!”  从清远到南洋,从南洋到昌平,打造战船、新设兵器,嗯?陈爷落后于谁?  非抓着老子会种田不放啊!  陈沐恶狠狠地把《旗军生产操练手册》拍在桌上。第二十九章歃血  不管怎么说,铳、炮、甲的订单算拉来了。  火炮蓟镇要三月百门不断输送、甲先定了千副小兵的单面胸甲,回南洋的信使正在路上疾驰,开兵部的条子沿途驿站都要给予方便,速度自是没得说,至多半月就能跑到南洋去。  往后运力就无需担忧了,来自六部的书信能让沿途大开方便之门,别管陆运也好、漕运也罢,后边的事都不用陈沐操心,全程有旁人监管,南洋只需发炮、蓟辽只需收炮,自有大明快递帮忙干活。  这也了去陈沐一桩心事,他不想用海船装炮运送天津,尽管那样快、方便。  身为武官的他,永远都不知道言官骂人的点儿究竟在哪,所以能少干的活就少干点,省得干多挨骂。  实地考察驻地兵马情况后,陈沐再至密云的蓟辽总督衙门,才刚下马,却见从人牵出马来,看了看才拱手笑道:“陈将军,您来的不巧,老爷正要出门,您稍等。”  陈沐笑呵呵,这蓟辽总督衙门又不是给他家开的,赶不巧也没办法,抬马鞭搔着后脖颈子就见谭纶带着大批随员从衙门里出来,扫眼看见拴马桩旁的陈沐,对家仆说了两句,翻身上马等在路中,身后随员依照军阵站好。  粗略一看,随员四五十,陈沐在心里想:谭帅倒是挺讲究排场,勉强能赶上南洋卫陈某一半。  “陈将军,老爷让您上马跟在左右。”  “多谢!”  陈沐拱手道谢,这才翻身上马,向前在队列外踱马半截才察觉有些不对。  等等——这些是什么人?  刚才他没注意,以为谭纶后边跟着都是家兵,个个儿全副武装的,等限制离近了扫一眼才发现他们身上虽然穿着铠甲,可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虽然这气概与纪律像极了军兵,可手上的东西不对。  有肋下夹着高跷的、有抬大鼓挎小鼓的、捏笛子的抓拍板儿的,嗯,当然也少不了民乐界的大流氓、浙兵军号唢呐。  妈呀!谭老爷带着戏班子出门了!  谭纶出门不坐轿,骑高头大马,侧头瞧见陈沐对戏班惊讶的表情,轻笑一下,对开道举回避的家兵摆手,队列前行,这才在缓缓踱马中向落后一马的陈沐抬起二指道:“没见过?这是我的戏班,谭子理此生只嗜两样,一曰兵、二曰戏,我是江西人,却喜欢浙地的海盐腔,陈将军运气好。”  谈及戏曲,谭纶不似坐在衙门堂上那么严肃,笑道:“今日戚帅在蓟镇祭天,谭某的海盐腔戏班也去给将士助阵。以前浙江倭乱,这些乐者都没了生计,我任台州知府,就把他们留在军中,独列一部加以操练,陈将军与倭寇见仗过,知道倭寇喜跳战吧?”  陈沐点头道:“是,倭人战前喜小舞,动作缓而僵硬,非常严肃,拍手鼓吹海螺,接着就进攻了。把跳舞的、吹海螺的用鸟铳打死,就能挫敌三分锐气。”  “哈哈!你倒是直接,谭某不这样,当年在台州我练了一千兵马,他们跳舞,我这唱戏,高高兴兴把他们击溃围歼,以至后来倭寇逢听唱戏就逃窜,保全了浙江许多乐人啊!”  陈沐眨眨眼,他可是听说谭纶过去在台州打仗时拼杀当前,杀至血水浸透手腕衣袖,洗了很久才洗掉血迹,他还想不通一介文官为何有这么高强的战斗力,闹半天你是自带背景音乐的男人。  他能说什么,他拱手十分认真道:“这当真是功德一件!”  其实陈沐心头有万马千军奔踏而过,他实在无能想象,开战前在阵营里唱起大戏的军队是如何打出胜仗的,而谭纶这位指挥官,又是如何操着海盐戏腔指挥军士行军布阵。  倘若他输了或没打过倭寇,陈沐还能够理解,这种近似嬉戏的方式糅合在军阵中,偏偏所攻无不破,又会有多高的指挥才能呢?  “今日将军过来,想必对操练延庆三卫已有腹稿,需要多久,才能让延庆三卫像南洋卫一样,军械齐备、旗军合用、且兵粮自足呢?”  “两年。”陈沐踱马随行,在马背上微微矮身,道:“练兵不难,难在号令难以统一,卑职并非延庆三卫指挥使,如果军门能给卑职节制三卫诸多卫官,统一号令的大权,则卑职两年必使旗军合用,四年便可推行京师诸卫!”  谭纶面露异色,拢着胡须回头看了陈沐一眼,接着在踱马前行的过程中闭目思虑片刻,道:“推行京师不急,既然要你练兵,节制三卫的大权就一定会给你。”  陈沐并不知道他的话对谭纶而言意味着什么,朝廷已有定例,通常一事不烦二主,谁上的奏疏、事情落实一般就都由这个人去做。  外卫隶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司则隶五军都督府,而京卫是直属五军都督府——陈沐的一句推行京师,让谭纶听做他有进入五军都督府的志向。  这事谁能答应?三四年后,年不到三十的将军入五军都督府,就算做的再好也至多一个都督佥事,可卫军革弊这种大事并非只都督佥事就能办成的。  三十岁当上一品大员,以后不干了?  谭纶就不接这茬。  “陈将军在南洋卫时也用祭拜天地四方神灵来约束士卒么?”见陈沐摇头,谭纶轻轻点头,扬鞭前指道:“那正好去看看,能多学些,也好教你知道,谭某更善将将,凡节制精明,百无禁忌,今后你就可以放心、放手去做。”  陈沐不太明白谭纶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在密云校场见到两万余蓟镇新军旌旗蔽空,各式戚继光手绘旗帜长幡迎风而起,高大将台上戚继光及部下上百将官,在巨钟开鸣间祭拜天地,一齐抽出刀来,歃血为盟同饮血酒。  “天地人神共鉴,我等在此立誓,今后倘以军资恣意科敛以供馈送,天灾人祸,瘟疫水火,使全家立死;若怀二心,不爱军力,便男盗女娼,十代不止!”  “且知道经佛法,讲天堂地狱,说轮回报应。你们如今把我的号令当道经佛法一般听信,当轮回报应一般惧怕,人人遵守,个个敬服,这便是万人一心,北虏亦无可惧!”第三十章修心  陈沐永远会记得戚继光同两万官军饮血酒发毒誓的画面,因为他终于在这个时代找到另一个不敬鬼神者。  他知道,台上的戚继光知道自己在说谎。  因为在接下来十五年里,戚继光将一次又一次违背誓言。  他将源源不断地向首辅次辅各部堂官送礼行贿,甚至最后蓟辽的账目都无所能查,换来其手握京畿军事大权,带起一支最强悍的部队,构筑帝国北疆最坚固的防线,并依托这道防线使北虏十八年不敢犯边。  第十五年遭受清算,南调广东,十八年再闻边患,老将穿甲骑战马,等来的却是请他出战的官员被言官认为为同党而夺俸,一代将星随之陨落在不为人知的夜里。  过世时家无余财,孤苦伶仃地困病而死。  他说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区区几十年,苦心经营的边镇被打成筛子,马六甲另一边狂风骇浪还是呼啸而来。  大明王朝铁了心要自毁长城,又岂是你徒效奋臂螳螂就能搀扶的起?  陈沐并不知道当时看着戚继光在将台饮下血酒时自己是什么表情,但后来大戏唱罢,隆俊雄悄悄把笔记本递给他,小声道:“将军可有事要记录?”  陈沐勾起僵硬的脸,笑道:“为何这么问?”  “将军刚才——”隆俊雄看了一眼左右,道:“很冷。”  陈沐无所谓地笑,推回笔记,偏头边走边笑至堂中饮宴,他知道自己为何表情会很冷,因为找到了同类。  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有几个同类的,他们目标明确拥有远大理想、并且能够为这个理想放弃很多,以至于看上去不择手段,信奉精英主义,嘴上说的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做的是与旁人同甘共苦,可打心底里奉行的终究是弱肉强食,即便怀揣对弱者悲悯之心,出发点也只是上位者之优越。  如果方向错了,他们将是对天下破坏力最大的一撮人。  庆幸的是,不论张居正还是戚继光,他们的方向对天下大部分人今后的人生是有利的。  而陈沐,也坚信自己今后的方向,是对大部分人有利的。  “我要学心学,致良知。”  带着他留滞京营严防死守的骄兵悍将走向昌平的路上,陈沐突然地对邓子龙这么说着,因为他知道邓子龙的老师罗洪先就是江右王门学者。  “借我几本你先生的书吧。”  在戚继光与效忠于他的军队歃血为盟后,陈沐来到这个世界为适应生存揉碎捏烂而百无禁忌的人生观,重新塑形回到脑海。  让他突然不再那么厌恶远离自己地盘,丢到北疆来练兵。  “将军,卑职还有军务禀报。”兵马已从京营拉出来,还能有什么军务,然后陈沐就瞧见家丁与五百旗军的队列后面押着几辆囚车大摇大摆地随行,“那是什么?”  在官道尽头,似乎有几个骑兵影子跟在后头,猥猥琐琐,既不敢离去也不敢追上来。  邓子龙抱拳道:“卑职要说的正是他们,诚如将军所料,在京营没待几日就有人夜里潜入营地,被巡夜的旗军擒了,卑职本想关押几日就把他们放了,后来听说将军加副总兵,就扣到现在等将军发落。”  陈沐能感觉到,邓子龙是被这几个俘虏气坏了。  就是说邓军爷本来就不想放人,奈何自己是客军没有扣人的底气,这才想着关押几日放掉他们,可突然听说长官成了副总兵,从客军变成坐地虎,干脆就不放了。  兵马前行,陈沐调转马头,邓子龙亦步亦趋停驻道旁,等囚车行至近前,陈沐看着囚车里倒霉的京营大兵笑了,道:“我是陈沐,蓟镇副总兵陈沐,你们是哪个营的军士?”  很多时候人是不是刺头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几个京营军士自然不必多说,老实人也干不出夜潜营寨这种事,不过显然此时他们已经被邓子龙收拾服帖,就连陈沐这句问话的第一反应都是看向其身边的邓子龙。  “看我做什么,将军问话不回,想死吗?”  陈沐都不必动气,邓子龙一声便把几个京营大头兵吓得竹筒倒豆子全吐露干净,一个神机营的、两个神枢营的,然后邓子龙才拍拍手笑道:“就是吓吓他们,卑职早就审问清了,这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神枢营就是过去的三千营,嘉靖二十九年重设三大营时更名做神枢营,其实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邓子龙看陈沐没好气地看着他,连忙正色拱手道:“将军,卑职以为待行至驻地,四十军棍打个半死就行,毕竟初来乍到,直接杀了不好,饶他们一命吧。”  “陈某是杀性那么大的人么?”  陈沐的表情讶异极了,瞪大眼睛转而对囚车里京军问道:“尔等是知错了?”  三名京军实在是脖子动不了,否则必须给陈总兵磕几个响头,口中连叫:“知罪,知罪了,只求总兵饶我们一命!”  “你看,这已经知罪,苦头也吃到,行了,放了吧。”  邓子龙全程撇嘴看着陈将军,长官今天太反常了,一过来就找自己借书,而且还没杀人,这要是在往常碰上想害自己的人,恐怕要在辕门下立几根长杆把他们串起来才能了结这事儿。  他可是太清楚陈爷这无理不吭声有理欺到底的性子,如今京营有文臣总理,可不是那些军官说了算,夜潜营寨试图破坏,直接杀了都不为过,这么轻松把人放掉,太奇怪了。  邓将军有点担心,他的长官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回昌平州驻地的路上,邓子龙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怎么突然要借书,可是出什么事了?”  “两件事。”陈沐踱马前行,抬出两根手指,“一是这几年忙着杀人放火,你得借我几本书修心。”  看吧看吧,还说自己杀性不大,还不是把实话说了,除了杀人放火你这几年还干过啥?  “第二个是好事,明天兵部派人到昌平,你和呼大熊等着听封,不出意外是参将和游击。等锦衣卫募来兵,你们带着操练,咱要在居庸关待很久,直到这三卫旗军练好。”第三十一章四畏  没有意外,兵马移镇昌平的次日,兵部来人分别授予邓子龙、呼良朋,居庸关参将与游击将军的官职,除此之外因邓子龙曾在广东建功,依照其千户官职给予正五品武德将军的散阶。  陈沐则在当日拜见上官,昌镇总兵官杨四畏,这位手上攥着六千车营、六千马营,驻扎昌平南大营。  “什么都不比说,长官让你来昌镇练兵,杨某一定跟你联手共事,但你要先让杨某看看你的本事。”  “要是随随便便从南边来个草包就想练昌镇兵,就是杨某答应,三卫指挥使也不会答应。”  杨四畏年岁比白元洁稍长,辽东辽阳世代将门出身,是北疆战功赫赫的名将,早年以三催北虏强军而得名,后来在辽东同李成梁一同打过几次北虏,皆大获全胜,隆庆二年调到昌镇,跟戚继光共同防备漫长边境。  陈沐没什么可说的,五百旗军结阵于昌平州西小营。  杨四畏本想在将台上走马观花地看看也就算了,哪儿知道看见陈沐的旗军就定住身形,问道:“这是你的旗军?”  他眼前这是一帮什么人?  区区五百人,一个马军没有,阵前九十匹骡马拉三十架排车与三十门杨四畏没看明白的火炮,包括炮兵在内五百名旗军穿得鼓鼓囊囊,紫花布袄里肯定是着有甲胄,如果说巨量火炮还不够震慑人心,那就是他们手上的兵器。  矛,入眼望去方阵里全是矛,除了阵势门脸架起一排长牌,内里至少二百杆丈五长矛与二百杆八尺短矛,让整个军阵看起来就像一只大刺猬,除此之外根本瞧不见什么镗把、长刀之类的长柄兵器。  杨四畏看了一眼陈沐,眯起眼睛再度望向军阵,接着走下台去。  队形太紧凑,杨四畏看不清这些旗军身后背的是什么,走近看去,每名旗军身后都背着帐布、毡毯以及小皮包,这些东西完全是一模一样的统一制式,跟陈沐亲兵背的一样,上面挂着水壶等用具。  杨四畏开始还以为只有陈沐身边跟着那几个家丁有,现在没想到全军都有。  最多的是鸟铳,陈沐的铳短,不像戚家军或者杨四畏在任何地方见到的五尺铳,这些旗军的铳只有四尺长,用帆布带挂在右肩,五百旗军里至少三百杆铳,铳手有的仅配腰刀,剩下的则除了腰刀还有一杆八尺短矛。  杨四畏随手敲了敲一名旗军的胸口,不出他所料,里头穿着铁甲。  说实话,要说这些旗军有多精悍,杨四畏能感觉到这些旗军的阵势气概很足,而且他们都是历战的老卒,这些东西是沙场老将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而他们到底有多精悍,就不是一眼能看出的了。  杨四畏只有一个感觉,他回头看看跟在一旁眉目和善的陈沐——这南洋佬真他娘有钱!  军服、甲胄、军器皆为统一制造,它们造价比其主人的精悍程度更显而易见,对杨四畏来说,他眼前不是由五百人组成的军阵,而是活生生的银山。  “陈总兵,你得给杨某说实话。”  杨四畏把陈沐拉到一边,问道:“这一个旗军,身上的东西得有十五两银子吧?”  陈沐没想到杨四畏会是这个反应,愣了愣自己在心里算了一遍才道:“回总兵,差不多。”  要是说卖价,那确实是差不多了。  “你在广东,南洋卫的旗军都是这样?”  杨四畏问的很急切。  “现在还不是,属下不敢欺瞒,去年秋月才刚上任南洋卫指挥,这都是任香山千户时所练旗军,余下四所都为新募,虽细心操练但未历战事,战力上要相差一些。”  “不是问你战事,南洋卫旗军都穿甲胄背铳执矛?”  “哦,总兵是问这个啊,也没有,都是新募旗军,兵装甲械在陈某北来时还未造齐,配齐应该要等明年出头了。”  杨四畏的眼睛很大,陈沐说完瞪得更大,狠狠地倒吸口气,良久才摇摇头,接着问道:“延庆三卫,也能如此?”  “昌平有铁,军备好说,铁装船让漕运送到南洋卫,南洋卫把铳、刀、甲送过来就行,没铁的话米粮换银子运过去,按铁价换东西就行,质量都比外边便宜,这些外物都很好说。”  陈沐说这些轻巧得很,道:“关键在操练旗军,这事没有三卫官上下一心,单凭陈某一个人是做不好的。”  杨四畏看陈沐的眼神就像贫民在看大户,“陈将军难道不知道,就你所说的‘好说’,天下九成九的武官能为此发愁死?”  陈沐觉得自己越来越想个军火贩子了,他非常无辜地抿抿嘴,道:“谁,哪个卫官发愁,找我。”  陈沐虽然说的敞亮,但他越发地觉得这事不能再这么干下去了,以前在南方,广东诸卫之间互通有无,这是律法准许的,而兵部这次找他给边镇募兵输送火炮,已经是有点律法既不违禁也没准许的意思了,要是改天再把生意做到将领家丁部曲身上去——那就是在违法边缘白鹤亮翅了。  好端端的三品大员,可不能走上违法犯罪道路。  “行,看你的旗军,杨某也放心了,延庆三卫由你去练,昌镇正常防务由我部下二营驻守,你我互不同属,但有事杨某一定会帮你,后面就看你本事了。”  总兵与副总兵之间并非直接领导下属关系,在战时总兵为正,统帅其麾下兵马迎敌;副总兵为奇,也是一样统帅其麾下兵马迎敌。当然在地位上总兵要比副总兵高,这不用说。  陈沐的练兵本事姑且不说,带卫军靠的也不是练兵手段,就连戚继光那样的人在卫军都吃不开,原因只有一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把新募兵当作是零,那卫军就是负数,从零到一很难,从负数到零更难。  依靠的关键在于生财有道,让卫军先顾住吃穿用度,要不然根本无法变成募兵一般的脱产军士。  在杨四畏看来,陈沐只要能用他的点金手让延庆三卫衣食无忧,就算打仗是个草包他都乐意高高捧着,更别说——广东陈沐的战功,可没比他杨四畏低到哪儿去!第三十二章文盲  邓子龙还是厉害的,陈沐觉得照这位爷的本事,当年就考错了科,就是走文科成不得进士,弄个举人当也是轻轻松松。  本来他以为自己说了想看罗洪先在世时的书籍,再怎么着也得等三个月老家人把书卷送来,哪想到邓爷做上居庸关参将第一个夜里,在房里点灯熬蜡写了半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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