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驾到!长街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十二名身着金甲的侍卫分列两行策马而来。他们面容肃穆,腰佩制式横刀,铠甲闪烁着冷冽光芒,每一步马蹄都踏得地面微微震动。“肃静!”为首统领高举令旗。其声如金铁交鸣,震得道旁古柏微微颤动,枯叶簌簌落下。寒风卷起几片枯叶,更添肃杀之气。原本喧闹的长街和广场顿时鸦雀无声,百姓纷纷垂首退避,自觉让出一条道来。人群中有人原是要高声煽动百姓,却也被这阵势吓得手抖腿软,背心发凉,一个字都不敢说出口。紧接着青衣侍从手持黑檀仪仗缓步前行,中间八人抬着玄色轿辇,辇檐垂落素纱,隐约可见其中端坐的身影。辇侧随行配刀侍卫,皆着墨色劲装,步履沉稳。整支队伍肃然而行,唯有铠甲摩擦的金属声与整齐的脚步声在长街上回荡。步辇内,时安夏指尖轻挑纱帘,露出一双如古井般沉静的眼眸。盛装之下,姿容端方,面色沉静,浑然天成的威仪与气度令人不敢直视。如富贵牡丹,如烈日骄阳,竟使整个森冷的广场都鲜活起来。今日风雪歇了,天空原就放晴。临街茶楼上,郑四公子手中茶盏微微一颤,茶水溅在锦袍上却浑然不觉。“不对劲……”他眯起眼睛。素闻公主低调。今日却例外,光是这出行排场便如千军万马将没见过世面的百姓震慑住。他吩咐下去,按早先的节奏行事。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高喊,“公主擅自增加税赋!”这声之后,按理就该有一批声音加入,最后才是此起彼伏的百姓之声。然!预想的附和没有跟上。几乎同时,有公主伴驾随侍敲响铜锣。“铛——”的一声,余音在长街上回荡。就听统领声如洪钟,“奉公主令,自即日起,凌州全境免除三年税赋!”郑四公子闻言脸色一白,手中茶盏摔出。步辇纱帘轻晃,时安夏淡笑。再多的解释,都不如一个实惠的政令来得锋利。似长剑出鞘,一击封喉。给的是百姓实打实的好处,打的是居心叵测者的狗脸。而百姓们先是一怔,继而爆发出震天欢呼。“凌州全境免除三年税赋!”“我没听错吧?”“公主说话作数吗?哎呀,肯定作数,凌州是公主的封地呢。”百姓热烈。而公主临近刑台也不下步辇,仍旧稳稳端坐在上,绕广场而行。所过之处,铜锣声起。黑衣侍卫齐声宣,“奉公主令——凌州全境免除三年税赋!”一遍,又一遍,重复。声浪如潮,在广场层层荡开。当第一声宣告落下时,人群尚在骚动,有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待到无数遍响彻云霄,已有白发老者颤巍巍跪地。顷刻间,如风吹麦浪,黑压压的人群接连伏地。“公主千岁!”的呼声从零星几点汇成滔天巨浪。方才还攥着石块的手,此刻重重拍在冰冷的地面上;那些涨红着脸叫骂的汉子,现在额头紧贴尘土。早先被煽动起来的激愤情绪,都尽数化解在这“免除三年税赋”中。唯隐在人群中,煽动民心之人慌了。步辇纱帘微动。公主指尖轻叩辇窗,金甲侍卫横刀出鞘三寸,齐齐纵身下马。身影疾闪,寒光乍掠,混在人群中欲溜的身影顿时僵住。刀架在脖子上,尽数拎上刑台。一人高喊“冤枉”,金甲侍卫手起刀落,血溅当场。台上台下所有人齐齐一滞,连呼吸都放轻了。再无人敢出声。公主的玄色步辇在刑台前稳稳停住。八名佩刀侍卫立即分立两侧,刀鞘相击之声清脆肃杀。时安夏素手轻撩轿帘,在侍女的簇拥下,墨色锦靴踏在刑台石阶上。她步履沉稳,衣袂不惊,每走一步,台下百姓的头颅便垂得更低一分。乌云散去,天光乍破。一束金光如利剑劈开阴霾,正落在她肩头。玄色宫装流转生辉,金冠折射出耀眼华光。万丈光芒,如镀金身。刑台上下,鸦雀无声。跪伏的百姓微微抬头,只觉眼前金芒夺目,恍惚间竟分不清是天光映人,还是人自带光华。时安夏立于光中,素手轻抬,指尖拂过鎏金冠冕。这个细微的动作仿佛某种仪式,让整个刑台为之一静。她缓缓展开手中明黄诏书,丝帛舒展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阳光穿透薄绢,将“免除赋税”四个朱砂御字照得殷红如血。“凌州父老——”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只见刑台侧后方走出一位年轻文官,约莫二十出头,一袭靛青官袍衬得身形修长。他面容清隽,眉目间带着几分书卷气,与周遭肃杀的刑场氛围格格不入。此人正是邱志言。但见他手持诏书副本,唇齿间字字清晰,“公主殿下体恤民艰,特奏请圣上恩准……”他展开文书的手指修长白皙,“凌州三载税赋,今日起悉数蠲免。”有诏书为证,绝非虚言糊弄!百姓发出一阵欢呼。又见邱志言伸手一指台上那一堆被抓起来的人,“公主有令,散播谣言者,斩立决!”铁血手腕!郑四公子面色惨淡,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他对面坐着凌江帮帮主崇彪,其掌控凌州漕运与黑市生意。此人指节粗大,正把玩着一枚青铜漕印。这人见过世面经过风浪,比郑四公子沉得住气,神色从容,“四公子不必急,就算……”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踹开。四名玄衣侍卫持刀而入,刀刃映着冷光。为首的侍卫铁面生寒,“奉公主令,缉拿要犯!”崇彪瞳孔骤缩,手中漕印“铛”地砸落在地。郑四公子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屏风。茶楼外,黑压压的侍卫已将整条街围得水泄不通。崇彪突然暴起,袖中寒光乍现!一柄淬毒的柳叶刀刚滑出袖口,街道对面的茶楼窗口寒芒一闪。“嗖——”箭矢破空而至,精准贯穿崇彪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