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唔……”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听不清字,像略重的呼吸。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霍楚沉握着荆夏的手,俯身过去,在她耳边轻轻地回了句,“我在。”一开口,声音是抖的。荆夏还是闭着眼,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等到霍楚沉凑近,才发现她哽咽着,口口声声喊的却是“迈兰”的名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捏了一把,愤闷酸涩,然而他顾不上计较,只靠坐在床头,俯身把人搂住。“不怕,没事了,我在。”霍楚沉轻轻揉着她的肩,直到把她完完全全地拥进怀里,才觉得安心了一点。荆夏终于醒了。起先还有些恍惚,只是呜呜咽咽的喘,等到看清了面前的人,梦里表露的那些惊慌和脆弱就被一种他所熟悉的冷漠取代了。她不哭了,也不说话,挣扎着要从霍楚沉怀里出来。他怕再刺激到她,不敢太强硬。任由荆夏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她闷头往外走,霍楚沉从后面拽住了她的手。“荆夏,”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而荆夏听到他的声音,先是身体一僵,手就像触电一般,猛然将他甩开。动作太大,甚至把自己带得踉跄几步,险些摔下去。好在霍楚沉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别!”荆夏喘息剧烈,脸色苍白,仿佛说出那个字已经用尽全部力气。他缓缓放开扶着她的手,听到她声音紧绷地说了句,“别碰我……”说完,又像游魂似地闷头往外走。“荆夏!”霍楚沉一步跨到她面前,用身体挡住她的路,垂眸凝视着她道:“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去海里搜救。”“你?”荆夏抬头看他,嘴唇发青,眼神犀利而嘲讽。从小到大,她有过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所以荆夏从不贪心,相信知足常乐。可现在她才知道,有些东西仿佛命中注定,不是珍惜就能留得住。霍楚沉深深地闭眼。他知道,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尽量平静地道:“当时的情况,我别无选择。”荆夏一愣,而后笑起来,看向他的眼神却毫无笑意,冷得像淬了层冰。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杂乱的呼吸搅动神经,让视觉都变得混乱起来。照片里那个眼睛里有星星的洛希,记忆里那个会烤蛋糕、会在她狼狈的时候抱着她,叫她“宝贝”的男人变得那么陌生。让她怎么都不能跟面前的这个人联系到一起。“霍楚沉……”她开口,眼中蓄满了泪,却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来,“我从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后悔过。”“我后悔当初的犹豫,我后悔没有早一点把指纹交给迈兰……”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断断续续,“如果我没有对你……”荆夏一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释然地笑了笑,喃喃道:“没有了,现在都没有了……”没有怜悯、没有内疚、没有心动、没有妄念……也许文森说得对,眼前的男人不是她用滤镜美化出来的洛希。他是霍楚沉,是游离在纽约黑手党之外,也可以为所欲为的军火贩;是为了自己活下去,可以滥杀无辜的人。在这个漩涡之中,她一脚踏进去,以为保持理智就可以全身而退。可是现在她知道她错了。错得离谱。荆夏不再说什么,只试图再次推开霍楚沉,腕子被男人拽了一把,又差点摔下去。霍楚沉扶住了她,这一回,男人很强硬,单手将她拦腰抄起来,直接扔回了床上。荆夏反抗,但到底是没什么力气,只能任由霍楚沉欺身过来,一只手扣住她的腰,一只手掰过了她的脸。目光交汇,他迫使她看着自己。“荆夏……”她看到那双黝黑瞳眸里压抑着的怒意。霍楚沉紧紧攫住她,咬牙放缓语气道:“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对迈兰开枪,不是我的本意。”“还有玛塔……”荆夏一怔,眼神微动。“对于这件事,我也想说,南诺和FBI都搞错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误会,真凶是谁,我也在查。”扣着她下颌的手在抖,他知道自己看她的眼睛里,有从未有过的迫切。他从不向人解释什么,因为这只会让他看起来显得软弱。可他还是放缓声音对荆夏道:“我会补偿你,我会找到凶手,我会帮你报仇。”面前的女人沉默,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唇。她在哭。尽管她努力强忍,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汹涌。霍楚沉突然觉得心里很憋闷。他没怎么见过她哭。唯一的一次,还是之前他借着窃听器的事,故意在迈兰面前叫她难堪。不过就算是那个时候,她也只是轻轻地啜泣两声,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哭到几乎哽咽。于是他憋着一股气,拧着她的脸将人禁锢在身下,然后伸手,近乎粗暴地拭去她脸上的泪。他见不得她哭,特别还是为了别的男人。嫉妒和憋屈,这两种他之前极少体验的情绪,现在竟然折磨得他近乎失语。“霍楚沉……”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阵烟似的没有力度。她在他身下抽泣,一字一句地道:“我恨你。”霍楚沉心头泛酸,脸上却毫不在意地呲笑,“那好啊,我就在这里,我等你来报仇。”面前的人终于有了点生气,她看他,眼中满是冰冷和倨傲。而眼角的泪仿佛也化身寒刃,恨不能将他刺得千疮百孔。霍楚沉深深地蹙眉,替她抹去根本止不住的泪。她说她犹豫过,她说她没有一开始就把东西交给迈兰。不知道为什么,这句原本应该让他高兴的话,现在却让他格外无奈和失落。他们的关系仿佛走入了一个背对背的怪圈,他越是拼命往前走,中间的那条鸿沟就愈发难填……不甘和愤懑让他喘不上气,霍楚沉俯下身,扣住荆夏的后腰,另一手扶着她的后脑,重重地吻了下去。——————霍狗不怕,我们是男子汉!吃得苦中苦,do得爱中爱!我们不哭,我们加油!企鹅第48章第四十六章不得舌头叩开齿关,凶猛地长驱直入。她挣扎,他就吻得越深,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好受一些。得不到她的心,至少他还有她这个人。“霍楚沉……”她声音沙哑,怒意未消地抽噎道:“你混蛋。”“嗯,”他冷冷地答应,缱绻地吻去她脸上残余的泪痕。一晚上发生太多事,荆夏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霍楚沉将她打横抱起,轻手轻脚地放回床上,给她掖好了被子。她实在是轻,抱在手里像是没有重量,给他一种随时都会消散的不安感。他在床沿坐着,端详了荆夏好一会儿,才起身灭掉台灯。走过昏暗的廊厅,他独自去了医药间。刚才一直在照看荆夏,背上的伤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他脱下上衣,对着镜子露出鲜血淋漓的后背。不浅不深的一个伤口,本来血已经止了,可是因为刚才跟荆夏的拉扯,伤口又有裂开的趋势,浅浅的渗着血珠。霍楚沉拧开一瓶碘酒,背对镜子全都淋在了上面。钻心刺骨的疼,好像整个背都烧了起来,皮肉一阵一阵地跳动,仿佛下一刻就要裂开。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取来另外一瓶,作势又要淋下去,却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制止了。贝斯站在他身后,苍老的脸上满是无奈。两人对视片刻,霍楚沉眼神冰冷地扫过,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先生,”贝斯还是叫住了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他知道霍楚沉的脾气,从小就是这样。认定的东西就会坚持到底,谁也改变不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和荆夏,还真是天生的一对。见霍楚沉没有回头,贝斯只得走到他面前,沉声道:“身体的痛并不会让人更好受,先生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拿着碘酒瓶的手僵在半空,贝斯伸手抽走,又取来一些纱布,替他清理起伤口。城市夜晚寂静且旷凉,孤灯下的两人一坐一站,静默不语。贝斯知道,在成为霍楚沉的这些年里,他一直带着面具。面具戴久了,跟肉长到一起,就会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曾经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而荆夏的闯入,点燃了他心里那么多年的遗憾和求不得。她就像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倒刺——进退皆伤、难以拔除。他叹气,沉默地叩上了房门。*Navoi总裁退婚又订婚的消息,终于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温晚晚划开手机,在看到“曾是贴身保镖”几个字的时候,背心一凛,差点把手里的红酒都泼出去。她第一反应是给荆夏打电话。不出所料,根本打不通。这让她原本就不怎么平稳的心跳,霎时又躁动了一些。霍楚沉和荆夏?温晚晚想想都觉得离奇。他们两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现在这么突然就走到了一起,真是过于蹊跷了。她把自己能想到的无数种可能都罗列了一遍。最后直觉告诉她,荆夏可能是出事了。那也许还和她一直在悄悄进行的调查有关。想到这里,温晚晚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抓起包包就下了楼。深夜十点,布加尼飞驰在纽约街头。而哈德逊大厦的外围,安保比之前多了一倍。温晚晚把车停好,想了想,踩着十厘米的高更鞋就下了车。声势浩大,一副原配要找小三算账的模样。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把动静闹大一点也好,也许霍楚沉为了躲避媒体关注,会先放她进去。她先要确定荆夏的安全才行。想到这里,温晚晚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也不管“大小姐深夜造访前未婚夫”这个话题,会在八卦的营销号上掀起多大的风浪,但为了荆夏,她一咬牙,豁出去了。果然,才走两步,就有穿着安保制服的人过来拦住了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盘问她找谁。温晚晚心一横,想着借鉴上次夜闯哈德逊的经验,把蛮横大小姐的戏码做到十成。接着,她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黑衣党徒冷着脸,轻而易举地钳制住了双腕。巴掌抬起来,温晚晚感觉到擦过耳鬓的罡风。然而下一刻,一只精壮臂膀搂上她的腰,她被人强硬地转了个方向。再抬眼,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挡在她面前,抬手制止了那个党徒的动作。从后面能看到他耳朵后,那一点点金属眼镜框的腿。“误会,”男人解释,用身体把温晚晚遮得严实。好在党徒和安保都不想在哈德逊惹出什么事来,见有人打圆场,就放过了两人。温晚晚还要再冲,被文森单臂扛了出去。“你放开我!”温晚晚气急败坏。文森找到自己的车,打开副驾把她扔进去,自己又绕到另一边,然后锁死了车门。“你冷静点!”文森伸手摁她的肩,却冷不防被大小姐的稀有皮Birkin兜头盖下,脑袋卡在包里,全方位浏览了一圈内景。“温、温晚晚!你!”文森忍无可忍,扯下温晚晚的包,用小臂抵住在她胸前,整个人从驾驶座上翻身跪坐在了她身上。好在宾利够大,副驾座位上叠两个人还是能勉强装下。只是突然的身体接触和男人的体重压下来,温晚晚差点被他压得窒息。“你别再乱来了,好吗?”男人面色严肃,好像下一秒就会从后腰摸出一串手铐。温晚晚喘不上气,只能含着眼泪点头。文森这才放开了她。胸口被他压得生疼,温晚晚愤恨地盯着文森控诉,“渣男!你不是利用完我就走了吗?!这么久不见,一见面你就对我动手!”文森被她骂得耳朵发烫,想动手又只能隐忍,无奈解释道:“我没走,我不是一直跟着你嘛?不见你也是因为要隐藏身份……”“砰!”没说完的话又被温晚晚的Birkin砸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