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靓恨不得将她驱逐出周家,赶出周京臣的生活。 称呼先疏远,久而久之,私下的接触自然少了,淡了。 “你试试,185码的,可能会宽大。”关靓伸手解周京臣的扣子,男人越过她,看向医务室门口,隔壁是健身房,员工进进出出的,他拂开关靓的手,“先不试了。” 关靓也明事理,“行,上车再试。” 程禧想,这种知情识趣儿,懂进退,又会提供情绪价值的女人,的确是男人的枕边欢,心头好。 。。。。。。 周京臣傍晚接到老宅的电话,这边发生的意外周家全知道了。 如果他不回去,周夫人亲自过来。 关靓依依不舍和他在十字路口道别,踮脚吻他的一霎,程禧扭开头。 “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没出声。 “你不吻我吗?” 周京臣人高马大的,关靓搂着他有些吃力,她鞋尖快要竖起来。 “周先生,老宅的电话又来了。”司机催促他。 “有时间打。”周京臣说完,坐进车里,程禧朝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 一路上,他一言不发养精神,程禧也乏得很,偎在后座打盹儿。 车驶入周家的四合院,已是接近午夜了。 楼上楼下灯火通明,周夫人披着皮草大衣站在玄关。 周京臣是独生子,哪怕擦破点儿皮,周夫人都担心他感染,何况裹着纱布回家。 周夫人发了好大的火,动用人脉查封了爆破工地,包工头吓得登门致歉,据说开发商是个大人物,盖的商业大楼,没有手眼通天的势力根本盖不了,结果开发商得知是招惹了周家的公子,直接跑路,认栽了。 程禧端着保姆煮好的白粥,上二楼卧室。 周夫人扫了一眼粥碗,“京臣只喝虾仁粥,白粥他不喝。” 她脱口而出,“海鲜是发物,京臣哥伤口发炎了。” “是我疏忽了。”周夫人既自责又高兴,“京臣,你瞧禧儿,多细心。” 周京臣穿着睡衣,衣领敞开大半,露出微微发红的胸膛,他鼻尖潮湿,刚睡了一觉,捂出的汗。 周宅铺了最顶级的地暖设备,墙壁嵌入了恒温系统,卧室有壁炉,熏得不干不潮,周家的每一处皆是寸土寸金的堆砌。 “关家的小姐主动追你去外地的?” “嗯。”周京臣盯着程禧,以及她手上的粥,白瓷勺,青瓷碗,配上圆润的红指甲,他收回目光。 “关家这是着急扶持女儿上位啊。”周夫人皮笑肉不笑,“京臣,你七岁那年被绑架,你可要长记性,关家敢打探你的行踪,送女儿去,是犯了周家的大忌。” 周京臣槽牙那块的骨头鼓了鼓,舌尖滚了一遭,“嗯。” “在外地一起过夜了?” 程禧搅拌白粥的动作一僵。 “我在您眼里,不是睡这个就是睡那个?”周京臣开始耍浑,他极少耍浑,一耍,周夫人准没脾气。 可往往他耍浑,是猜对了,欲盖弥彰。 程禧捏紧了勺柄,看着碗口的米浆愣神。 “真过夜了?”周夫人非要问出个答案,“禧儿,关家的小姐是在他房间待了一夜吗?” “您在我身边安插了情报员啊。”周京臣似是无奈,又好笑,“怪不得她吞吞吐吐,是受您的指使。” “禧儿不会撒谎,她什么也不瞒我。”周夫人怜爱拉着程禧手,托付给他,“等我和你父亲回苏州定居,不管你娶了哪家的,姑嫂合不合得来,你必须照顾好禧儿。” “您可以带她去苏州。”周京臣冷言冷语,不肯接受托付,“叶家不是要移居南方吗?” 程禧的手在周夫人掌中颤了颤。 “叶柏南的公司在北方,他移居不了。禧儿命苦,没个撑腰的好娘家,她以后倚仗你当哥哥的了。” 周京臣唇边浮起一丝笑,不深不浅,不喜不怒的,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禧儿,这么多汗呢?”周夫人好奇,摊开程禧手心,湿汪汪的一片,“热了?” 她心神不宁,眼神也躲躲闪闪,“是热。” “你从小贪凉,冬天偷偷吃冰镇西瓜,有一年你肠炎。。。”周夫人一边念叨,一边去开窗户。 周京臣沉默注视程禧。 不知是因为那句照顾好禧儿,还是因为生气她替周夫人查岗他。 总之,他沉默得厉害。第18章情侣款胸针 周夫人心疼周京臣的伤不方便,要喂他喝粥。 “您歇息吧。”周京臣轻描淡写婉拒了。 “你别抻裂伤口。”周夫人把粥碗交给程禧,“禧儿,你喂他。” 程禧不情不愿接过碗。 她的不情愿,周京臣看在眼里,却没出声。 “我去收拾书房,你爸爸今天回家。”周淮康夫妇极其恩爱,每次出差视察,周夫人惦记的茶不思饭不想,周淮康一回来,她眉梢眼角全是喜色,“禧儿在家吃饭,你周叔叔给你捎礼物了。” 周夫人起身出去。 程禧站着,周京臣半倚半坐,饶是他姿势矮了一截,气势上十足的压迫感。 他在人前,是一副模样,在人后,又是一副模样。 属于一个男人侵略的眼神和气息。 “给我垫个枕头。” 程禧在他腰后塞了一个枕头。 “你自己能喝吗。”她捧着碗。 窗外在刮风,一阵阵吹入房间,周京臣略沙哑的嗓音混在风声里,“我母亲不是让你喂吗。” 程禧舀了一勺,前倾挨着他,他目光落在她胸前垂荡的长发。 发梢晃来晃去。 周京臣抬手撩开一缕发丝,捋到她身后。 指节蹭过耳朵,一点点粗糙和烫,她一僵。 “放床头吧,不饿。”男人拿起枕侧的书,漫不经心翻了一页。 程禧放下碗,“你趁热喝。” 她下楼去了书房。 书房很整洁,保姆一日一打扫,周夫人不过是摆一摆古董和相册,整理书籍文件。 程禧在老宅没见过周京臣的照片,周夫人珍藏在阁楼了。 据说是他不乐意摆。 小时候长得唇红齿白浓眉大眼,上街总是被当作小姑娘,直到初中,喉结凸起,他硬朗英气的轮廓才分明。 周淮康第二天是冒着雪花进门的。 军绿色的长外套,棉皮鞋,和蔼慈善的面容下是不怒自威的神采。 “煮了火锅?禧儿调制的蘸料最好吃。”周淮康摘了皮手套,站在壁炉前烤手,“京臣和关家的小姐相处怎样?” “相处得很好。”周夫人不阴不阳的,“关家的小姐可擅长爬床了,追出一百多公里去爬。” 周淮康笑了一声,“我清楚你相中了华家的小姐,来日方长嘛。” 程禧端着热茶,明白周淮康的弦外之音,周京臣既然喜欢关家的小姐,由着他谈一场,等他的新鲜劲儿腻了,再分手,和华家的小姐正式谈婚论嫁。反正关家没权没势,不一定非要给关靓结果。 华家。 市里姓华的权贵甚少,真正有头脸的,只有城西的华家。 太祖父打过仗,祖父从军区退休,丝毫不逊色周家。 “禧儿和叶家的公子成了吗?”周淮康喝了一口热茶,笑着问程禧。 提起叶家,周夫人满脸的不悦,“叶柏南似乎不重视禧儿,一直不见面,估计是旧情难忘他的前未婚妻呢。” “我找老叶聊聊。”周淮康也耷拉着脸,“他叶家敢不重视。” 周淮康给周京臣和程禧带了相同的礼物,男女款的Cartier珠宝胸针,他调侃是花光了积蓄。 周夫人识货,埋怨他,“你乱买什么呀?情侣款的。” 程禧捏着首饰盒,偷瞄周京臣那款,矜贵冷艳,适合他。 她这款,也适合她。 “我不懂什么款,情侣款不也是一男一女?兄妹戴是一样的。”周淮康大笑,“禧儿,喜欢吗?” 程禧点头,“喜欢。” 周京臣也没试戴,随手扣住盒子,搁在一旁。 她余光目睹,知道他是避嫌。 这枚胸针,倘若她戴,他绝不戴了。 。。。。。。 程禧这个月请假的次数多,学校要实习证明,她找男人婆开证明,男人婆没在公司,而是在白鹤楼参加分公司的酒局。 “我刚要给你打电话,我在停车场了,咱们和华达争夺最后的合作名额,分公司上报谁,谁百分百中标!” 程禧也期待,这单拿下,她有一笔五万的奖金,足够大四的生活费了,“负责人是?” “马明昭。” 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放心吧,秦商也来,而且华达安排了公关部的交际花上阵,170高D杯的兔女郎,马明昭顾不上你了。”男人婆的车门一开一关,“赶紧啊,已经开席了,在1号包厢,你不来没奖金!” 男人婆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秦商在场,确实不可能放任马明昭吃她豆腐,程禧拦了一辆出租,直奔郊区的白鹤楼。 白鹤楼建在温泉湖畔,是民国旧上海风格的装修,挺有怀旧格调,服务员穿旗袍服务,一些爱装逼的土老板特喜欢光顾。 程禧走到1号包门口,发现主位是马明昭,秦商和男人婆都不在。 她正打算原路返回,马明昭的保镖将她拽了过去。 “程小姐,你可迟到了啊!要罚酒三杯请罪。” 包厢门关上,保镖严阵以待的守在门外。 “万利的经理呢?”男人婆关机了,程禧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去洗手间了,程小姐先作陪。” 马明昭的左边是华达的经理,右边是空位,按照级别,应该是秦商或者男人婆的位置,但餐具没用过,不像有人坐。 程禧强作镇定,“万利的经理不在,我没资格入席。”她拉开包厢门,保镖直接挡住她。 “程小姐,请回去。” 她朝经过的服务生喊,服务生装没听到,连看也不看。 “马总?”程禧慌了神,扭头敌视着马明昭。第19章抱着我 “程小姐,别着急嘛,你经理一会儿就回来。”马明昭使了个眼色,保镖蛮横推搡着程禧,强行摁在他右边的空座上。 “这么青涩腼腆啊,是个雏儿吧?”华达的经理贼眉鼠眼的,不像好货,煽风点火的起哄,“马总,雏儿有雏儿的干净,可经验老道的女人才有滋有味呢,我带来的——” “我偏偏嗜好这口儿。”马明昭酒意上头,打断他,“刚烈,清纯,不怕没经验,我可以传授她经验。” “马总是风月场的行家啊。”华达的经理一个劲儿拍马屁。 程禧的手机被保镖抢了,现在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她想不通秦商和男人婆为什么不在包厢,又为什么关机。 中间到底出什么岔子了。 华达的公关小姐轮番给马明昭敬酒,马明昭一边喝,一边翘起二郎腿,胳膊搭在程禧的椅背,手指时不时地抚摸她肩膀。 起初有所收敛,两杯酒下肚,他开始不老实了。 马明昭搞了数不清的女人,有自愿攀附他的,也有为业绩不得不委身的,他吃透了各类女人的套路,程禧每个抗拒的动作都被他及时预判,精准防范,完全挣逃不开。 “和我玩欲擒故纵?”马明昭在她耳边吐出酒气,“玩一玩行,小玩怡情,玩过头了,我可没耐心陪你耗。” 程禧撇开头,声嘶力竭呼救,“马总,你碰了我会后悔的!” “我喜欢你叫,你不叫我不尽兴,木头疙瘩的女人有什么意思?”马明昭的脸上是愈发膨胀的兴奋,“会不会角色扮演?你扮小狐狸,我扮和尚,你跪在餐桌上,撅着屁股逼我喝酒。。。” 马明昭的污言秽语逗得满屋子大笑,对面的三个兔女郎鼓掌炒气氛,高声呐喊“马总威武,马总是猛男——” 程禧浑身的血液冲向胸腔,控制不住地翻腾。 在马明昭扒扯她内衣的瞬间,她抄起桌上的酒瓶奋力劈下去,咔嚓的断裂响在包厢内爆炸开,所有人都安静了。 紧接着,是兔女郎的尖叫和华达经理的骂声,“万利的!你疯了?” 保镖拨打了110报警,“万利公司的实习生打死人了,在白鹤楼!” 马明昭倒在地上,剧烈抽搐着,粘稠的鲜血沿着后脑勺往下淌,抽搐到一个巅峰后,没动静了。 程禧手一软,半个酒瓶也掉在地上。 四分五裂。 她身体紧绷,几乎绷成一条线,迟迟没有醒过神。 门口越来越多的客人和服务生在拥挤着围观。 警方和救护车迅速赶到,为首的警员环顾了一圈,看着程禧,“你打的?” 她嘴唇阖动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 “其他人动手了吗?” 她表情麻木,“没有。” 警员蹲下,捡起玻璃碎片,放入透明的证物袋。 “带回局里。” 。。。。。。 程禧坐在询问室的椅子上,一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