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闷笑,“程股东,一张床睡觉,避免不了肉贴着肉。我属于伤残病号,你多担待。” 程禧不吭声。 早晨,她一睁眼,腹部沉甸甸的一颗脑袋,周京臣埋在睡裙里,唱粤语歌。 他音色好,这会儿略沙哑,一股子性感倜傥的男人味。 “踢你了?” 她点头。 旋即,推搡他。 周京臣钻出裙摆,“听五分钟胎动,是股东分红。” 程禧在腰后垫了个枕头,“那我的分红呢。” “想要分红?”他又钻回去,沿着小腹下移。 她一激灵,并拢双腿,周京臣野蛮得很,摁住她,无可挣逃。 “禧儿小姐,喝药膳了。”何姨唤她。 每天早8点、晚8点,厨房会炖一盅药膳,偶尔是羊乳燕窝,或是五红汤,程禧都不爱喝,周京臣有办法,他喝两勺,她喝一勺。 何姨调侃:禧儿小姐怀孕,周公子的模样越来越滋润了。 “您搁在餐厅吧。”灼烫的气息在裙下蔓延,程禧抓紧了床单,嗓音颤颤巍巍的。 “凉了腥,趁热喝。”何姨提醒了一句,离开。 好半晌,周京臣掀开被子,挺直的鼻梁浮着汗珠,眼睛也冒了火,他俯下身,吻程禧。 她不依,“没刷牙。” “我不嫌你没洗澡,给你分红了,你嫌我没刷牙了?”他强吻。 程禧软趴趴瘫在一团被子上,气喘吁吁。 洗漱完下楼,周夫人正在玄关大吵,“京臣出院,你不在,老林女儿来周家,你还不在,外面的老狐狸精勾了你的魂儿!” “我住李家了,姑妈作证——”周淮康消失了十天,也是提心吊胆,瘦了几斤,他朝门里挤,周夫人朝门外推,“为什么不回周家?” “我怕了你。”他如实坦白。 林蔷薇不清楚情况,拦着周夫人劝架,“起秋风了,周叔叔衣服单薄,先进屋吧。” 周夫人怒火滔天,夺了周京臣的拐杖,狠狠砸他脚,“圈里看我笑话,看京臣笑话,你孙子要出生了,你搞出和寡妇的艳闻——” “哪个寡妇?”林蔷薇站在周京臣身旁。 “初恋。” 沈家、林家在权贵圈人脉广,鼎盛时期,二位老太爷是手眼通天的主儿,周淮康去李家,也鞠个躬称呼伯父,周家的新闻,瞒不住那边。 “周叔叔的初恋在本地?” “嗯。” 林蔷薇兴奋,“我有机会见一见吗?” “你年岁越大,越八卦了。”周京臣睥睨她。 肩挨着肩,距离太近。 程禧掐他胳膊。 周京臣不由一哼。 “这次磕哪了?”林蔷薇诧异。 “抽筋。”他敷衍。 林蔷薇去厨房泡茶,周京臣无奈,“又怎么了。” “她挨你,你挪开一步啊。” “我挪得了吗。”没拐杖,没轮椅,他伸手,“扶我一下,扶去哪,你做主。” 程禧挽着他手臂,扶到客卫,对准马桶,拉开他裤链,转身。 “回来!”周京臣喊她。 她不理。 “程禧——” 何姨抬了水桶路过他,发现他摸索裤链,“您要方便?大的小的。。。我服侍您?” 周京臣笑了一声,“禧儿和我闹脾气呢。” 这时,周夫人送了拐杖过来,在水池前洗手,他锁了门,语气冷森森,“您又犯病了?” “我犯什么病啊。”周夫人先急了,“我为了周家和李家费尽心机,你不体谅我,不配合我,却质问我。” “配合您去母留子吗。”周京臣愠怒,“您昨天联系了林家,林家夫妇同意女儿当后妈?” “你相中蔷薇了?”周夫人惊愕,“不娶禧儿了?” “我劝您收敛这份心思。”母子俩各讲各的,他面容阴骇,“我不同意礼礼有后妈。” 周夫人明白他耍什么横了,截住他,“我打算将蔷薇介绍给叶柏文。” 他蹙眉。 “我瞧得出,蔷薇对你有感情,可禧儿已经跟了你,她识趣。”周夫人关闭水龙头,一边照镜子,一边擦手,“叶柏南攀上梁家,你动不了他,如果他弟弟联姻林家,老林一辈子在部队,品性端正,杀伐果断,梁局护着他,老林会追究。” 周京臣蓦地发笑,“原来您憋了这个主意。” “梁姜迷恋叶柏南,梁局又宠女儿,百分百被女婿拖下水。蔷薇嫁进叶家,老林多多少少压制梁局,而你是蔷薇的发小,在叶柏文面前自然有分量了。”周夫人得意,“叶柏文是警察,亲哥哥有罪,他要么包庇,要么大义灭亲。假如包庇,岳父老林监督他,他不敢。” 这招,确实高明。 叶家‘内讧’,熬一熬叶柏南的精力,等‘外战’,十有八九玩不赢了。 至于叶柏文,他没插手叶家生意,又是出生入死的一线骨干,警界很器重,叶家败了,他不受牵连,论条件也配得上林蔷薇,林、叶联姻,是郎才女貌的良缘。 周京臣笑意不减,“仅仅是帮我?” “不帮你帮谁?” “搅乱叶家不得安宁,两房亲家斗,折腾叶太太,更是您目的吧?”他一语道破。 周夫人心虚狡辩,“我堂堂李家大小姐,有大格局!儿女情长的小恩怨,我懒得计较。” 周京臣不咸不淡瞥了她一眼,走出客卫。 周淮康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拘谨,示弱,“韵宁,我清白。。。” “行了!老夫老妻了,我不刁难你。”周夫人翻了一页楼盘广告,“我选了一套湖城的合院,在乌溪江畔,适合夫妇生活,度蜜月。” 周淮康凑过去看,“度蜜月?” “你和菱花啊。”周夫人阴阳怪气,“跨越了半个世纪的再携手,我作为前妻也感动了,随大礼。” 程禧噗嗤笑。 周京臣同样没忍住,攥拳掩唇。 “你干什么!”周淮康一霎臊红了脸,“我解释一百遍了,叶太太去湖城约我谈正事,你偏偏不信。” “我可以信你。”周夫人严肃,“你牵线,介绍蔷薇和叶柏文相亲,办妥了,我信你。” 周淮康混了三十年权贵场,人精中的人精,瞬间猜透了周夫人的企图。 林家人一旦打入叶家,柏南危机重重了。 “我和柏文不熟,我牵线,未必有用。” 周淮康承诺了叶太太,只要柏南安分,京臣不动他。 终归是亲生骨肉,亏欠了这么多年。 “林家三代是部队的人物,娶蔷薇是叶家的光彩,叶柏文一定愿意。”周夫人起身,“泼天的尊贵降临在叶家二公子头上,找你的老情人邀功吧。” 周夫人逼得紧,周淮康没辙了,上山见叶太太。 “和柏文相亲?”叶太太端了茶和水果,撂在小院的石桌,“柏文倒是没有女朋友。。。可是林先生显赫,林夫人是书香门第,叶家高攀不上。” “柏文立过二等功,文武双全,样貌又出众,林家最欣赏热血男儿了,先吃个饭,聊一聊,即使没缘分,叶家搭上林家这种朋友,也划算。” 周淮康言辞恳切,叶太太立刻联络了叶柏文。 叶柏文本来拒绝了,听到是周家的世交,周淮康亲自撮合,又答应了。 “周副市长介绍的姑娘,我见。” “柏文心中,以你为榜样的。”叶太太笑着挂断电话,“你年轻时立过一等功,他最敬佩你了。” 周淮康也笑,“柏南和梁姜定了吗?” “今天去梁家了。” 。。。。。。 叶柏南的车驶入北城区的家属大院,梁姜欢欢喜喜迎接他,“我妈妈炖了酸菜鸡,是她的拿手好菜,家里来亲戚同事,她从来不炖的,特意为你炖。” 他取出后备箱的礼品盒,足有十二套,“够诚意吗?” “够啦。”梁姜开心,“你尽快娶我,是最大的诚意。” 保姆望着梁姜带了一个英姿勃发的男人进门,向客厅通报,“梁局,未来姑爷到了。”第353章你拉着我新婚太太,合适吗? 梁局喂了画眉鸟,跨出露台,“姜姜,在院子里站了一个小时,不累啊?” “爸——”梁姜羞涩。 “姜姜像望夫石一样,柏南不来,她也不回家。”梁夫人一边切果盘,一边打趣。 叶柏南略弯腰,“伯父,伯母。” 梁局不满,“我以为,我亲自迎你登门,你才赏脸。” 梁家夫妇在各大场合遇到他,他从未打招呼,距离远,模糊是高个子,身材板正挺拔,衣品、仪态无可挑剔,催促他私下见一面,他架子大得很,三番五次敷衍。梁局心知肚明,论家世,叶家攀了梁家,论感情,梁姜攀着他。梁姜傲气,寻常男人统统瞧不上,偏偏叶柏南迷得她神魂颠倒,他越冷漠,她越纠缠。 “我与梁姜交往不久,不确定结婚,因此没有冒昧登门。” 叶柏南恭敬,温和,梁局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作罢,吩咐保姆,“泡一壶普洱。” 保姆端了茶具,梁姜蹲下涮洗,“我爸爸的朋友从云南寄来的,600年古树的头春料子,爸爸舍不得喝,便宜你了。” “我凑巧也捎了一饼普洱,伯父改日尝尝。”叶柏南打开礼品袋,银色的铁盒,“据说是一千年的古树,炒完茶,又封存了四年。” “这一饼普洱要几十万呢——”梁姜在一旁附和,“柏南孝顺爸爸,爸爸多关照他嘛。” 梁局瞟了一眼茶,又瞟了一眼叶柏南,“你母亲准备移民欧洲?” “是。” “携带多少资产出境?” “几十亿。” 梁夫人表情肃穆,“富豪巨额资产移民,不容易。” “有劳伯父费心了。”叶柏南谦卑,双手奉茶。 叶太太是首富遗孀,外界的同行盯着,加上叶氏集团的生意罚款、查封过,风头紧,情况也复杂。 梁局没接那杯茶。 “爸爸。。。以后是一家人了,我未来婆婆移民,你帮个忙。”梁姜撒娇,“我当儿媳的,为婆婆尽一份孝心。” 梁局不搭腔。 她又挽着梁夫人,“叶家的事,就是梁家的事!爸爸不帮,我离家出走。” “放肆!”梁局大怒。 梁姜哭着,跑进卧室。 叶柏南不疾不徐撂下茶杯,起身,“伯父为难,不勉强了。我去哄一哄她。” 他推门,梁姜根本没哭,藏在门后张望客厅,“爸爸心软了吗?” “你的眼泪,比什么都管用。”他笑了一声。 “我的眼泪对你不管用。”梁姜踮脚,搂着他脖子,“你要信守承诺。” “自然。” 叶柏南公事公办的态度,她不乐意,“你喜不喜欢我?” “你喜欢我吗。” 梁姜愤懑,“如果不喜欢,我至于逼迫爸爸帮你吗?” 他虚虚握住梁姜的手腕,“得到喜欢的,已经万幸了。这世上无数人,没机会得到喜欢的。” “两情相悦是万幸,一厢情愿是不幸。”她反握住叶柏南手,“我希望后半生是万幸,不是不幸。” 叶柏南在梁家吃了午饭,驱车离开。 梁局语重心长劝女儿,“他纵然千好万好,心思不在你身上,一旦吸干了梁家的血,和你过不了一辈子。” “什么年代了啊,结了婚必须一辈子呀。”梁姜漫不经心咬着西瓜,“结婚三年五年,我兴许腻了呢!现阶段我喜欢,为喜欢的人和东西付出成本,是社会规则。” 梁局噎得一愣一愣,“你非他不可?即使爸爸惹麻烦,梁家冒险,也非嫁他?” “爸爸是韩先生的学生,柏南说韩先生在幕后保他。” “韩老师保他?”梁局惊愕。 韩先生和周淮康是出了名的廉洁勤俭,一辆二十万的红旗H5开了十年,一千多块的国产手机,八百块的西装。。。在权富圈,堪称寒酸。 竟然被叶柏南抓了把柄? 绝对是心机深重。 帮他,蹚了浑水;不帮,得罪了他,大概率遭报复。 梁家沾了这样的厉害角色,是在劫难逃了。 。。。。。。 周京臣与程禧的‘新婚酒宴’在徽园2号包厢举行,设了‘龙凤桌’,龙桌是男宾,凤桌是女宾。 正式的婚礼在南方老宅办,可权贵夫妇们不方便去,所以周淮康夫妇特意举办一场小型‘家宴’,招待这部分同僚,既亲切,又尊重。 周夫人早晨去寺庙求了签,十二点零八分是开席的吉时,十一点半,车驶入徽园。 周淮康夫妇穿了月牙白的唐装,在第一辆车;周京臣穿了戗驳领的酒红西服,衬得白皙清瘦,英朗复古。程禧穿不了礼裙,穿着金丝凤褂,在第二辆车,她照镜子,嫌弃衣服丑,“水桶似的。。。又肥又粗。”一瞥周京臣,窝了火,“你一个男人,穿漂亮干什么?” 他神色认真,“底子好,不穿或是套个麻袋,都漂亮。” “我底子差了?”她不甘心,“生完礼礼,婚礼上我一定艳惊四座。” 周京臣凝望窗外。 “你听了吗?”程禧恼了。 “听了。”他扭头,“婚礼上你一定啃四个猪头。” 她逗笑,“你啃四个鸡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