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起了风,她回客厅,关窗户,“婴儿都可爱。” “爱屋及乌。”礼礼吃饱了,没闹觉,在怀中乖巧哼哼,“叶家的后代和下属的孩子,我见过不少,没抱过一个。孩子的母亲讨喜,孩子才讨喜。” 叶柏南戳礼礼脸蛋,礼礼蹬脚,他闷笑,“京臣呢。” 周京臣中午回北方的航班,这会儿1点了,没音信,程禧催促何姨问一问。 电话里,是商场广播的嘈杂声。 “在国贸专柜。” 程禧喜欢的牌子春装上新,本市一共有三套,何书记的女儿订了一套,小李家的长媳订了一套,另一套是周京臣订的。 “L码。” 何姨噗嗤笑,“您订了L码,小太太又要生气了,她一直穿S码的。她催您回老宅呢,叶大公子送了贺礼。” 电话那头,没回应。 周京臣挂断了。 保姆泡了茶,去客房喂程母吃饭,程母住在一楼,一天有二十个小时是昏睡的。 “你抱过柏文吧?”程禧发现叶柏南的动作蛮标准,不像没抱过孩子的生手。 “柏文是叶嘉良的亲骨肉,我是卑贱的野种,不配抱。”他云淡风轻,“在外地,特意学了一些技巧,为了抱礼礼。” 野种。。。 程禧为人母,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叶柏南走到露台上,透过澄净的玻璃窗,指花园,“礼礼,那是什么?” 礼礼盯着他。 “是梅花。”他又侧身,指着程禧,“这是谁。” 礼礼断断续续啼哭,磨人。 “是母亲。”叶柏南注视程禧,目光润和,平静,敛去了戾气,仅仅是一个拥有片刻温情的男人,“大伯父初遇你母亲,也是一场大雪。红梅,白霜,你母亲穿了粉色的斗篷,中式长裙,淡妆,盘发,不爱笑。” 程禧站得不远不近。 “禧禧,你记得吗。” 她点头,“我唱了曲,弹了琵琶。” “帮我点了一支烟,可你不会用打火机。” 程禧笑出声。 礼礼大哭。 叶柏南轻轻摇晃手臂,“礼礼,大伯父抱你,不开心吗?” 忽然,玄关的屏风后,传来脚步声。 男人轮廓匆匆掠过,命令的口吻,“礼礼困了,抱他哄睡。” 月嫂立马抱回。 “京臣,怕我害你儿子?”叶柏南坐在沙发上,叉开腿,姿态狂妄恣意。 “我不担心。”周京臣慢条斯理脱西装,清洁消毒,等体温回暖了,从月嫂手上接过礼礼,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在周家地盘,你不至于明目张胆。”第366章穿这个,有情趣 礼礼是周京臣一手养育的,偶尔月嫂哄不住,他一哄,礼礼便不哭闹了。 亲昵他,不亲昵程禧。 “似乎又白了。”他抚弄礼礼面颊,“比妈妈白,快胜过我了。” 程禧一听,“我不如你白啊?” 他手臂一横,她不服,与他并排,不相上下,“我在男人之中,是万里挑一;你在女人之中,是一般白。” “男人白面皮儿,有什么得意?”程禧鄙夷,“小白脸,老白脸,是形容你们的。” “大伯父不白,相貌阳刚。礼礼,随大伯父,好不好?”叶柏南含笑插了一句。 “柏南在云省待了两个月,莫非那个部位受伤了?”周京臣举起礼礼,轻轻荡悠,他乱蹬。 “你喜得贵子,盼着我断子绝孙?” “既然没伤,自己生养一个,随你。”周京臣逗了礼礼一会儿,交给月嫂,抱上楼,“周正修随不着你。” “或许,我与这孩子缘分不浅。”叶柏南话里有话,虚实难辨。 周京臣落座,“一切顺利吗。” “你派人追踪我,不是了如指掌吗。” “缅甸局势复杂,小心踏错地盘,惹了祸。”他斟了两杯茶,自留一杯,另一杯搁在叶柏南面前。 叶柏南端起杯子,“我敢去,就敢惹祸。” “悬崖勒马。”周京臣抬头,注视,“不要辜负了何晤晤的死。” 一霎,无声无息。 周京臣正打算去书房取那封遗书,这时,一名保镖闯进来,“夫人突发恶疾,入院抢救了!” 叶柏南脸色一变,猛地站起。 “什么恶疾?” 保镖偷瞄周京臣,摇头。 他匆匆往外走。 “夫人自杀了。” “为什么。”他一张脸愈发阴森骇人。 保递出叶太太的遗嘱。 他扫了一眼,撕碎。 煞气腾腾。 赶到医院,医护人员在病房里,“老夫人割腕,幸亏发现及时,没有大碍。” 叶柏南亲自送医生出去,“有劳您了。” 返回,他逼近病床,“您长本事了,是自杀还是威胁我?” 叶太太憔悴躺着,伸手。 他无动于衷。 “淮康告诉我,你安排我出国。。。我不去。” “去不去,不由您。”叶柏南不耐烦。 叶太太强撑,斜卧在床边,“我出国了,你呢。” “这么大的摊子,我自然留下解决。”他平复了怒气,坐下,“您先出国,我解决完麻烦,与您汇合。” “你出得去吗?”叶太太瞳孔血红,浑身颤抖,“我清楚你的性子,叶家,叶氏,叶嘉良,周家,李韵宁,你一个不饶,包括禧儿。她弃了你,嫁了周京臣,嫁了你痛恨的周家,你怨她,也舍不得她,你计划绑了她,一起走,对吗。” 叶柏南安静消沉,古井无波。 “周正修呢?”叶太太瞪着他,抖得更厉害,“你饶不饶?” 仍是安静。 “和周京臣同辈的李慕白判了七年;李慕蓝先天瘫痪,无法生育。。。周正修是周、李两家唯一的独苗儿了,一旦失踪,南、北商圈天翻地覆。黄副局那一队人马是周淮康的心腹,沈老太爷在权贵场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你绑架周正修是自寻死路——” “冤有头,债有主。”叶柏南气定神闲,削苹果皮,“我从出生,在叶嘉良的打骂侮辱下煎熬,怎会忍心绑周正修。母亲眼中,我如此歹毒吗?” 叶太太喘粗气,“禧儿是周太太,绑了她。。。” “您安心养伤。”叶柏南打断,腔调寒森森,“痊愈后,在云省边境登船,缅甸口岸有人接您。” 叶太太无力趴下去,流着泪。 他半跪,喂她苹果,“母亲遗书写畏罪自杀,替儿子承担了全部罪名,儿子不能为您养老送终,送您平安出国,是儿子回报您恩情了。” 叶太太嚎啕大哭。 他缓缓直起腰,转身。 “柏南!”她嘶吼,“你幼年,我没护住你,现在,我又拦不了你,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您有柏文。” 叶柏南甩下这句,拉门离开。 走廊上,保镖给了他一枚钥匙,“地下室大门。” 他若有所思摩挲着,“周家老宅有多少保镖。” “六个。”保镖汇报,“其中四个是周正修的专属保镖,两个保护程小姐,周淮康夫妇只配备了司机。” “李家呢。” “十二个。” 叶柏南迈入电梯,“李家老宅的厢房在中堂后面,中堂左右是游廊,保镖二十四小时值守。不是李家人,进不了内宅门。” 保镖跟着他跨出电梯。 “你知道什么场合保镖派不上用场吗?”他笑了一声,“人越多,越有排场,捧着百万千万的贺礼,扮贵客,扮故友,甚至扮哪位权贵老总的秘书。” “周京臣的婚礼。”保镖恍然大悟,“据说有八百多名宾客,贵宾在老宅,普宾在酒楼,聘了川、鲁、粤、淮四大菜系的顶级名厨,服务人员上千人。这样的场合鱼龙混杂,保镖防不胜防啊。” 叶柏南上车,午后阳光韫浓,周家祖宅庄重恢宏。 在周淮康庇护下,名正言顺生活在周家,是什么滋味呢。 他从未体会过。 只梦到过。 那些人,唤他‘周公子’,周淮康检查他功课,问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累不累,病了难不难受。 他母亲拥有李韵宁的体面风光,拥有一个尊重她,恩爱的丈夫。 所有的苦楚、悲剧,是一场大梦。 可惜,美梦才是梦,悲剧是他一生。 。。。。。。 入夜。 程禧在梳妆台涂乳霜,周京臣拎了一个袋子,十分神秘,反锁门。 “礼礼睡了吗?” “母亲在哄。” “我瞧瞧。”她撂下瓶罐,起身。 周京臣挡住她,“只想儿子,不想老公了?” 程禧推搡,“我喂奶——” “他饿,我不饿?”男人不肯放她,“他少吃一顿,无妨,我少吃一顿,死了,谁赚钱养家。” “饿一顿就死了?” “是饿了一顿吗。”她轻描淡写,他恼了,“日日在眼皮底下晃,诱惑我,又防贼一样防我,你枕头下藏了什么。” “胡椒粉喷雾。” 周京臣胸膛一鼓一鼓的,“藏它干什么?” “你胡椒过敏,一闻,打喷嚏,起疹子。”程禧如实坦白,“妈妈说,你爬上床,喷你鼻子。” 真是亲妈。 “我扔了。”他压着脾气。 自从搬回老宅,周京臣一天比一天暴躁,程禧憋笑,“饿急了?” “嗯。”他目光似火,似野兽。 她娇羞,凑近他,“去洗澡。” “三十五天,行吗。”周京臣顾忌她没完全出月子,不准备动真格,简单解嘴馋而已,礼礼的‘口粮’富裕,无所谓孝敬亲爹一口。 本以为今晚要‘霸王硬上弓’,没料到,她倒是大方。 “日子够了。”程禧面红耳赤。 四个字,撩得周京臣闷燥,“穿这个。”他嗓音喑哑。 她一瞥袋子,一件玫瑰紫的情趣旗袍。 ‘开衩’到腋下,前、后薄薄一片布料,帘子似的。 “你龌龊!”程禧嫌弃,“你不是去买春装了?怎么买它了。” “买一套春装,赠一件旗袍。” 她半信半疑,“商场客来客往。。。赠情趣旗袍?” “我也奇怪。”周京臣一本正经,“你试试,别浪费东西。” 程禧接住。 他俯身,一高一矮的角度,深凹的沟壑一览无余。原本,她瘦归瘦,肉很会长,不柴不瘪的,哺乳期更多了一丝少妇的韵味,周京臣自诩有自制力,在她馨香风情的刺激中,终是崩盘了。 洗了澡,特意挑了性感好看的睡衣,敞着怀,没系扣,潮湿的胸腹袒露,又在手腕和脚踝喷了香水,一开门,周京臣一怔。 周夫人和何姨在房间,小茶桌上摆了三菜一汤,“有荤有素。”何姨介绍,“肉焖冬笋,您尝尝。” 程禧眼尾弯弯,咬指甲盖。 他饿了,何姨烧了菜。 周夫人在场,他不得不吃。 故意坑他。 周京臣发笑,走向小桌,路过程禧,蛮力一拧她屁股,“你、欠、啊!”他打量汤菜,“母亲歇息吧,我在禧儿这里吃。” “年纪大了,睡眠少。”周夫人挪了椅子在门口,给礼礼织‘虎头小帽’。 周淮康年轻时候的毛衣、毛帽子和毛手套,都是她织的,花钱买的没心意,而且买贵了,周家世代清廉,不穿,索性亲手织了,“你父亲也没睡,一辈子不干活的主儿,如今抢着换尿不湿,念叨什么周正修的‘小壶嘴’真大啊,你爸爸满月没你尿得多——” 程禧噗嗤笑。 “你哥哥四、五岁在沈家的院子撒尿,沈太太讲,京哥儿比瀚哥儿的尿滋得远,小命根子壮实,周家一定人丁兴旺。”周夫人一边回忆,一边调侃,“以后承瀚结了婚,他儿子和礼礼比,老子比不赢,儿子也比不赢。” 程禧瞟桌后的男人。 周京臣恰巧也瞟她,神色略自豪,“陈年旧事了,何必再提。” 周夫人织完帽子,周京臣也吃完了宵夜。 “回你屋吧。”周夫人催他,“禧儿生了礼礼,身体一直虚,月子期四十二天。” 他莫名好笑,“您监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