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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第二天一大早，顾小曼准备吃过饭把表妹送回去，后天就是中秋节，不能让表妹在自家过节。还没等她送人呢，家里先来了个人。顾小曼开门后吃了一惊：“三姨来了。”来人不是别人，是她嫡嫡亲的三姨，赵玉芬。赵玉芬笑道：“小曼，我今儿去看你姥姥，顺带把小霞接回去。”顾耀堂从屋里走了出来：“谁啊？”等看到三姨姐，他漫不经心地打招呼：“三姐来了。”赵玉芬笑着打招呼：“耀堂在家里呢，我来接小霞。”顾小曼客气道：“三姨吃饭了吗？”赵玉芬回道：“吃过了，小霞在吗？”顾小曼跟这个三姨不熟，不放心她单独带着表妹走：“三姨，我送你和小霞回去吧。”顾耀堂打过招呼就回了屋，懒得应酬三姨姐。顾景元不放心妹妹一个人，也跟着一起去。就这样，赵玉芬带着三个外甥一起回娘家。顾小曼带了两斤白面，还有一些她晒的干豆角和红薯条。路上，赵玉芬不停地打听：“小曼，你爸一个月工资多少啊？”顾小曼警醒起来：“三姨，没多少，家里日子也紧巴的很。”赵玉芬又问：“听说每个月有好几十斤粮食，还发粮票和布票？”顾小曼笑了笑：“三姨你看，我跟我哥身上的衣服都打补丁呢。”赵玉芬的眼珠转了转：“你有没有把你爸的粮油本收过来啊？可别让他拿去给别人。”“三姨，怎么突然想去我姥姥家啊？”顾小曼变守为攻。“回去看看呢。”顾小曼继续打岔，你说东我说西，你说狗我说鸡，赵玉芬打探不出什么消息，有些不大高兴。等到赵家岗，刚到小舅家门口，赵玉芬劈手就把顾小曼手里的东西夺走，然后先一步进门。“妈，妈我来看你啦，这白面给你吃。”顾小曼目瞪口呆，她跟这个三姨真不熟。两家每年都在姥姥家相聚，姐妹两个之间刚开始是走动的，自从兄长失聪，赌鬼爹禁止三姨过年去自己家里。她是真的没想到，三姨会把她的东西抢走往自己脸上贴金。屋里头，姥姥孔贤敏颠簸着小脚走了出来：“玉芬来了，小曼和景元来啦，小霞可算回来了。”顾小曼先笑着跟姥姥和舅妈姚红梅打招呼，然后跟舅妈说话：“舅妈，刚才一路东西都是我自己拿的，到了门口，三姨突然从我手里拿走，吓我一跳。”赵玉芬一点不尴尬：“你这孩子，什么你的我的，都是给你姥姥吃的。”顾小曼笑眯眯道：“三姨说的没错，咱自家人知道都是给姥姥吃的，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兄妹两个来看我姥姥空着手来的呢。”第32章又来一个寡妇姚红梅伸手接过东西：“呀，小曼，你还有白面呢！”顾小曼笑道：“舅妈，那是我从粮店领的，我想着姥姥年龄大了牙不好，白面吃起来舒服。”赵玉芬有些不高兴，以前她经常抢小妹的东西送给亲妈，小妹什么都不说。没想到小妹死了，留下个丫头这么没礼貌！赵云霞刚才看了个全乎，心里有些不喜欢三姑妈，走到她妈面前道：“妈，我姐给我买了花！”姚红梅骂女儿：“死丫头，你小姑没了，你哥你姐日子比我们难，还让你姐给你买花！”顾小曼忙道：“舅妈，是我爸让我给小霞买的。小霞在我家里给我帮了大忙呢，一朵花，不值个什么。”姚红梅笑眯眯道：“三姐，小曼，进屋坐。景元，国栋出去玩了，等会儿就回来了。”孔贤敏拉过顾景元的手就忍不住掉眼泪：“景元啊，今儿别走了，姥姥做饼给你吃。”顾景元笑着喊了声姥姥。赵玉芬对老母亲道：“妈，你别说啦，景元又听不见。”顾小曼立刻收起笑容：“三姨，我哥耳朵坏了，他的心好得很，从来不抢人家东西。”姚红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个三姑姐可太招人嫌了，连没妈的孩子都欺负。赵玉芬被外甥女一句话顶到南墙上去，端正态度教育道：“小曼，跟长辈可不兴这样说话，长辈说什么，你听着就是，哪能顶嘴呢。”顾小曼似笑非笑道：“三姨放心，我见了别的长辈从不顶嘴。”赵玉芬何曾见过这样的晚辈，妹妹活着的时候也没敢跟她顶过嘴，当即生气起来：“小曼，你妈不在了，你可要懂规矩，不然以后怎么找婆家？”顾小曼可不饶她：“三姨，我不用发愁，我从来不占别人便宜，而且我长得好看。”姚红梅真的没忍住笑了出来，婆家四个大姑子，这个三姐是最不会长的，专挑父母的缺点像。赵玉芬气的捂住胸口：“好啊，你妈不在了，我今天替你妈好好教训教训你。”顾小曼针锋相对：“我不好，自有我爸和我哥教训我，我爷奶我姥姥和舅舅舅妈教训我。三姨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我去把大舅二舅和小舅都叫回来，大家来评评理，三姨回来看老母亲，抢外甥女的东西往自己脸上贴金，大张嘴说我哥耳朵听不见。怎么，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说到这里，顾小曼的眼圈就红了：“我跟我哥高高兴兴带着东西来看姥姥，却被三姨这样欺负。哥，咱们走！”姚红梅忙拉住顾小曼：“小曼，走什么啊，别走，舅妈喜欢你。”说完，她拉着外甥女扭头进了屋。孔贤敏狠狠拍了一下女儿：“你又闹什么！”赵玉芬不服气道：“她是晚辈，难道不该敬着我！”“放屁，我能教训她，你不能。她可不是你妹，她像她爸，你敢去找她的麻烦？你吃多了就去挺尸，管什么闲事！”赵玉芬的气势弱了下来，然后期期艾艾道：“妈，上回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帮我办了没啊？”孔贤敏又骂女儿：“你有这想头你还不好好对她，你这么蠢到底像谁！”赵玉芬一噎：“妈，我妹家里现在最难缠的就是小曼，我把她制伏了，以后我才好当家不是。”孔贤敏把脸一扭：“我没脸去说这事儿，你自己去说。你妹才走几个月！”赵玉芬拉住老母亲：“妈，你得帮我啊。玉莲没了，你也不想她两个孩子将来被外人欺负吧？”屋里的顾小曼听到两句，心道坏了，她差点忘了，这个三姨好像也是个寡妇来着！带着两儿一女！顾小曼瞠目结舌，在她心里烂人一个的赌鬼爹，现在居然这么走俏，一堆的寡妇想嫁给他！城市户口现在真值钱啊！姚红梅对着外甥女眨眨眼，然后小声道：“你别担心，你爸不会同意的，你爸喜欢好看的。”顾小曼勉强笑了笑，真是日了狗了，她穿越一回，天天要提防赌鬼爹找对象。孔贤敏进了屋，给外孙外孙女拿花生吃。赵玉芬也跟着进了屋，顾小曼不理她，顾景元也无视她。顾小曼跟姥姥和舅妈说闲话：“姥姥，天要冷了，我准备给我爸做件新棉，我和我哥的棉袄也要拆开，加点新棉花。”孔贤敏夸外孙女：“我小曼真能干。”顾小曼笑道：“姥姥，舅妈，之前多亏我小舅和国栋去帮忙，等过一阵子我爸发工资了，我给你们买好吃的。”孔贤敏笑眯眯的：“我的乖乖，你小舅家里还能过得下去，你手里要多留两个，日子快得很，要不多久就要过年呢。”顾小曼回道：“姥姥你放心吧，我家里的东西，不相干的人休想弄走。”孔贤敏仍旧笑眯眯的：“这样才好呢，你妈不在了，你好好照顾你哥。”旁边顾景元安静地剥花生给妹妹和表妹吃。顾小曼继续放烟幕弹：“我跟我爸商量好了，让我爸上几年班，攒点钱然后去给我哥买个助听器。等我哥的耳朵能听见了，让我爸把工作让给我哥，我爸只管回来养老就行。”孔贤敏夸道：“那样才好呢，传给你哥才是正经的，这是亲儿子，你妈也能放心。”顾小曼吃了些零食就要走，姚红梅硬留。顾小曼仍旧要走：“舅妈，我家里有猪呢，我得好好喂，过年还指望这头猪呢。”姚红梅留不住，给了外甥女一点芝麻和几个鸡蛋，她知道顾家没有鸡。顾小曼接了舅妈给的东西，带着兄长离去。等赵玉发回来后听说三姐干的事情，直接骂她：“孩子们叫你一声三姨，你不说心疼他们，还欺负他们！你不怕我姐半夜站你床头？”赵玉发有四个姐姐，大姐夭折，二姐跟他年龄差距大，三姐比他大了两岁，四姐是他双胎姐姐赵玉莲。他和四姐关系最好，两个人一起吃一起睡长大的，对别的姐姐他会加个排行，只有双胎姐姐不一样，直接叫姐，不叫四姐。只有姐姐不嫌弃他是个二流子，别的姐姐都嫌弃他不争气。因此他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姐姐家里的两个孩子送一些，姐姐对他也很好。赵玉芬听见弟弟骂自己，立刻哭了出来：“都是你姐，你凭什么这么偏心！”第33章人间清醒赌鬼爹赵玉发眼睛一瞪：“滚滚滚，赶紧给我滚，别来我家里哭丧！”孔贤敏骂儿子：“快闭嘴，你三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姚红梅也劝丈夫：“玉发，我给了小曼几个鸡蛋和一点芝麻。”赵玉发立刻奉承老婆：“还是红梅最好，我赵玉发肯定是上辈子积了大功德，这辈子才能娶到你。”当着婆婆和姑姐的面，姚红梅羞得骂他：“快闭上你的狗嘴！”赵玉芬见弟弟对弟媳妇这么好，想起自己早死的丈夫，忍不住痛哭出声：“难道我想这样？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啊。”赵玉发先是大棒再是甜枣：“三姐，四姐夫你就别想了，第一，外人看笑话，那是你妹夫，你好意思？第二，四姐是他原配老婆都管不住他，你一个姨姐，你更不行。第三，我说出来你别哭，你长得一般，他看不上！”赵玉芬羞愤欲死，立刻骂弟弟：“你也看不起我是吧！”赵玉发大声道：“我说实话你也生气啊，你去看看他那个姘头刘寡妇，长得比你好看多了！再说了，就你刚才对小曼的样子，我可不相信你以后会对她和景元好。”赵玉芬继续骂弟弟：“怎么，只有景元和小曼是你外甥，我家里三个就不是是吧？”赵玉发撇撇嘴：“三姐，你也别拿话压我，亲戚亲戚，你对我好我对你好，那才叫亲戚，光想着占便宜，那是亲戚？那是王八蛋！”他说话一向荤素不忌，赵玉芬气的头发昏，拿他也没办法，只能继续呜呜咽咽地哭。孔贤敏叹口气：“芬儿啊，你弟说的没错。耀堂那个人不是个可靠的，他连你妹妹都打，可怜你妹妹十几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他天天有一分钱都要去赌博，你妹妹死的时候他还在赌桌上。他就是个混账东西，你不要以为他有了城市户口有了工作就是个好人，他是个烂赌鬼。你要是去了他家，他输红了眼的时候，他自己的女儿他舍不得，到时候把你女儿乱许人。你孩子也不小了，再熬几年日子就好了。”赵玉芬的哭声更大：“妈，我没办法了啊，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啊，连着几个月不见一滴油，不然我怎么舍得下这张脸，那是我妹夫。”赵玉发心里撇嘴，你舍得下脸也没用，他看不上你。“三姐，你要是真的想往前走一步，我再给你找一个吧，四姐夫他不可靠，他连自己的两个孩子都不当回事，你觉得他能把别人的孩子当回事？”总是自己的亲姐姐，赵玉发继续劝她。然而赵玉芬始终不肯点头，哭了一阵子后，赵玉发随便拿点东西才把她打发走。见姚红梅不高兴，他搂着老婆进屋哄，塞给她一些钱：“拿着！”“哪里来的？”“小曼这丫头说的没错，镇上人比以前有钱了，我把香皂都转给了吴大炮。他胆子是真大，背地里跟供销社抢生意。不过供销社那帮杂毛也该治一治了，天天鼻孔朝天。往后要是越放越开，说不定真有人明着开店呢。”“你三姐真是做梦，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要是真想给人家当后妈，还没进门不得对人家孩子好一些？她倒好，先给孩子个下马威。”“不用理她，她从小就这样，脑子不好，嫉妒四姐比她长得好，嫉妒四姐针线活比她好。景元耳朵烧坏了，四姐眼睛都哭肿了，她还背地里偷笑呢。缺心眼的东西！”那头，顾小曼等晚上赌鬼爹回家就告状，说三姨抢自己的东西。顾耀堂的口气跟小舅子一样：“你不用理她，她是个缺心眼的东西。”他唯一的儿子成了残废，那个三姨姐背地里没少看笑话。顾耀堂想起这个心里就恨，臭婆娘，看老子笑话，你也没比老子好多少！顾小曼瞟了他一眼，顾耀堂抬头骂女儿：“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顾小曼一噎，好像她一天到晚都在想坏主意一样！顾耀堂哼一声：“你哥像你妈，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我原来以为你也像你妈，自从你妈死了，我发现你更像老子，你眼珠子一转老子就晓得你没憋好屁！”顾小曼也哼一声：“你晓得就好，反正谁也别想来这家里当家，除了我以后的嫂子。”顾耀堂嗤笑一声：“你当老子傻？那些三四十的老娘们会安心跟老子过日子？还不是想要老子的钱和粮食，想让老子当牛做马给她们养孩子。等她们孩子大了，一脚把老子踹开！老子有钱自己吃喝嫖赌不快活？实在没地方花了给你们两个傻种，你们两个傻种还会给老子做饭做鞋，那些小杂种以后又不会管老子。”“那你以前还想把工作给我二哥，你就是傻，你还不承认！”“放屁，但凡你哥要是个好的，老子还用操心那么多？直接把他年龄改大一岁，让他去上班，老子才不稀罕上这个屁班！一天天累的跟牛一样，想偷个懒，许德贵这个老砍头的还盯着我！”父女两个每天都要斗嘴，顾景元已经习惯了，安静地坐在一边纳鞋底。只要父亲不跟妹妹动手，他从不过问。他知道，论嘴皮子，妹妹不会吃亏的。隔壁许家两口子正在说悄悄话。王香萍试探性地问丈夫：“德贵，让小秋去镇上继续上学行不行？”许德贵想了想之后道：“小秋上初中年龄太大。”王香萍叹口气：“那咋弄呢。”许德贵奇怪道：“咋了？他在家里不是怪好的，能帮你干活。”“总是这样天天跟着小曼，也不是回事啊。”许德贵懂了，语言犀利起来：“他是不是不老实？”王香萍拍他一下：“你别喊，小秋那么老实，他能做什么。我这不是担心么，你看他天天巴心巴肺的，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呢，我看耀堂那样子，是指望小曼将来找个好婆家呢。”许德贵笑了一声：“怎么，我们家不比他家好？我不比他个烂赌棍好？”王香萍轻声回道：“你明儿仔细看看就晓得了，小秋这孩子上了心，小曼没这心思，我担心他以后想不开。”“想那么多干什么，毛都没长齐呢。”第二天早上，王香萍当着丈夫和大儿子的面问小儿子：“小秋啊，你爸说想送你去镇上上学，你觉得怎么样啊？”许砚秋从碗里抬起头，很天真地看着母亲：“妈，小曼去不去啊？”第34章和赌鬼爹的约定王香萍心里发苦，许德贵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她一下，然后对小儿子道：“还不知道呢，再说吧，在家里好好帮你妈种麦子。过几天交粮税，到时候你给景元帮帮忙。”许砚秋心里又高兴起来，饭后跟母亲打过招呼后准备去隔壁。王香萍叹了口气，去吧去吧，以后别来跟我哭。顾小曼正跟兄长一起晒谷子呢，税粮要晒干，不然会被退回来。“小曼，你家里要交几个人的粮税啊？”“我爸问过，说之前分田的时候分了我妈的田地，要交四个人的。等明年就好了，只需要交一个半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