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背着光,朦胧的光只?勾勒出他挺阔修长的轮廓,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她只?能沉默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话。 宁王:“是?本王不曾护好你?,才让你?受苦了。” 青葛无声地望着他。 她不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宁王略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你?放心,我一定寻来最好的名医,为你?解毒,帮你?调养身体。” 青葛望着眼前?的宁王。 他有?一张削薄到略显锋锐的面庞,俊美绝艳到充满棱角感,这样?的宁王矜贵傲慢,总是?让人畏惧,不过现在?他的眉眼过于温和,温和到所有?的凌厉都已经收敛。 他深邃颀长的眼眸竟泛着些许愧疚。 青葛意识到了什么,好像宁王误会了,他以为自己是?嫁过来宁王府后中的毒,认为是?他保护自己不周。 于是?她并没有?走到绝路,她从那万死?难赎的悬崖中抓住了一根草,她爬回?来了。 青葛的心缓慢地落地,至少她现在?不必担心被拆穿了,她暂时不用怕了。 至于腹中的孩子……她现在?还不想去想,在?一场这样?的惊吓后,她也没有?足够的心力去想这些。 她心里盘算着这个,一直不曾言语。 宁王见她只?垂着眼睛,眉眼间很有?几分惆怅,显然以为她太过难受。 他安慰道:“我会想办法。” 青葛垂着眼,还是?不曾言语。 宁王捧着她的脸,低声哄着道:“你?怎么想的,你?说话好不好……” 这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无措。 青葛看着这样?的宁王,这是?她从未想过的,那么挺拔冷峻的男儿,在?她面前?竟然摒弃了冷傲的面孔。 她便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摇头:“殿下,我不曾怪你?,怎么会怪你弋??呢。” 宁王:“你?不要怕,我会处理?好一切,你?什么都不用想。” 青葛颔首,不过她还是?问道:“我这毒,这毒……不要紧吧?” 宁王:“明日御医还会过来,还需要细诊。” 青葛:“嗯。” 她其实还是?有?些担心,担心御医看出来。 宁王:“我刚才和御医谈过,御医很担心这毒会对?胎儿造成?影响,是?以会请产科,药科以及其他几位太医院圣手一起?诊脉探讨。” 青葛:“啊……” 宁王这么一说,青葛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最开始过来宁王府,她身上便是?有?毒的,是?之后吃了叶闵给的那丸药,解了毒,毒才慢慢散去,之前?身上还隐约残留一些,之后连那些残留都没了,余毒已经清了。 结果现在?……御医纷纷说自己脉象异常,仿佛是?中毒的。 如果这样?的话,青葛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她怀孕两个月了,两个月前?那毒还在?她奇经八脉中流窜,所以,这胎儿? 这胎儿可能已经受了自己所中之毒的影响? 按照这个来推论,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好了,感觉不到体内的毒了,但是?御医却?说脉象不对?。 想到这个可能,青葛后背发冷。 她不想无缘无故害人,更不想害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她摇头:“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我可以不要吗,我不想要……” 她可以去死?,可以为她的所作?所为接受处罚,但她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了。 她也不想要一个孩子。 她从小没有?父母,她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也就没办法给别?人当父母。 她负不起?这个责任,也根本不想负责任。 宁王听着,握住了青葛的肩膀:“太医院的几位老御医都是?天下名医,就算中毒了也可以解,你?不用害怕,孩子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青葛:“可是?,可是孩子中毒了。” 她现在已经认定孩子中毒了。 宁王低首看着自己的王妃,她清亮的眸底已经湿润了,她慌乱无助,眼神中浮现出清亮的绝望。 他抱住她,将她拥到怀中:“你要相信,天下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召集天下名医,可以请苍邳南家出山为你和孩子诊治,一定可以。” 青葛想想也是?,宁王是?大晟帝王的爱子,是?掌控禹宁三十万大军的亲王,他但凡想,便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她望向宁王,却?看到宁王那茶色的眸子中是?温柔的笃定,如同深海一般。 她微点头:“嗯,我明白,我不用担心。” 这么低头间,却?恰好看到宁王腕间一抹红,那是?今日出门前?他特意佩戴的相思缕。 她突然想起?什么,道:“殿下,我的相思缕——” 宁王:“嗯?” 青葛抬起?手腕,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丢了。” 宁王眉骨微挑,哑然失笑:“这算什么事吗?丢了就丢了。”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是?不是?不吉利?” 宁王:“没什么,只?是?一个玩意儿而已。” 说着,他从自己手腕上扯了那相思缕:“这本是?成?对?的,我的王妃既没了,那我也不戴。” 他利落地将那相思缕扔到一旁了。 青葛看着,笑了笑:“好,我没有?的,你?也不许有?。” 宁王握着她的手,温声道:“嗯,三三没有?,那我自然也不会要。” 青葛收敛了笑,固执地望着宁王:“那我有?的呢,你?也要吗?” 宁王看着她,认真地道:“三三之所向,我之所往,三三之所往,我必全力趋往。” 他这话说得?如此动人。 青葛略沉默了下,却?是?问道:“外面的火灾,现在?怎么样?了?” 宁王:“不用担心,外面一切都好,如今火势已经扑灭,虽造成?了一些伤亡,并也有?些房屋烧毁,但也还好,并无大碍,如今太医院已经派出御医,帮助百姓救治,抚恤伤者,一切都妥当了。” 青葛:“那就好。” 宁王视线落在?她胳膊上,他有?些爱怜地道:“难为你?,自己伤了,还惦记着外面百姓。” 青葛:“只?是?问问,我也帮不上什么。” ********** 宁王几乎召集来了太医院所有?的产科大手并御医,一起?为青葛诊脉,众位御医一起?诊断后,认为青葛在?受孕之时,身体正被一种毒所侵扰,陷于困境之中,这时候,青葛受孕,母体之毒,便随之潜入胎儿体内。 青葛听着,疑惑:“为何会潜入胎儿体内?” 那老御医道:“下官行医多年,倒是?见过一些例子,有?些母体在?妊娠之初会抵抗才刚孕育的胎儿,以至于有?流产之虞,而娘娘在?妊娠之时,由于自己种种防御以及对?外排斥之力,除了滋养胎儿促其生长外,还将母体之毒一起?注入胎儿体内。” 这些话听起?来玄之又玄,自然不是?青葛和宁王能听懂的。 好在?宁王也不想问了,他直接沉声道:“所以?如今这孩子能要还是?不能要?” 老御医有?些犯难,他略沉吟了一番,道:“这腹中胎儿具体如何,如今还不好下定论,需分娩之后再做诊断——毕竟娘娘有?孕两个月,其实孩子未曾成?形,现在?要下结论为时过早。不过以下官之见,中毒迹象轻微,寻常人甚至不能察觉,是?以应无大碍。” 宁王皱眉,视线沉沉地看着他,显然是?不满,这个御医说话太含蓄。 老御医忙解释道:“孕育妊娠之道,也是?自然之道,弱之胜强,柔之胜刚,这胎儿寄生于母体内,得?母体滋养,若母体太过抗拒,或胎儿太过孱弱,应早已滑胎夭折,这胎儿既存活至今,且母体已有?孕象,可见这腹中胎儿已经渡劫,必茁壮健康,是?以殿下和娘娘不必太过忧虑。” 宁王:“可有?什么妙药可以滋补助力?” 老御医略一沉吟,硬着头皮道:“下官这里倒是?开个方子,可以调理?气血,安胎滋补,但也只?是?聊做安慰罢了,这妊娠之道,原也应遵循道法自然,顺应天意,无为而治,药石之力不能违逆天意。” 宁王听此,让御医随意开了滋补安胎的方子,也就放他们先走了。 老御医走了后,青葛心中却?是?若有?所悟。 她想,或许她自己是?不想要这孩子的,或者说她的身体是?下意识排斥的,以至于把这胎儿视为外来之物,并不曾加以怜惜,更不曾庇护它,所以这稚嫩的胎儿才承受了流淌在?她奇经八脉中的残毒。 这符合她的本意,但却?又让她有?些愧疚。 她想起?街上火灾时,那个凄厉叫喊着的妇人,她为了她的血脉是?奋不顾身的,或许这才是?人之常情?,自己原本就和寻常人不一样?。 此时宁王看她落落寡欢,自然是?想着哄她。 ,尽在晋江文学城 青葛其实倒没什么难过的,只?是?要想想自己该如何应对?罢了,于是?反过来宽慰他:“御医所言,我虽不能领悟十分,但也明白其中道理?,凡事顺其自然就是?了,如今既已有?了孕育之相,可见这孩子与你?我有?缘,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总归会好起?来的。” 宁王看她这样?,才不再说什么,不过到底是?提心,还是?命人去寻访解毒圣手,务必要做过万全准备。 这时宁王妃怀孕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皇上,皇后,谭贵妃,太子妃并皇亲宗室一个个都知道了,于是?各路赏赐和补品全都一股脑送过来。 谭贵妃过来的时候,喜上眉梢:“这可是?要好生养着,缺了什么你?只?管说话就是?。” 她此时对?待青葛是?前?所未有?的好模样?。 一时又对?宁王道:“你?往日怎么混账,我也就不提了,只?是?如今你?的王妃怀了身孕,你?凡事可是?要小心。” 对?于谭贵妃,宁王一直凉凉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地道:“知道。” 谭贵妃却?还是?担心:“不可莽撞,不可贪恋——” 宁王直接打断她:“母妃,这种话就不用说了,好像谁是?小孩子一样??” 谭贵妃:“……” 她摆摆手:“罢了罢了,我真是?闲的,和你?说这些,你?哪是?能听懂人话的!” 宁王越发没好气?璍,也懒得?搭理?谭贵妃:“母妃,没什么事,儿臣先告退了。” 谭贵妃冷笑:“走吧!” 除了谭贵妃外,最喜出望外的便是?皇太子妃了。 皇太子妃过来青葛这里,拉着青葛的手,倒是?激动得?不行,简直仿佛是?她怀孕了。 这让青葛有?些犹豫。 她明白自己不该要这个孩子,不只?是?昔日中毒可能会害了这个孩子,最关键的是?,她不是?真正的夏侯见雪。 她知道无论是?谭贵妃,还是?皇太子妃,还是?宁王,他们期盼的都是?夏侯家和皇室联姻后产下的子嗣,而不是?一个身份卑微的暗卫生下的孩子。 所以她下意识里还是?明白,自己必须摆脱这一切,不能生下这个孩子。 她不想一个无辜的孩子因为自己受到牵累。 不过眼看着皇太子妃满是?期待的样?子,她竟然开始心软了。 有?时候别?人的冷眼和鄙薄更让人舒服,因为可以简单粗暴挥出去一刀,问题直接解决了。 可是?善意的笑容,期盼的眼神,以及急切而激动地紧握着自己的双手,她该怎么面对?? 她没有?应对?这些的经验。 皇太子妃看她意兴阑珊的样?子,便有?些愧疚:“我,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青葛摇头:“皇嫂,不是?,我只?是?——” 她想了想,道:“我只?是?有?些担心,我胳膊受了伤,听御医说,身体也不是?太好,我怕孩子不好。” 皇太子妃忙道:“这没什么,我们守着天底下最好的御医,没什么好怕的,你?什么都不要想,你?就安心养胎就是?了。” 青葛轻轻点头。 皇太子妃:“你?想吃什么,想用什么,都尽管告诉我,我都给你?寻来。” 青葛笑:“好。” *********** 接连着两三日,人来人往,这个抚慰那个送了各样?补品,人情?来往全都向青葛冲来,加上怀孕的震撼,让她完全无法清净。 不过在?这种混乱中,她也逐渐理?清了思绪,也开始去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办,以及眼下怎么办。 终于这一日,皇太子妃离开了,房间内安静下来。 门窗是?关着的,屏风放在?外间,内间的帷幄落下,侍女们为青葛点上了熏香,便先行告退了。 那熏香中用了菟丝子和桑寄生,并有?沉香等,可以养胎安神。 如今青葛躺在?帷幄中,只?觉香味甘醇沉稳,整个人都舒缓续下来。 而在?这种极度的清净中,门开了又关上,之后罗嬷嬷撩开帷幄进来了。 青葛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并没看,不过她可以辨出罗嬷嬷的脚步声,知道这是?她。 该来的总归会来。 这几日罗嬷嬷一直没功夫和她私下说什么,现在?她总算按捺不住了。 不过罗嬷嬷走到她近前?后,只?拿了绣墩坐在?一旁,并拿了针线活来做。 一边做着,一边才试探着道:“娘娘?” 青葛闭目养神,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道:“说吧。” 罗嬷嬷故作?惊讶:“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