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对成熟的女性心动。”诸神无念的脸上露出一丝嗜血的笑容,“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见她啊……简素言。”第一百九十四节我要回去 晚七点,月池家主宅。 古木郁郁,庭院深深,历史悠久的月池主宅占地广大。根据天雨正则的资料,目前月池家这一处基地共有六百余人,其中可以作战的忍者近两百,不过,作为注重匿形、敏捷、刺杀的忍者世家,主宅之中笼罩着一片奇异的宁静,一路而来,人们无论是吃饭、练习或是三三两两的聚集闲聊,几乎全都是仅仅让别人能够听到的轻言细语。对于喜欢说话、吵架的龙堂家姐妹来说,世界上居然存在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委实有些难以理解。八月深暑,整所月池家大宅就笼罩在一片奇异的宁静之中,纵然身体上仍感到有些闷热,心底却泌出了一阵无法令人感到舒适的凉意。 “就好像我们老家那台老冰箱啦……好讨厌的感觉……” 盘着白白嫩嫩的赤足在床上,龙堂静一边打着游戏,一边用稚嫩的声音说着话。龙堂唯在另一张床上掀着床单,摆放好行李物品:“随便啦,反正住上一晚,我们明天就闪。不过今天吃的紫菜饭团味道很好哦。” “忍者长期要出门做任务,虽然现在这样的任务不多了,但在做饭团这种事情上,的确还是有一手的。如果喜欢,明天离开的时候可以请他们多做点带在身上。”说话声中,暮村广树的身影出现在了门边,“七点半开始这里会有一些自由的练习切磋,正则他让我过来叫你们,怎么样?有兴趣吗?” “天雨正则他干嘛不过来叫我?” “拜托,唯,这个就不用吃醋了吧。”暮村广树不由得失笑,“他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又只住一天,月池政空那些老鬼当然不会放过他。待会训练的时候你可以看到他不就可以了吗?何况……有我这个大帅哥陪着你,难道还不够你忘记点正则这个家伙?” “切。”唯轻啐一口,笑着问道,“静,一块去吗?” 得到的答案是一早就能够确定的,坐在床上的小女孩头都没有抬:“不去啦,我要玩游戏。” 一般来说,忍者的训练课程有很多的门类,相对于杀手熟悉了武器之后随即让人在任何地点挣扎求生的训练方法,忍者的功课具体得难以置信。从森林到原野,从暗室到水下,从木桩到浮木,每一种地方必有一种不同的训练方式。在月池家的这片庄园附近,也有着用以训练的各种场所,每日入夜后的这段练习时间里,偶尔爆出的意外或激烈打斗算是这庄园中每日里难得的喧嚣。 不过,武学之道万变不离其宗,要击倒别人,其根本还是在于体术的修为。纵然在以枪支为战斗主力的现在,忍者最为重视的依旧是体术的修炼,这一点与家明的观点倒也有些类似。当肉体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就算对方手中有枪,也没有多少可怕的,而当自己持枪之时,身体的敏锐性就能在各方面给予支持。不过假如让家明来评价,忍术这方面就稍显有些走火入魔,因为他们对枪支训练的强度似乎有些“过低”。 七点半,作为月池家主练习厅中,围了中央的道场已经环坐了近百人。前方是以月池政空为首的几名长老,天雨正则、暮村广树以及龙堂唯等三名客人则坐在侧前面,其余的便大都是参与练习的学员们。脑后挽起马尾,一身简单练习装的薰也跪坐其中,维持着她一贯的冷漠神色。 今天由于天雨正则这样的贵客前来,因此月池政空等人亲自过来担任老师,也是因为这样,今天晚上就有几乎一半的人专门过来这里练习。按照惯例,在老师们进行了一次训话之后,学员们便会进行几个小时的自由切磋与探讨,其中由老师点出明显的错处或是明显的亮点,最后则是老师做出总结,今天的训练结束。开场白总是没什么新意,这里暂且略过,待到月池政空说完了话,场上的气氛也就开始活络了起来。 场地很大,但总不可能容纳所有人一哄而上,一般来说,场上都是维持十到二十个人的训练规模,其余人观战、分析揣摩。虽然一些大人物在座总会令人有些拘束,但想要得到指点,想要得到青睬的人总也不少。第一波人上场之后,包括当初出门迎接的文太郎在内,不少人的目光投向了坐在场地另一侧的薰。因为各种心情想要约战她的人恐怕不在少数,但一来她是月池政空的亲生女儿,二来她是天雨正则的未婚妻,如果要挑战,众人都不得不考虑一下后果。 人影交错,木剑飞舞。剑术向来是日本武道的最重要组成部分,忍术中自然也不例外,噼噼啪啪地打了半个多小时,龙堂唯无聊地站起来,浏览着周围的布置,天雨正则与暮村广树倒是面带微笑地看着。第一批人大概都已经打完,换上了第二批比试者的时候,文太郎望着对面的薰,目光一凝,似乎暗暗做出了决定。也在此时,一直跪坐在天雨正则身边的老好人暮村广树笑着扭过了头。 “月池老师,听说你们的练习场有个规矩,凡是在场者绝对不能拒绝别人的第一次邀战,是吗?” “是的。”月池政空点了点头,“这是保证比试公平以及学员进取心的规则。不过,接受一次挑战之后,后面的挑战可以自行决定是否接受。” “那么……我也有对别人进行挑战的资格吗?” “暮村先生也想下场试试身手?这个自然是可以的,你可以向场内的任何人提出挑战要求。” 月池政空笑了笑,天雨正则的力量在日本是相当有名气的,但是他身份特殊,不肯轻易出手,旁人也无法勉强。这次他带着朋友过来,对于这名叫暮村广树的青年月池家虽然没有太多的资料,但根据方才文太郎带回来的情报,他在门外一背包打在御守喜的头上,显然也是高天原中与天雨正则同等的强者。他有兴趣下场,这边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道他是想要挑战长老中的哪一位。 下一刻,只见得到了许可的暮村广树笑着站了起来,天雨正则笑着叫了两声:“喂喂,广树你干嘛,别乱来啊。” “好啦好啦,我会有分寸的,不会把美女折磨得太厉害……哼,我的柔道最近通过了考试,正想试试呢。”他一阵小跑,到了月池薰的身前,“薰,美丽的薰小姐,我想跟你进行一次有关体术的友好切磋,请问你介意吗?” 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月池薰的目光斜望向前方。在离开江海之前,家明曾经说过让她听天雨正则的安排没关系,此时自然也是在询问对方的意见。月池政空还以为女儿在看他。很不满意地点了点头,待到天雨正则也是无奈点头之后,她才站了起来:“请多指教。” 望着这边,天雨正则无声地说着:“别打得太狠……” “呵呵,放心放心,我一定会手下留情的,不用害怕。嗯,来吧。” 笑着退开了一段距离,暮村广树摆出柔道的起手式。这个姿态摆得很随意,看不出什么厉害来,旁边的许多人却都已经被这场比试吸引过了目光。天雨正则的朋友与薰的战斗,到底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呢。包括长老们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望了过来。 薰下场了。 双手握拳,先是摆了个难看的咏春拳姿势,随后似乎觉得这是在忍术比赛的道场上,于是双膝下蹲,换回了以前练习忍术时的姿态,却稍显得有些生硬。片刻之后,她化拳为掌,再度换了姿态,到最后,竟是苦恼地望着自己白皙纤长的十指,有些手足无措。这一年来她接受着家明的训练,偶尔有实战练习,都没有什么姿势可摆,家明只要一说,要求对方随时随地地出手,这种提醒别人“我要来了哦”的起手式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这几天因为天雨正则才认识了暮村广树,只知道他是个不错的人,喜欢到处徒步旅行。但能够跟天雨正则成为朋友,并且能出手打御守喜的,多半也是很厉害的强者吧。心中存了这样的观念,想要拿出最强的姿态来应对时,竟发现有些为难了。前方的月池政空摇了摇头,这个女儿他一向不怎么满意,看来最近在中国,也只是荒废了一年。纵然她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拉拢天雨正则,心中总是有些生气。 姿势摆到最后,她终于还是摆了个难看的咏春拳起手。在一众忍者眼中,中国功夫的这个姿势一看就笨拙得可以,暗地里一阵奚落与失望。暮村广树看着她摆好了姿势,没有动。 两人对视了将近三分钟,暮村广树的腿似乎变得有些麻木,晃了两下身子,无奈地朝着薰靠过去。距离缓缓地缩短,众人摆出了最紧张的态度,等待着暮村广树下一刻展露的神奇武技。 人影相接。 “啊一一!” 一声锐利的惨叫声回荡在比武场中,暮村广树的身体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的弧形,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那显然是一记简单到极点的过肩摔,胜负已分。薰望着摔倒在脚下的男人,显然也有些错愕,但随即退后一步,鞠了个躬。暮村广树按着肩膀兀自惨叫着:“啊,我的肩膀……脱臼了……啊,肯定是脱臼了……好痛……痛痛痛……” 天雨正则无奈地走过来,替他接好了脱臼的肩膀,随后不好意思地扶着他返回旁边的观看:“不好意思,大家请继续,我的朋友在这方面很不擅长……” 出现了这样惊人的闹剧,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比试自然要继续进行下去。不一会儿,文太郎等人先后向薰提出挑战,却都被拒绝掉,看了方才薰那笨拙姿势的众人不由得更是鄙夷起来。比武场上的这个规定是为了防止某些人联合对付某一个人而设,薰跟暮村广树的比试根本一点体力都没有消耗,竟然拒绝所有人的挑战,显然是去中国享受了一年,胆子也变得小了——以前的薰纵然力量不够,但对于挑战却总是来者不拒的。 眼见她怯战的态度,月池政空心中的不满更甚。大概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天雨正则身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走到一旁接了一会儿,他目光有些疑惑地走回来,拍了拍薰的肩膀:“请过来一下,江海市有消息传过来……” 冷漠的目光蓦地一变,她随着天雨正则走到一边,待到天雨正则说完,薰的那极少有多余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慌乱。拿起对方的电话按动着号码:“喂……沙沙,我是薰。他中枪了?怎么会……” 接近午夜,练武场上比试的人们渐渐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道场一旁,薰默默地低头跪坐着,这样的姿势从她打过电话之后便已维持了近两个小时。但比之先前,周围的几人却下意识地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月池政空在前方说话,总结着今天比武的情况,分析着一些人的不足。他已经在那里说了很久,总结完后,则顺便说起了明天的试练。 “……作为一年一度的试练,我希望大家都在这一次的考验之中全力以赴……去年的第一名是文太郎,希望今年可以再接再厉……” 训话、鼓励,月池政空对于心中有印象的人物一个个地说着话,到最后,他的目光望向一旁的薰:“……还有你,薰。之前一年的时间你到中国修行,我希望可以看到你的成绩。对于你方才故意怯战的行为,我非常的不满意,忍者可以在真正的战斗中选择暂时避开比你强大的对手,但绝不应在练习中畏缩不前。希望你明天可以……” 由于薰是他的亲生女儿,批评的话语也就格外严厉一些。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薰已经站了起来,走到道场中央,低头跪下去:“对不起,父亲,我待会乘坐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到江海去,不会参加明天的试炼了。” 大家都知道薰与月池政空的关系,这里称父亲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然而打断长辈的训话,并且忤逆长辈和上级的意思,在忍者之中,就绝对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月池政空的眉毛蓦地绷紧了,目光灼灼地盯着下方的女儿:“你说什么!?” 抬起了头,薰以淡然而坚决的目光与他对视了:“我要回去。”第一百九十五节比较 “我要回去。”清冷的嗓音响起在道场之中。带着一丝诡异,前方的天雨正则低下了头,嘴角逸出一丝兴味的笑容。月池政空何曾这样被自己的女儿所忤逆过,一掌重重地拍在了身边的草席上:“这里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 大概察觉到了自己话语中的不妥,薰迟疑了一会儿,片刻后依旧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去江海。” 话说到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进行下去的必要,如果是在平时,月池政空拿刀下去劈了女儿的心思都有。但此时有天雨正则在这里,当然不能鲁莽。现在人又多,他也没办法偏过头去看天雨正则的态度,因此自然望不见对方脸上那股诡秘的笑容。吸了一口气,他朝旁边挥了挥手:“抓起来,把她关在房间里不许离开!” 此时练武场内虽然大都是学员,但一旁自然也有几名应付突发状况的侍卫。这些人多半是在学习中不够出众的,无法得到太高的地位,就成了单纯的打手。随着月池政空的挥手,两名腰挎长刀的男子走进道场,朝跪在地上的薰走去。 此时的道场周围,或有惋惜的、或有鄙夷的、或有幸灾乐祸的,静静地望着这一幕。然而,当那两人距离薰只有三米左右距离时,却见薰的双手在膝盖上一撑,无声地站了起来。 两名男子顿了一顿,四周一片惊愕,随后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接受家主教诲时自然要用跪姿,接受惩罚自然也得心怀恭敬,但她此时竟然直接站了起来,那等于是要直接反抗这个处理结果了。这种事情若是别人做出来,已经等同叛逆,薰就算是月池政空的亲生女儿,其影响也绝对小不了。果然,便听见月池政空怒喝道:“你要干什么!?”两名男子已经从左右接近,伸手抓向薰的肩膀:“薰小姐,请别让我们为难。” “对不起……” 依旧是清冷淡然的嗓音。在两人快速伸手抓来的同时,她似慢实快地一退,随后毫无征兆地出手,便如同与人握手一般简单到极点的动作,轻柔一甩。只听见“咔咔”两声,两人的胳膊竟然直接脱了臼,捂着肩膀脸色惨白地后退开去。 凝固的气氛仅仅持续了一瞬,随后是月池政空一字一顿的声音:“抓住她!” 下一刻,两名男子以不同的姿势朝着两边飞了出去,薰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大门,周围的学员们陆续站了起来。 薰平时的身手虽然算不上顶尖,却也能说是中上。打飞这两个人就算超出了她之前的成绩,一时间却也没有多少人怀疑。文太郎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第一个人首先冲了出去,紧接着是第二个,或是长短不一的木刀,或是徒手,朝着薰围了上去。 天雨正则抬起头,无辜地望向天花板。 人影交错。 第一个人身体还在空中便被薰直接推得翻滚出去,那柄木刀却已落入薰的手中。猛地一矮身,合围上来的两柄木刀扫过了飞起马尾的发梢,薰手中的长刀已经狠狠地抡在了前方那人的小腿上。惨叫声中,她闪身冲出,迎向前方的阻拦者。 场面一时间乱成一团,十多道人影在前方交错,薰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左冲右突,十多人联手竟然都围不住她,反倒有三四个人被她的反击打中了要害或是关节,滚倒在地上就再也难以战斗。 眼见着这样的情景,周围观战的人都睁大了眼睛。天雨正则一脸“这件事跟我没关系”的无辜状。龙堂唯却是瞪着眼睛,薄唇微张,显然从未想过作为自己老公名义上未婚妻的女人竟然有这么凶悍。暮村广树依旧揉着方才脱过臼的肩膀,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哇喔,难怪她可以打败我……好厉害,这招是龙卷闪吗?薰学的难道是飞天御剑流……” “你个白痴!”一旁的龙堂唯很是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刚才那招很显然是九头龙闪好不好!” “可九头龙闪有九下。” “最后那一击才是重点……喂,正则,那一招很像九头龙闪没错吧。” 对于这两个只会看漫画的家伙,天雨正则不堪受辱地扭过了头,不予做答。 “你看……他默认了!” “……” 木刀灵动如蛇,狠狠地点上前方扑来两人的手腕,一个侧身避开左边的一记猛烈飞踢,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攻击也闪电般地袭来,左手握上木刀前端奋力一架,然而同时劈来的并非一记斩记,三把木刀如同雷霆击下,薰的整个身体都飞出了两米之外,在地上狼狈地一滚,却也只能勉强维持住半跪的姿势。左手撑在地上,右手中的木刀却如同福临心至一般挥向身后,由细韧竹片箍成的木刀准确击上那人持刀的手腕,“啪”的一声,一阵深彻骨髓的痛楚令得那人再也拿不住武器,捂着手腕踉跄后退,面容扭曲。前方的薰看都没看他一眼,在众人合围而上之前冲向了另外的方向。 暑热稍稍减退的夏夜、古老的道场、交错的人影、猛挥而下的木刀、大喝或惨叫的声音、在其中奋力奔跑、战斗、躲闪的清丽少女、冰冷如璧的面孔以及那因飞扬而变得杂乱的发丝,不时抚过唇边或是侧脸、击退敌人或被击中的瞬间、都仿佛是一幅幽静中饱含了激烈与美丽的画卷。 上百人对付一个原本该是自己这边的少女,不可能是一哄而上。不时有人被击倒,也有人参与进来。假如现在在这里的是家明,这些忍者手上拿着的木刀恐怕不会比稻草杆更有杀伤力,不过薰目前还做不到那种程度的可以说是压倒性的力量。这些经过了专门训练的忍者们与圣心学院武术社的那群菜鸟不同,十多二十个人纵然仅仅使用体术组成的防线,但由于周围有着更多人的不断替补,薰也很难一鼓作气地突破,冲出门口。她能够做到的仅仅是不断突破,伺机出手,不让这些人对自己形成绝对的包围。不久之后,便已经有十多个人被击倒下场。 不过,假如叶莲或者源赖朝创等人在场,或许会惊讶地发现,此时薰战斗中所带给人的那种冷厉感,竟与动手时的简素言,有着几分的类似。 二十分钟内因为失去战斗力被抬下场的人数,给了众人难以言喻的震撼感。薰的身上似乎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有的甚至打中了关节这样的要害部位,但看来对她的行动竟没有半点影响,依旧灵活地应付着周围源源不断的进攻,奔跑、突围。一些人的目光望向站在场边的文太郎,下意识地将两者做着对比。不过,结论显而易见,即便是他在完全的体术对抗中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成绩,除非是坐在场面的几位长老、天雨正则,或许才有十多二十人一起上时仍能轻松应对的身手。 深吸了一口气,文太郎抽出身后两根大约六十公分长的短棍,无声地踏入圈内,籍着同伴身体的掩护向前走着。作为以神秘著称的忍者,偷袭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哪怕是在眼前的情况下。然而,才走出两步,那片人影交错之中,薰那淡淡的目光从这边一掠而过,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即便是在战斗了这么久的时间之后,她竟然依旧能把握住全场的事态变化。 微微一顿,下一刻,他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薰冲了过去。 …… 身体朝后方避开了两次攻击,上半身下意识地一俯,一柄木刀从身后堪堪割了过去,连她自己都难以理解是怎样避开的这次攻击,然而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滚倒在地,朝着前方扑了出去,电光火石般地穿过了包围圈中最薄弱的一环,木刀在混乱中劈中一个人的胸口。 从生日那天与约瑟夫交过手之后,还是第一次有这样“莫名其妙就躲开了所有攻击”、“莫名其妙就打中了人”的感觉。因为在那次之后,她唯一的交手对象只有家明,但在家明面前,她依旧没有太多的反抗能力。 与约瑟夫的那次战斗,告诉了她果然是变强了,但是变强的程度,她依旧难以判断,然而这次与这些原本熟悉的同伴互相交手之中,她才大概明白,一年前的自己怎么样,而现在的自己又怎么样。 他们的速度变慢了,招数变幼稚了,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显得破绽百出。一两个人的出手自己轻易就能够躲过去,纵使是很多避无可避的时刻,自己都能够全凭直觉闪过。原来,当自己在家明面前毫无反抗能力,一次次地被卸掉手臂关节,一次次被拳打脚踢到疼痛难忍之时,许多的反应、感觉都已经浑然于心,纵然在面对家明时一点意义都没有,对上这些人,却已经不知高出了多少层次。 自然,也有真正避无可避的时候,被木刀狠狠地击中,诚然是痛的,然而对比与家明比试的时候,这样的攻击又算得了什么呢。家明那看似简单的出拳、出腿,即使用最正规的方式去挡住,被击中的地方依旧会痛入骨髓,每一次她都会担心自己的骨头会就这样骨折断裂。但在家明的控制下,类似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家明一向不喜欢将她打成骨折,要摧毁她的战斗力,直接卸掉肩膀的关节就是。 与家明的实战训练就是那样偶尔的被打,自己当然可以反抗,尽管一般都没多少意义,将自己打到没多少力气挣扎之后就停下来,不久之后家明又来打一次,他打得也不伤筋骨,就是痛,简直比初见家明时挨的那次打还要痛,可多半第二天就会痊愈大半。有一次家明打趣似地说她是日本女孩,有受虐的天分,很多东西要打啊打啊才记得深刻,虽然现在够漂亮了,但说不定多打几次还能更漂亮呢……她自然知道家明是开玩笑,但他说她漂亮,她有些开心。 现在看来,他说的是对的。在挨打的过程里,她的确记住了超乎想象多的东西,她此刻甚至产生了一种感觉,或许这些东西真的是因为挨打才记住的呢,不过…… 击退了前方的进攻者,她猛地挡住身后文太郎的偷袭。大力传来,她的身体顺势飞入后方的人群,与家明无数次比斗的画面在脑中掠过。他现在中枪了,无论如何,她要回去! 密密麻麻的攻击一齐而来,她手中木刀一划,逼退了大多数,但依旧有两把木刀直接落在她的身上。下一刻,不知道是谁首先发现,薰手中的木刀已经不见了。 好机会…… 文太郎不愧是这些人中最厉害的一员,此刻在他的努力下,终于将薰成功逼入包围圈。下一刻,众人先后扑上,空中爆出了火花,道场中明暗交错。 从薰手中扔出的木刀,直接击中了道场顶上的两盏日光灯,随着电火花的鸣响,所有人的视线都受到了片刻的干扰。被围在众人之间,薰的身体蓦地化为幻影。 由暗转明。 两把木刀折断,第一批冲上来的人首先飞了出去,同时也挡住了后方的来人。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薰的身体飞了起来,迎向猛冲过来,却有些刹不住车的文太郎。仓促间,他将木棍交叉着挡在了前方。 下一刻,两根木棍断裂成四截飞散。籍着巨大的冲势,薰的一拳直接突破了防御,正中他的面门。文太郎的身体倒飞出去,摔倒在地上,口鼻之中都在冒出血来,一时半会想来是站不起来了。 目睹这一瞬间的情景,月池政空从坐垫上站了起来,表情带着震撼、惊奇,复杂无比。后方的人暂时停止了攻击。暮村广树与龙堂唯张大了嘴,随后对望一眼:“龙槌闪?”虽然薰没有用刀,但显然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天雨正则也站了起来,轻轻地鼓掌:“好漂亮的池樱千幻……” 薰受的伤也不少。方才劈断两把木刀,右腿的姿势显然有些不太自然,方才右手的一拳刚猛无匹,犹如天神——哦,应该是神女下凡,此时手上也已经受了伤,微微颤抖地流着血,表情淡淡地,她依旧有些不方便地转过了身,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攻击。 就算真的是因为挨打才记住这些,那也只有他才可以……跟他比起来,你们…… ……算是什么……第一百九十六节迷蒙的旋律 “滴……嗒嗒,滴嗒嘀嗒嗒……嗯,这个旋律怎么样……” “很好啊。” “很好吗?嗯,写上、写上……不过我觉得后面的部分似乎有点怪,如果改成嘀嗒滴滴嗒……会不会好一点?” “唔,果然比刚才的好一点……” “拜托!家明,你别总是和着我说好不好!我要的是意见!意见!你作曲那么厉害,却老是敷衍我!我也想写出厉害的钢琴曲来啊!” “可是我是通过直觉作曲的啊……譬如说直觉地想到一句话,脑子里就想好了怎么唱,然后自然而然就作出来了,这个都是直觉啊……我恨不得把这种直觉分一点给你……” “只分一点吗?” “好吧,全给你了……” “这还差不多……呜,还是很郁闷,你是天才,我是笨瓜……” 穿着宽大的衬衫、只到膝盖的白色绸裤——一身清凉夏装的灵静披头散发地扑倒在病床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纤手赤足随着震动扬了起来,手中的铅笔一划,正好碰到一旁床头柜上的水杯,片刻后,坐在床头柜旁赶暑假作业的沙沙跳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正在另一张病床上吃桔子罐头的家明愣了一下,看着两个女孩子手忙脚乱地抢救着作业本、草稿本,拼命地拍打着上面的水渍。再然后,比较强势的小母狼双手叉腰站在床边,看起来比较弱势的小白羊有些畏缩地半躺在床上,四目对视,产生了火花…… “叶灵静,你皮痒了是不是!” “我我我……你你你要干什么……” “我的暑假作业……你不是说作曲没灵感吗?你放心,马上就会有了!” “救命啊……” 灵静一翻身,准备从病床的另一边逃跑,然而沙沙已经猛扑了过来,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哇哇啊啊的叫声中,家明噗的一声,差点将嘴里的食物吐了出来,端着罐头看得目瞪口呆。此刻两个女孩子挣扎在床上,灵静叫着想要逃走,却每一次都被沙沙拉了回来,一前一后的那种感觉……呃,很有趣…… 不一会儿,本就心虚的灵静被沙沙翻了过来,恶狠狠地压在了身下,开始无情地施暴。病房之中求饶声、求救声乃至呻吟声响了起来。家明望了望胸口上缠着的绷带,开始无辜地吃罐头……不行了、不行了,别叫我,我也有心无力啊……过得不久,随着咔的开门声,里侧病床上的两人才蓦地停了下来。走进房间的段静娴呆呆地望着女儿被欺负的情景,顺手关上了门。 “呃……” 从床上坐起来的两名少女衣服、头发都有些凌乱,灵静的衬衫甚至被弄掉了一粒扣子,胸罩的系带露了出来。双方都僵持片刻,沙沙讪讪地笑着,从床上退下来,举起被水打湿了的暑假作业,开始告状:“灵静把水打翻到我的作业上了。” “我道过歉了……”灵静坐在床上不好意思地收紧衣领,随后下意识地缩了缩雪白的颈项。不过这样的动作显然有些欲盖弥彰了,方才沙沙捏啊啃啊的,此刻已经种上了几颗醒目的草莓,段静娴看得更是有些愕然。家明端着罐头举起了手:“其实是这样的……她们两个是同性恋。” 这样直白的话语倒是起到了一些作用,叶妈妈没好气地笑了笑,在家明头上拍了一下:“别胡说了,你们啊……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我想出院。” “别想!”叶妈妈与灵静、沙沙一块叫了出来,将家明吓得脖子一缩。 “你的可是枪伤,虽然你一直有锻炼,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要好得多,但十多天的时间还是太少了一点。放心吧,开学报名的事情雅涵不是会帮忙弄吗,你给我在这里好好住,反正也是张家出的钱……你将来想要当医生,首先要学的一条就是怎样多让病人住院,呵呵,好好体验下吧……”白了他一眼,叶妈妈语气转柔,手掌贴上家明的额头,开始每日例行的检查与唠叨,“那可是枪啊,虽然见义勇为很光荣,但下次可别再逞能了。不管被抓的是谁,是你的亲人还是好朋友,首先去叫人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那天你被送进来可把我给吓死了,要是你出了事,我可怎么跟你爸爸妈妈交代……” 从家明受伤开始,灵静和沙沙便将每日里的活动地点搬到了医院,在这里看护家明、玩耍、看书、写作业。大病房里有两张床,家明一张,两个女孩子便也占了一张,有时候是灵静在这里睡,有时候是沙沙,也有的时候,两个女孩子便挤在一张病床上休息。看起来未免有些暧昧,外人看来也难免猜测,不过对于熟悉人来说,这三人无分彼此的朋友关系从小学便已经开始,延续至今未有改变。 在叶涵与段静娴来说,已经知道了沙沙是家明的女朋友,也曾考虑过女儿灵静跟着在这里未免有些不妥,然而灵静态度坚决,他们也就没了办法。人这一辈子,难得有一两个可以完全放心交托的朋友,他们两人当初与家明的父母便是这样的友谊,如今家明的父母死了,他们也便一直将家明看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家明与灵静的关系这么好,他们看了自然也是欣慰。 家明的体质很好,好到连身为医生的段静娴都感到惊讶的程度,叶涵则将这种事情当成自己训练有方,家明刻苦努力的结果。就算不敢出手打人,但训练的过程总是明摆着在这里,中国武术的精神本就不在伤人,在修身。手术后一个星期内便能恢复得不错,再之后几天,家明嚷着要出院,每次都免不了被段静娴唠叨上半天,一直到灵静在旁边学罗家英: “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当妖有了一颗仁慈的心,它就不再是妖,是人妖……沙沙,你明白了吗?哇,妈,别打我的脸!” 事实上,家明刚做了手术之后,灵静跟沙沙狠狠地哭了两天。 哭过之后,由于家明恢复的势态良好,两个女孩子恢复了嘻嘻哈哈的乐观态度,然而有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令得家明很有些内疚。 那是手术之后第六天的晚上。 由于前几天两人忙得太累,守夜基本上是轮流的,每天掀开那被子看家明缠了纱布的伤口,或是在家明床边坐着说话都是常有的事情。到了第六天上,胸口当然算不了好,但对于无数次经历生死的家明来说,这时的状态只要不对上顶尖的对手,基本上都已经没有多大的危险。那天晚上,两个女孩前几天的混乱状态也告了一段落,于是便一同在医院里陪着家明,家明一张床,两个女孩子挤一张床。到得深夜时分,沙沙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这样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家明,她下床喝了两次水,上了一次厕所,最后那次下床后,她走到家明的床前,搬了凳子坐着,然后拉着家明的一只手,直接趴在床边沉沉地睡去,似乎是因为家明在身边,这一次她没有再自然地醒来。家明睁开眼睛时,黑发倾泻在白色的床单上,窗外有很好的月光,银粉般地洒进来,他用另一只手去抚摸了沙沙的头发。随即那一边的灵静也醒了过来,侧身躺在那边床上,望着这边的情景。 就这样坐在床边睡觉对人终究是不好,家明与灵静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后让灵静抱着沙沙还是回床上睡。灵静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沙沙的肩膀,然而她并没有醒过来,等了一阵子,灵静伸手抄起沙沙的腿弯,另一只手伸入她的腋下——她毕竟是学过武的,沙沙的身体也不重,要抱起她没有多大的问题。 陡然之间,沙沙嘶喊了一声,将家明和灵静都吓了一跳。 沙哑、虚弱、声嘶力竭,沙沙身体被抱起的一瞬间,家明陡然感到被她抱住的那只手上一紧,随后大滴大滴的泪水赫然从她的眼中溢了出来,一面嘶喊着旁人听不懂的梦话,她的手发了疯似地朝着家明这边抓了过来,隔着被子在他胸部的伤口上拍了好几下,不论被子、床单还是家明的身体,只要抓住了就拼命拉,最后终于狠狠地抱住了家明的身体,说着听不懂的梦话,嚎啕大哭起来。 类似的情况,家明之前只在沙沙身上看到过一次。 那一次他们被曹东峰父子抓住,曹东峰殴打家明时,沙沙手脚都被绑在椅子上,她在椅子上挣扎哭喊,随后终于随着椅子一块跪倒在地上。那一次,她一面哭着求饶,一面背着那椅子一寸寸地朝家明这边挪动,在地下拉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与这次的情况,似乎有些类似。 胸口被沙沙拍中,自然也是痛的,沙沙紧紧将他抱住,箍紧的力道就仿佛是使出了浑身所有的力气,然而听着她的哭泣,家明忽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无论怎样的经验都无法帮他应付眼前的情况。灵静轻轻地安抚着沙沙的后背:“她做恶梦了……”语音也有些哽咽,随后对着家明,带着哭腔发出了几天来的第一次埋怨:“你混蛋……” 不久之后,沙沙醒了过来,两个女孩子手忙脚乱地为家明检查着胸口的情况,沙沙哭着说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在此后没有人提起过,这世上有些事情只适合铭记,无需提起。 雅涵在手术后的第二天来了医院,第三天也来了,然后是第五天,第八天,然后没有再过来,大约是要组织圣心学院的开学事宜,又或者是看到了灵静跟沙沙憔悴的脸,玩闹时嬉笑的脸。 话总是那些话,说谢谢,说对不起,前段时间不该那样说,那样做的,说你还会接受我这个朋友吧,诸如此类。偶尔灵静跟沙沙离开时,她坐在床边显得很沉默,目光有些复杂,似乎想要说些突兀的东西,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与雅涵之间的感情是家明重生以来感受到的最乱的一段,无法将伪装摆在雅涵的面前,他比雅涵恐怕要更加尴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感受到了源赖朝创的一小部分心情。 不过,无论如何,大家又是朋友了,虽然没什么意义,但往后在学校遇见,应该不会太过冷淡吧,真是无聊的事情啊——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是刀枪与杀人伎俩在这种事上显然无能为力。 柳正积极准备着与三青帮的开战,不过几天之后,那边主动要求和谈,华为将姿态放得很低,一番谈判之后,原本准备拼个你死我活的柳正也同意了这些事情,毕竟他们最终证实,刀疤的事情并非他们操纵,将两个帮派的恩怨暂时化解。这其中是否有叶莲等那一帮国安在其中周旋,并非身在医院的家明可以知晓的了。自己的仇自己报,他不希望柳正为了他弄出大事来,假如事后让他调查出的确是三青帮指使着刀疤来找雅涵,杀人的事情,随时都可以做的。 薰在第三天的下午回了江海,赶到医院时手上缠着纱布,腿上似乎也有些不方便。两人的话不多,之后家明在床上看一本新出的武侠小说,没有再理她,薰也只是在床边坐着,静静地看着家明的一举一动,东西不多的行李箱放在一边。如果有人能够仔细去看,或许能在某一刻从薰那稍显柔和的面容中发现出一丝满足,也只有在家明的面前,她才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不多的对话摘抄如下: “手上和脚上怎么了?” “跟家里人打架了。” “试练?我还以为天雨正则会想办法让你避过去?故意受伤的吗?想要掩藏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