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他们人情,最后的结果就是加入进去。不过,那个也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家明喝了一口咖啡,“我的老师跟我说过,哪怕是死,这辈子也不要加入任何组织,不要被任何人命令你,其实他在裴罗嘉的待遇已经很高了,要做的事情不算多,空闲时间也有,可以自己支配,任何事情都没关系……不过他还是叛变了出来,大概是为了自由吧……” 似乎被家明这段话里的某些情绪感染到,雅涵笑了笑,心中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过得片刻,问道:“那两个女人到底跟你什么关系啊……我这可是替灵静沙沙问你的!” 家明一笑:“几年前救的两个人,然后就认识了,一个三十岁,还有一个是她的女儿,今年刚满十四。你在想些什么啊?呵呵,是不错的朋友而已……” 听家明这样说,雅涵方才放下心来,不好意思地逞几句能。双方说笑几句,两人收拾好了餐具,按照莫妮卡说的推到门外。由于昨晚没有睡好,两人都有必要进行补眠。在门口说过早安,家明才返回房间,背后的门又被推开了,雅涵站在门外望着他,随后三两步冲到他的面前,脸蛋红彤彤的。 “怎、怎么了……”家明退后一步,下意识地侧身戒备。 “我……呃……我……”她有些结巴地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呃……我的钱包……好像是放在这里……啊……啊……没有吗……嗯,我记错了,拜拜,早安,睡个好觉……” 噗噗几声,雅涵踩着飞快的步子又跑了出去,大概过了两秒,又冲回门边,笑着拉上了家明这边的房门。留下家明一个人愣在那儿,翻了翻白眼。 门外,穿着厚厚的白浴袍的雅涵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随后抿着嘴,鼓起腮帮,懊恼地给了自己一个轻耳光:“白痴、花痴……有病啊你……” 推门进房,她三两步地扑到床上,拉上被褥之后,在里面悉悉索索地蠕动几下,随后伸出手来,将脱下的大浴袍扔到床边的地上。侧过头去闭上眼睛,片刻后又转侧向另一边,窗台上的光太过刺眼,不久又侧了回来。 如此来回几次,她裹着被子下了床,蹦蹦蹦地跳到窗前拉上窗帘,一个跳跃转身,砰的一下,连人带被子摔倒在地上,赤裸的上半身从被褥中露了出来。 房间里足够温暖,又没有什么人会看到,她气鼓鼓地拉上了被子,好半晌才像条毛虫一般蠕动回柔软的床上。然而辗转反侧,一时间,怎么也睡不着了。 “张雅涵,你死掉了你……” 昏暗中,传出女子糍糯的自言自语。另一边的房间里,家明睡在床上,已经进入了深层的睡眠之中。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这边的雅涵也已经睡着,家明睁开眼睛,爬了起来,时间是中午……第二百五十九节 很难形容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醒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被褥柔软,房间温暖舒适,隐约中,有人将一些东西放到了她的枕边,随后轻轻拿起她裸露在被褥外的小腿,拉起被子为她盖好。 做完这些,那人过到内侧拉好了窗帘,捡起扔在地下的浴袍放进浴室,临出门时,那不算高的身影隐约便是家明。 低血压的毛病一直伴随着她,这些迷迷糊糊的画面过了好久方才在脑海中变为具体的信号,她静静地躺在那儿,柔柔地笑起来。过得片刻,她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被褥从丝缎一般的皮肤上滑下,直到整个赤裸的上半身都露出在空气中,她才轻轻地拉上了被子,望着浴室的方向,腮帮鼓鼓的有些生气。 这坏蛋……自己的那套衣服已经在洗澡时换在了浴室里,现在他还把浴袍也拿了过去,分明就是想让自己不穿衣服地跑来跑去吧。对于家明的这种恶作剧,她又好气又好恼地笑了笑,不过这时当然不会有人看到,不穿衣服又有什么关系。正要掀开被子下床,她也注意到了家明放在床边的东西。那一刻,她才知道又是自己那花痴脑袋把事情想复杂了。 叠得整整齐齐的,全身由衣服到鞋袜的整套冬衣就摆在自己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与她同样在车里凑合了一晚上的少年已经起来,并且在这个还算陌生的小镇里弄来了这些东西,替她安排好需要的一切,随后又悄悄地消失掉了…… 静悄悄的房间,心里忽然觉得很柔、很暖,便如同如今只存在于回忆中,母亲仍然在时的那种完美岁月,自从母亲离去时,就再未有过的感觉…… 穿好衣服、鞋袜,站在换衣镜前的女子上身是浅灰色、内衬黄色保暖绒毛的冬衣,衣服后面搭着大大的帽子,看起来就很温暖的样子。下身则是简单的褐色长裤、保暖的运动鞋,整个装扮旨在将她厚厚实实地包裹起来,完全的美式实用风格。凸显不出她纤秀的身材,在东方人中相对高挑的个子放在美国倒也没有了凸显的必要,唯有那张还算文静美丽的脸孔还有些显摆的余地……这是她对于自己的看法,在镜子前摆了几个POSS,家明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审美能力……只是中等水平…… 心怀着这样的怨念,去敲家明那边的房门,然而等了好久,也没有出现丝毫的动静。撇了撇嘴转身下楼,这才发现家明早已坐在一楼的咖啡桌边,与那名叫麦克的黑人青年相谈甚欢,见她下来,站起来挥了挥手。 “总算醒来了,麦克刚才就已经在这里等着你,我给你叫了吃的东西,马上让她送来。” “嗯。”笑着在家明的位置上坐下,“你们说什么呢?” “呃,有关……中国的一些事情,听说……张小姐你是老师?” 雅涵一来,麦克便有些局促地跟她交谈起来,雅涵随意回答几句,这位黑人小伙子的说话方才再次变得流利起来。不一会儿,家明托着盘子过来,将吃的东西放到雅涵面前,随后在她的身边坐下。 “聊什么呢?” “就聊你们刚才聊的东西啊。” 家明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也对那个东西感兴趣?” “什么感兴趣,你们不是在聊中国吗?” “呃……”家明愣了一愣,随后餐桌两头的男人对视一笑,“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我们刚才还说了你是老师,呵呵……” 说的基本上跟麦克的问题一样,不过两人的笑声实在诡异。雅涵原本对于这位黑人小伙子也只是保持礼貌的敷衍态度,此时反倒因为家明而多打量了他几眼。目光在两人之间巡弋之后,埋头吃东西:“懒得管你们说什么……神秘兮兮的……” 大概因为方才的话题太过敏感,此时雅涵既然来了,也就不太适合说下去。家明性格本就冷清,特别是麦克的注意力此时放在雅涵身上,他也懒得找多余的话题,只是扭头看窗外的雪景。事实证明这些发明了说唱的黑皮肤种族还是比较健谈的,麦克随意地找了几个话题,雅涵感受着家明掠过脸际的目光,偶尔抬头敷衍两句,餐桌上的话题也就得以继续。只是一边吃着东西,她心中也有些郁闷,按照这个叫麦克的家伙说的,如果让他带着自己和家明到小镇外玩玩看看,岂不是今天一天都得面对着这黑色的电灯泡。正打算找个什么理由留在房间和家明独处算了,门口传来风铃声,今天早上见过的那名白人警察也走了进来,与这边的麦克打了声招呼,随后拿着一杯酒坐到旁边。 “嗨,维伦,下班了?” “是啊,弄到现在。”早上的时候对雅涵两人没有太仔细看,此时坐在对面,这人忍不住对瞧了雅涵几眼,随后心不在焉地说道,“看新闻了吗?” “什么?”麦克耸了耸肩,“我忙了一个上午,看什么新闻。” “昨天晚上纽约可真是刺激,发生了几乎是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枪战,在曼哈顿封锁了三条街,然后是接近一个小时的汽车追逐战,一辆跑车在整个纽约市横冲直撞,然后直接从华盛顿大桥冲出来,啧啧……麦克,你能相信有这样的天气里可以在纽约将速度飙上一百五十公里以上的人吗?” 或许也有引起雅涵注意力的原因在内,他以兴奋的语气说着这件事。果然,雅涵抬起了头,心虚地与家明对望一眼。视野之中,家明瞪大了眼睛,看起来像个绝对人畜无害的好奇宝宝,等待着警察将事情继续说下去。麦克也是张大了嘴:“怎么可能,只有上帝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耶稣都会车毁人亡!” “那他就是上帝。”维伦摊了摊手,“在后面跟了不知道多少敌人的情况,那辆跑车不仅成功逃离了纽约,而且干掉了一架直升飞机,就在南面二十公里的树林里,我们现在已经在路边发现了那辆跑车的残骸、以及直升飞机的残骸。从纽约赶来的FBI还在那片树林里,或许开车的人已经逃来了……我们这边……” 他说着话,目光疑惑地转向了家明与雅涵这边。两人对望一眼,家明道:“不会吧,你不会以为是我们吧?” “呃,这个,你们……” “拜托,维伦,他们是我的朋友。”一旁的黑人不满地抗议起来,“虽然他们也遇到了一些麻烦……你看他们像是可以在纽约飙车的人吗?你觉得像?” 雅涵的样貌绝对温婉柔美,惹人怜爱,看起来就不像是做坏事的人,至于家明,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一个概念的完美表达:这家伙无法干成任何事。维伦望了他们两眼,随后也笑了起来:“呵呵,如果是你们,我给你们的建议就是千万别让FBI发现了,我可不想和能干掉直升飞机的人发生枪战,哈哈……” “嗯。”家明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只要你不拔枪,我保证我只会干掉那些FBI。” 几人一齐笑起来。片刻,那黑人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黑手党大火拼吗?” “暂时不清楚。”维伦摇了摇头,“我只是个小警员,哪里知道那么多。不过以往的黑手党火拼可没有这样的规模,而且这里是纽约,又不是二三十年代的芝加哥。我们在警局里说,是不是哥伦比亚的毒枭或者中国的三合会。那些毒枭的确有这么大的手笔,而且没脑,但我觉得这件事不像是三合会的风格,他们更喜欢在暗地里做事。” 围着这件事说了一阵,小旅馆的风铃再次响了起来,这次进来的是三名身材高大的年轻黑人。一见到坐在这边的维伦与麦克,为首的那位皱着眉头走了过来,这边两人也随即站了起来。 “嗨,麦克,真是意外之喜,你回来了吗?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现在可以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事了。”他在桌边站住,双手抱在胸前,高大结实的身躯很能给人以压迫感,目光忍不住望了另一边的两名外来人,在雅涵脸上停留了几秒。但语气之中,可没有半点的善意可言。 “别搞事,加摩尔。”维伦轻轻拍了拍桌子,“你和麦克的事情不过是因为洁西卡,现在洁西卡既没有跟着你,也没有跟着麦克,你们的事情还没完吗?” “这跟洁西卡没关系,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那加摩尔说道,“我们的事情非得有个解决。你要插手吗?维伦?以警察的身份?” “如果你喜欢。”维伦一步不退。 “OK。”身材高大的加摩尔点了点头,站在桌边,看起来像是教父一样伸手指向麦克,一字一顿,“你是个懦夫。” 家明将头偏向一边,无聊地撇了撇嘴。第二百六十节初吻 “所以说男人的尊严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时近黄昏,走在飞舞着雪花的小镇的路上,家明发出了类似调侃的感慨,他的身边是一路踢雪球的雅涵。路灯亮了起来,橙黄色的光芒将小镇的街道照得舒缓悠然,走过的人不多,家家户户的窗口都亮起了灯光。 只有他们两个,没有麦克,没有维伦,没有更多认识的人。 下午时分的那场挑战,毫无悬念地被麦克接受了下来。按照他们的对话推测,这件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的小冲突,然后就变成男人之间单挑一次才能结束的事情。而在后来维伦的解释下,他们也知道了更加多的情况。这个小镇上其实居住着许多的退役老兵,也有些是加入过特种部队的精英分子,并且大多是黑人,也是因此,在这些人眼里,拳头或许比法律更加容易解决问题,由此以来,奠定了属于小镇特色的尚武习俗,一旦镇里的孩子们发生了什么冲突,便约定第二天同样的时间找个地方单挑一次。 维伦也是从小在镇子里长大的,虽然当了警察,但对于这种习俗倒也已经习惯,毕竟能够公平地打一次就解决所有事情,其实比没完没了地嫉恨还要好得多。麦克一答应,事情便算是决定了下来,第二天下午两人将在镇外废弃的工厂来一次单挑。这样解决问题的方法家明倒是能够认同,只不过…… 被人说是懦夫就受不了,这才是引发他感慨的根源,凭借这样的心理弱点,他曾经杀过不少人。 “好了,我知道你从来不在乎那些无聊的东西是吧。” 走在旁边,雅涵淡淡地笑着,按照麦克与维伦的想法,本打算陪着他们游览小镇,但雅涵以不舒服为由待在了旅店里,待到两人走了,才叫了家明一块出来,也算是她心中的小小算计。不过这时候的小镇,倒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地方,本就不多的店铺在没有外人到来的大雪天基本上都已经关门,所能感受的,或许就只是小镇那种温馨的气氛而已。 “你知道跟人对骂的不败秘诀是什么吗?”家明扭头问道。 “什么?” “就是永远别把对方说的话当成一回事。你在乎了,就一定输。” “你别把骂街当成奥林匹克一样的学问来说好不好?” “可是对你们女生来说很有用啊。” “我什么时候骂过街了!”雅涵失笑,抗议。 “总是有备无患啊。” 镇子不算大,纵横而来几条街也就转了个遍。远近的山山水水都已经被积雪覆盖,此时夜幕降临,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了。两人在路灯的光芒中信步前行,到了镇口时,却发现还有一个与加油站开在一块儿的商店依旧在营业状态,柜台之中,中年老板正侧着身子看挂在墙上的电视机。两人推门进去时,那老板回头望了一眼,随后大概觉得两人不会有什么危害性,笑道:“请随意。”扭过头去继续看电影。 与加油站连在一起,超市多半是为了照顾那些远行途径的顾客,大半的地方陈列的都是速食的食品、饮料、远行背包以及许多路途之中消遣用的东西,不过,内里也有一小块的地方,陈列着各种书籍以及录像带。看来这家小超市还是为镇内居民服务的机会较多。这种天气,约会没什么好去处,两个人背靠背傻傻地看雪景之类的浪漫或许对同龄的小男生小女生很管用,但一个是年龄大了六七岁的女老师,另一个则是学生身份却背景无比神秘的小杀手,纵然双方的定位都很模糊,但再做那样的事情恐怕只会引人发笑,到得现在,也只能在这个唯一开门的超市里晃晃悠悠地瞎转。雅涵翻动着书架上的英文书籍,家明则到外面看着探险的包、简易帐篷,偶尔拿出一把探险用的军刀来看看。 窗外的雪花依旧在飘落不停,大概因为一个人看着店铺也算无聊,确定两人造不成什么危害,老板倒也不去理会这对看来有些奇怪的男女搭档。转了一圈,家明拿了一瓶汽水给雅涵,自己也开了一瓶,随后到柜台去付钱:“在这里看看书没关系吗?” “请随意,那边的沙发可以搬过去坐。”听得家明英语流利,那老板似乎也有些惊讶,随后笑起来,“日本人?” “中国人。” “喔,中国啊……二十多年前我去过越南……” “越战?” “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啊……战争这种东西……”老板拿起柜台边的一杯酒,露出的倒是善意的笑容,“中国的军队很强大,特别是他们的精神……不过当时的中国很落后,现在怎么样了?哦,你英语说得这么流利,是住在纽约吧?” “没,我们一直在国内,这次出来旅游。中国嘛……现在不错了,有空可以过去玩。” “一定。” 互相笑了笑,家明拿着汽水走往雅涵那边。超市不大,虽然有电视声音的掩盖,但方才两人的对话雅涵还是听得清楚,此时皱着眉头说道:“真讨厌别人一开口就问我们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的感觉……”她在剑桥度过了三年的求学期,对于目前中国在世界的位置自然是明白的。家明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还有几年就好了,到时候中国会变成第一选项。” “你又知道了?” “当然。” 雅涵盯了他一阵,随后倒是满意地笑起来:“看不出你还挺爱国的,不愧是模范少先队员。”以往稍微做点什么事,家明总要说“这是少先队员应该做的”,天知道他自动脱离少先队已经多久了。不过对于他的这句口头禅,雅涵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喝着汽水,搬来沙发和凳子,两人就在图书区停了下来。雅涵拿着一本名叫《香水——一个杀手的故事》的英文小说看了起来,她自然是因为“杀手”这个词才对书感兴趣。家明在一旁翻翻找找,看《超人》《蝙蝠侠》之类的漫画,越看越觉得美国漫画的风格没有日本漫画好看。这书架以实用型的书籍为主,要么就是些杂志,漫画和文学名著都少,角落里摆了好些花花公子之类的色情杂志,他倒也懒得去翻,最后拿了一本烹饪教学在那儿看得津津有味。雅涵随时瞄他两眼,见他居然不看色情杂志看烹饪书,不由得翻好几个白眼。 不大的商店里,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雅涵翻着小说,家明偶尔走动一下,老板则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挂在墙上的彩电正在播出尼古拉斯凯奇今年四月份发的新片《天使之城》。当影片进行到一半,电影的主题曲《ANGLE》随舒缓的女声悠然而起时,雅涵忍不住放下了书,正在一边看杂志的家明也回过了头。 “用你所有的时间,苦苦等候再一次的机会。 等待重回正确的转折点。 总是有些缘由,让你觉得不甚适宜。 长日将尽之际,我需要透一口气,需要一处美丽的出口……” 女声婉转悠扬,完美得犹如天籁,一时间,似乎整个安静的超市都被笼罩在这歌声的魔力之中。在这样安静而温馨的雪夜之中,配上这样的歌声,绝对有着感染所有人的力量。电视中,女主角在别墅里孤单地寻找着塞斯,而塞斯一直跟随在她的身后…… “……裹于天使的羽翼之中,翱翔远离尘俗。 远离幽暗斗室,以及令人惧怕的无穷无尽。 你自空想的沼泽中被拉出,脱离沉默的耽溺。 裹于天使的羽翼之中,愿你能寻获抚慰……” 几分钟后,歌曲逐渐低缓下来,电视里的女主角在塞斯的陪伴下安详地睡着,雅涵张了张嘴:“尼古拉斯凯奇的……什么电影啊……” “天使之城……”家明顺手指了指一边放录像带的架子,雅涵顺着他的指点将那录像带抽了出来:“旅馆里好像有录像机……我们买回去看好不好,这首歌很好听啊。” “呃……”家明笑了笑,随后表示同意地耸了耸肩。 既然决定了回去看电影,薯条、瓜子、汽水等东西自然是少不了。雅涵兴致勃勃地在超市买了一大袋的零食,两人便一同回了旅店。时间只是八点左右,下方大厅里颇为热闹,两人回到雅涵的房间,关上了门,随后拿出零食,搬好座位,开始播放录像。雅涵熄掉了灯,两人坐在中午吃饭的沙发上,中间隔了一张摆满零食的小桌子,不过在家明看来,这倒像是中南海开茶话会的镜头片断。 “你不觉得吗?”家明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雅涵听时,雅涵拿了一大包薯片砸到他头上,笑道:“吃你的东西。” 以剧情来说,《天使之城》的情节算不上多有新意。一个在医院接引死人的天使爱上了一名医生,然后他决定变成人,当两人终于有了浪漫的一晚之后,医生出车祸死掉便是更加狗血的转折。而那首《ANGLE》毫无疑问是影片的亮点之一,而另一个亮点,则要数尼古拉斯凯奇那出神入化的演技。对艺术表达来说,有具体参照物的东西其实都是好表达的,然而像天使、神这样抽象化的东西,一个人却无法有具体的揣度,不过尼古拉斯的表演却真的将某种非人化的“天使”的感觉表达了出来。这固然是某种非主流化的概念,然而相对于无数电影里那些无法脱离人性而显得生硬的“神”,尼古拉斯凯奇所扮演的塞斯就足以给观众更加接近神的感觉。 不过,姑且不论电影如何,对于家明来说诱惑力并不大。坐在那片黑暗中陪着雅涵看着言情片,他在心中百无聊赖地想着其他的事情,偶尔敷衍一下雅涵的说话,照例自然都是唱反调。 “哎,尼古拉斯凯奇的眼睛好帅啊……” “瞪大的时候有点吓人。” “穿黑风衣的天使……太酷了,他身材也好好……” “作为一个天使来说,你不觉得他胸毛太多吗?” “这样才有男人味,你个小毛孩懂什么……美国人真难懂啊,你说这个女人既然喜欢塞斯,为什么还要说什么去跟那个医生结婚呢?” “你确定跟一个小毛孩谈论爱情这种深奥的东西是理智的选择吗?” “切……” 脱掉了鞋,雅涵在沙发上蜷起了双腿,到得女主角车祸死去,她在那儿沉默地看到结尾,黑暗中,也不知道有没有哭出来。字幕出现时,她在黑暗中出声问道:“喂,既然女主角死了,去了天堂,塞斯干嘛不去死啊,反正他以前是天使,死也没什么恐惧吧,而且又可以去天堂见女主角了……喂,睡着了?” 话音落了半分钟,旁边的家明似乎已经靠在沙发上打起盹来。电视上字幕全是黑色,也没了光线,这样的距离看不清楚家明的表情。她气呼呼地跪在沙发上,半个身体探过了小桌子,伸手在家明眼前晃了两晃:“喂,我跟你说话呢,这么好看的电影居然睡觉……” 近距离望着家明那张睡脸,雅涵心中有些挫败感,但这种挫败感因何而来又有些不清不楚。也正在此时,家明惫懒地睁开了眼睛:“因为这才是电影要提倡的啊,积极乐观、天天向上、好好学习……” 眼中的神情大概只是觉得电影无聊,却没有多少睡意。四目相对,雅涵笑了起来:“呵,还以为你睡着了……”打算坐回沙发上,语音却在喉间逐渐消没了,探出的身体保持着那种姿势。 渐渐地,那种故意为之的笑容也终于敛去,她轻抿着双唇,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朝着家明的嘴上吻了下去。 黑暗、安静的房间里,便是这对相隔了七岁的师生间发生的初吻……第二百六十一节呢喃 那是一个很纯粹的吻。 黑暗之中,简单的四唇相接,没有更多的动作,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只不过,雅涵的双唇有些颤抖,仿佛蝴蝶的轻翼,感觉迟疑而羞怯。 片刻,四唇分开。 空气里静悄悄的,闪过了雅涵复杂的脸色,脸上渐渐挣扎出微笑时,眼泪却也已经滑落了下来,语音轻柔哽咽:“对不起,我不是要跟灵静和沙沙争什么,我只是……忍不住……” 她依旧那样跪在沙发上,只是将脸转到了一边:“我知道你对灵静、沙沙的感情,知道你肯定不会跟她们分开的,你跟她们从小长大,我才是后来者,可有些事情就是忍不住,我跟你怄了半年的气,可心里最苦的人也是我……我都不知道怎么会喜欢一个比我小六岁多的小孩子的,可是这半年,我为你哭的比前面二十年加起来还多……” “我是想让你知道,可你又说什么都知道了……可你知道了又什么都不跟我说……”哽咽之中,大概觉得这样的句子着实有些古怪,她忍不住苦笑起来,“反正……我没想过跟她们争,可我希望你也能对我好……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把我当成朋友也好、老师也好,我……唔……” 话音未落,双唇再次被堵上了,这一次,却是家明主动地搂住了她。黑暗里,传出了细微的接吻与不断变得急促的呼吸。几秒钟后,家明才轻轻叹了口气:“你再说下去,我就要觉得自己真是烂到底了……” 雅涵扶着他的肩膀,调整着急促的呼吸:“对我更好些……”眼泪汹涌而出。 “可以吗?” “你……你再说这种话,我就再也忍不住了……”她努力压抑着激烈的哽咽声,“你想让我在你面前大声地哭出来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自然也没有了多少说废话的必要,小圆桌上的零食悉悉索索地掉落一地,随着雅涵“啊”的一声轻呼,家明将她轻巧地抱了起来。两人相识之初年龄本就相差悬殊,身高上来说,家明也始终给人以孩子的感觉,因此,这样有些错位感的公主抱,在两人来说都还是第一次,躺在家明的怀里,雅涵双手环住他的肩颈,低呓道:“以前叫你家明哥哥,梦见你抱我,觉得很滑稽……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孩子……” “对我来说……早就是了……” 家明轻声地回答,将她的身体放到柔软的床上,上身却也被拉着俯了下去。 “真的可以吗?”一只手伸入触感柔顺的发丝之中。在雅涵决心要哭给这家伙看之前,家明笑了笑,轻抚上她的后颈,“我是说你的病……” “呃……”身体僵了僵,随后只听得雅涵小声地说道,“我听医生说……不要太激烈,就没事的……” “嗯……” “反正……都这样了……你别想找借口……” “可是你的手箍着我,我怎么给你脱衣服……” 不好意思地愣了愣,她不好意思地将箍着家明的双手放开,随后平放到身体两边,双目直直地望向天花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看起来像只等着被解剖的青蛙……” “你别逗我了……”雅涵哽咽着,片刻,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我以前没做过……你轻些好吗……” “嗯。” …… 黑暗中,摸索着的接吻,摸索着的触碰,她尽量放松着紧绷的身体,由着那只手一颗颗解开她的衣扣,缓缓地褪下有厚绒毛的保暖外套、褪下粉红色的新毛衣,配合着他拉开皮带的铁扣,释放了腰上的束缚,触感到大腿上时,她下意识地夹住了那只手,深吸一口气后才放开,配合着他缓缓褪掉了长裤,放松了中午由他为她买来的文胸的拉钩,到最后,在他的手中褪去了同样由他买来的纯白底裤,将那赤裸纯洁的身体呈现出来…… 少年轻轻地拉上被褥,将两人的身体覆盖住。 一切都在黑暗的房间里缓慢地进行,有时候,肌肤上的触感几乎令她感到窒息,心里的忐忑、紧张,肌肤接触的地方,传来火热与滚烫的感觉。她在那儿紧绷着身体,体会着生平第一次的、被一个男人挑起的古怪情绪。当那只手不安分地滑入她的双腿之间,欲望排山倒海般地涌了上来。 纵然咬紧了牙关,某些轻微的呻吟声仍旧自喉间无法压抑地流出来,被褥之中的躯体滚烫,她轻轻握住那只在使坏的手,然而却阻止不了任何行为。不知什么时候,身体那激烈的情绪陡然爆发开来,四肢五脏都在瞬间失去了力量,轻飘飘地再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混沌一片的脑海中有些东西想要抗议,也是在此时,原本并拢的双腿才在丝毫无法抵抗的情况下被轻轻地分开,那具她原本感受到却不敢主动去接触的身体,此时才温和地俯了上来…… 不多时,双腿之间终于传来那已经被压抑到最低的痛楚感觉,如钢铁、如火焰。自内心涌上,发自喉间无可抑制的呻吟之中,某种东西充盈了她的整个身体,或者说,对于她的整个生命都有着巨大意义的某个仪式,此时终于完成了。 两个人的身体毫无隔阂地抱在一起,她轻声地哭了出来…… …… 那或许并不算是一场多么完美的性爱,不过,如果以这件事对各自的意义以及感觉上来评价,这场性爱却几乎完美,自始至终都是以同样的姿势抱在一起,她感受着那具身体在她身上的每一分运动,感受着痛感由产生到逐渐减弱的全过程,最终清晰地感觉到他将那些东西射入她的身体里。从她最初的兴奋到难以抑制到最后,她的心中居然产生了一种老夫老妻的平淡与温馨感。这种感觉,多半是来自家明对她的安抚与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