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静,抱歉哦,就这一次……” 家明听得她很轻柔地说了一句,随后便将家明的胳膊当成了枕头,舒服地睡下,片刻后,女孩的身体滚了两滚,侧身搂住了家明的身子,沉沉睡去。家明哭笑不得地搂着她的肩膀,这女孩,百合居然还百合得这么有情有义,不过是抱着自己睡一下,还要向百合的伴侣真诚抱歉。那一瞬间,家明有些感动,这就是爱啊。 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沙沙脸红得像番茄一般,随后为了缓解这尴尬,她又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不多时,有人从窗户的空隙里扔了两个馒头进来当早餐,透过铁门的缝隙,家明可以看见那小广场上日本小女孩依旧一件大红和服,坐在那儿安静地挨打。 上午,整个木料加工厂都很平静,曹景豪和曹东峰父子似乎都已经出去,仅剩下那日本老头的太监声音与沙沙偶尔兴奋的叫骂声在小广场上回荡,一个汉语,一个日语,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家明觉得很是滑稽。 到了下午时分,曹家父子终于气冲冲地回来了,一到这里,曹东峰便叫人打开了铁门,让人捆好两个孩子的双手,抓了出去。 他们大概还没有准备动沙沙,只是将女孩绑在一张椅子上,却将家明拉到了一根两米多高的柱子旁,将他反过手去绑得结实,身旁不远处便是那被打的月池薰,两个人并列,令家明想起了那些遭受严刑拷打后英勇牺牲的革命烈士。 “他妈的,老子懒得等灵静过来了。”与那日本老鬼拿了把同样的竹刀,曹东峰一边破口骂着一边走了过来,一旁的沙沙大声喊道:“曹东峰,你要干什么!你敢动他我不会放过你!” “哼,你这小婊子没有在这里说话的份,让她闭嘴!”曹东峰说着,旁边两个手下已经拿来布团,将沙沙的嘴堵了起来,“他妈的,顾家明同学,老实告诉你,我今天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就要拿你松松筋骨!” 说着,竹刀朝着家明的胸口横挥而下!第三十三节拷打 “啪”的一声,竹刀狠狠地落在了家明身上。对面,沙沙“唔”的一声,在椅子上奋力挣扎起来。 “哈哈,我们的家明同学还真能挺,这样都能忍住不发出声音。”那曹东峰得意地将竹刀背在肩上,“倒是怀沙妹妹你叫个什么劲?家明他不叫出来,很显然是不痛啊。” 他脸上笑着,随即,竹刀更加用力的挥击啪啪地连向在家明的身上:“你不痛!你不痛!你不痛!我就知道我下手很轻!下手很轻!” 他这边凶神恶煞地拼命打,旁边那日本老头挥动竹刀,脆响声也从名叫月池薰的日本少女身上传出来。只不过,除了竹刀的击打声,其余的一切都显得很静,月池薰像是丢了灵魂一般地端坐在那儿,打一下,歪一下,随后坐正,这边被绑在柱子上的家明也是一声不吭,咬住牙关,苦苦忍受。 过得片刻,家明却察觉到那月池薰冰冷的目光移过来了一瞬,想是对自己也这么能忍感到奇怪,不由得心中暗笑。 如果真的要忍,当然也不是做不到像她那样完全没有反应,不过,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小孩子,勉强超出一点极限就够了,咬牙的表情还是要做出来的。 这边被打的两个人都是悄无声息,然而被绑在椅子上的沙沙眼看着家明一下下地挨打,却仿佛是一下下打在自己身上一般,越发挣扎得厉害,口中“呜呜呜”地猛喊,椅子的四脚也随着她的挣扎在地上跳动起来,砰砰砰地拼命响,终于,那椅子扑倒在地,连同沙沙一块摔在了地上,保持着那跪倒的姿势抬起头来,少女双目圆睁,泪水已经流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方才那下摔疼了额头还是为家明而心痛。 耳听得沙沙摔在地上的声音,曹东峰终于喘息着停了下来,望向家明的目光中满是惊奇:“想不到你还真能忍……因为平时老被忍打所以免疫了吗?” 他开了这句玩笑,回头望向地下的沙沙:“不过,你的这位女朋友倒是直接跪下了,怀沙表妹想干嘛,想求饶。来来来,帮她把嘴巴松开,听听她说些什么。” 一旁的手下取出沙沙口中的布团,只听得她说道:“曹东峰,你有什么事冲我来!有种就跟我单挑!” “单挑?”曹东峰挑了挑眉毛:“那怎么行,我打不过你啊,这句话一点都不中听。” 他说着,回身又是一下打在家明身上。 费了全身的力气去打人的时候,挨打的像个木头,一点反应都没有绝对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就好像歌星唱歌没人鼓掌,相声演员做表演无人发笑,不过,此时虽然家明没有声音,后面沙沙的骂声却是连绵不断,曹东峰也就打得愈发起劲起来。 “曹东峰,你这个混蛋……” “你不是男人,你就是个孬种……” “跟女人单挑都不敢,你要打打我……” 这样的骂声逐渐转为哭声、求饶声…… “不要再打了……” “求求你,别打了,你会打死他的……” “啊——” 眼望着沙沙那张平日里倔强坚强的脸上布满泪水,声嘶力竭地哭喊,家明心中叹了口气。如果是一般的孩子,在这样的拷打下早就已经受不了,然而曹东峰似乎也不想直接将他打死,因此下手的地方倒没什么要害,现在出手,只要把握好时机,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然而到底该不该在她的面前出手呢?以后又该怎样解释。他心中暗叹,微感头痛。 此刻这场拷打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沙沙喉咙已经哭得嘶哑,她背着那椅子跪倒在地上,被绑住的膝盖只能小歩小步地向前挪,在地上拖出一条一米多长的爬行痕迹,这一幕,旁人只是当成热闹看,没有理会。曹东峰正举起竹刀,啪的一声,竟是旁边的那个日本老头架住了他的竹刀,皱着眉头说了一些什么。 旁边懂日文的翻译过来说道:“峰哥,月池先生说他已经看不下去了,所谓的拷打是为了让别人获得最大的痛苦,如果过早地伤残肢体,只会让对方痛苦的时间减少,他让你看着他是怎么打的。” 曹东峰眼中发亮,随后恭敬地说道:“请师父指教,请师父指教。”他知道这日本人相当的厉害,此时连忙打蛇棍随上。月池老头手中竹刀一挥,顿时,在家明手臂上引起了深入骨髓的剧痛。 那月池老头用日文慢条斯理地讲解着这一下发力的方法,如何点到即止,手腕要如何的稳,如何举重若轻,曹东峰点头哈腰地听着。过得许久,那老头忽然一看天色,用日语说道:“时间到了。” 他走回那月池薰的身边问道:“三天的时间已经到了,如果你还不说,就别怪我做出让你难堪的事情来了!” 那老头走了回去,曹东峰一脸兴奋地便要学以致用,沙沙此时又向前挪了一段,此时小声哭道:“不要、不要打了……”这个叫声,却更添了曹东峰的兴奋感,在双手上呵了几口气,他得意地回头望了沙沙一眼,随后“啊”的一声大喊,竹刀击下。 “啪——” 这一声比前面的任何一次挥刀都要响亮,家明那小小的身体一震,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后,脑袋耷拉了下来。曹东峰兴奋地检查着:“哈哈,打晕了、打晕了……” 沙沙顷刻间定在了地上,双目之间一阵苍茫,随后,低声哭喊着:“家明、家明……”双膝以更快的速度往这边挪动起来。 曹东峰一回头,正要叫人拿水来将家明浇醒,忽然间,又被那日本老头叫住:“月池先生说,让你就在这里脱光那个日本妞的衣服,然后把她上了……”那翻译淫秽地笑着。 “在这里,让所有人看着?”曹东峰微微一愣,却见始终在一旁看热闹的曹景豪已经叫了起来:“月池先生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说那么多干嘛!?” “哦。”曹东峰搓了搓手,虽然觉得这未免荒唐,但管他呢,这个女孩子长得太漂亮了,比起灵静来也不逊色,只不过这是月池先生带来的女人,所以他才努力让自己断掉了对这个女人的所有念头,这时能上一次,就算有人围观,总算也是些熟人,不吃亏。 这样想着,他走到那女孩身前,望了月池老头一眼,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敢伸出双手,不过,刚刚要接触到和服的衣领,一道白光陡然亮起在眼前! “啪——”的一声响,月池薰的左手缩了回去,曹东峰却被这变故吓得退后了好几步,还差点摔在地上。眼见着月池薰左边的宽大袍袖中滴出的几滴鲜血,这才知道,方才便是这个看起来像瓷娃娃的小女孩出了手,若不是月池先生将她打了一下,恐怕自己的脖子都已经被割破了。 是什么东西……月池先生既然要打她,一定不会允许她带任何凶器在身上,那么……是指甲。 脑中这样一想,那月池老头用竹刀拍了拍他的后背,催促着他立刻上去,翻译在一旁说道:“月池先生让你放心,他会在一边帮你看着。”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 这一次,曹东峰直接走过去便要出手,却见那月池薰蓦地跳了起来,便要向一旁逃跑,旁边的老头身形一动,顿时又是“啪”的一声,女孩如同折翼的蝴蝶一般掉落在地,宽大的和服铺展开来,黑发披下有如水瀑,然而在那和服下露出的一截小腿之上,却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这老头让他穿了大红色的衣服,每天打来打去,表面上看来美丽诱人,但在这和服之下,女孩的身体恐怕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曹东峰迟疑了一下,仍旧向着地下的女孩伸手过去,那一刻,女孩的身体又是一动,右手猛地刺出,曹东峰身形一退,随后是竹刀迎上,又是狠狠的一下,这次曹东峰能够看见,侧卧在地上,衣袖之中,那纤纤的手指上血红一片,微微地颤抖。 下意识地望了望身边的老人,吸了一口气,他再度俯下身去。 此时,一旁的沙沙已经慢慢挪到了与家明不到一米距离的地方,一面挪,她一面望着被打晕的男孩,心好痛……从未这样痛过……为什么…… 陡然间,她看见家明抬起了头,随后睁开双眼。 口中的叫声还未喊出,她忽然定住了,因为此刻的家明,眼中充斥着有如死人一般的茫然,随即,化为鲜血一般的殷红。 “家明……” 声音在喉间,化为未知的恐惧与茫然。 另一边,曹东峰正抓住了月池薰那和服的衣领,缓缓拉开,触目惊心的伤痕从里侧撕出。那惊人的一幕才映入眼帘,周围陡然传来惊呼声,身侧,日本老头手中一振,竹刀的外壳直接碎裂,随后,一点寒芒疾刺而出,然而这一次,他没能赶上。 曹东峰被举了起来。 衣领被人紧紧地揪住,背后只能感觉到一柄锋利的尖刺紧紧地抵住,而在身前,老人刺出的武士刀停止在他的身前,刀尖一点的锋芒几乎已经紧贴住他的咽喉。 “不要乱动——” “放开!” “家明……” 各种各样的声音中,侧身倒在地下的日本少女静静地抬起了头,望着就站在他身边的少年,他手中的匕首紧紧抵住曹东峰的后腰,嘴角的鲜血缓缓地流下,在他的衣服之中,是否也已经像自己一样遍体鳞伤…… 然后,她看见那少年笑了。 “老头……你不够快……”第三十四节装疯卖傻 “走!让开——全都让开——” 以曹东峰为人质,满口鲜血的家明此刻明显陷入了某种疯狂的状态之中,匕首挑断了沙沙身上的绳索,随后,他们一路退向这伐木场的后方。那外表完美,实际上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日本女孩也趁着方才的机会拼命挣扎起来,步履蹒跚地跟随在家明的身侧,虽然正经受着巨大的痛苦,每走上一步,身体各处都仿似针扎一般的疼痛,但那张瓷娃娃一般美丽的脸上仍旧没有半点表情,她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后逃跑的机会。 另一边,沙沙却是一面跟随着,一面担心地望着此时的家明。竹刀并没有打在他的脸上,然而鲜血却染红了整片嘴角,眼睛里满是颤抖不定的红光,平日里看来胆小怕事,笑起来又是诚恳老实的这个男孩子,如今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他一定很痛,很害怕吧,他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现在的这种勇气呢? 平日里在武馆,叶叔叔逼着他学武,他向来都想着偷懒,宁愿在一旁打杂,给人递水、递毛巾也不愿意学,偶尔被说得没有办法了才会打上两遍拳,他的姿势摆得很正确,很准,然而一旦跟人对打,他却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向来过上几招,就围着擂台像泥鳅一样到处跑。按照叶叔叔的说法,他的拳法根本就是生搬硬套,一套拳完整下来很漂亮,拆分开就根本不知道怎么用。 然而在刚才,他的那几下动作,却很明显都是叶叔叔兴之所至曾经教过的几个格斗技巧,冲过去,抓人,躲避,一系列动作灵敏迅速,一气呵成,甚至连那个变态的日本老头都没有跟上。但在他的身边,自己却很明显地看到了他手臂和身躯的微微颤抖。 “全都给我退远点——咳、咳咳……” 微带哭腔的男孩声音,在歇斯底里的吼过之后,带来几声被口中鲜血呛出的咳嗽,匕首却也因为这一刻的震动刺得更深了一点,旋即,曹东峰也带着哭腔地喊了起来:“退啊!你们退啊!他快刺到我了!他快刺到我了!” 数十名手持砍刀、凶神恶煞的男子闻言停了一下,随即又呈半圆形的跟了上去,曹景豪在其中大喊:“小子,你别乱来,你敢伤了他,我杀你全家!” “我杀你全家!”他的话音未落,家明已经双眼通红地喊了起来:“你有种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家绝后!” “好、好,我错了,我不说、我不说了,好小子,放轻松、放轻松,别紧张……”曹景豪平日里发号施令多了,此时方才意识到是对方手中有人质,如果是个有理智的大人也就罢了,但看这小子现在的状态,很显然是方才被打得狠了,现在基本上已经半疯,这种人,被逼急了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挟持着人质,三人从两栋房屋之间退到伐木场的后方,篱笆在那里开了一个小门,通向后方的山林之中。沙沙心想要是走的是前面就好了,不过当时家明肯定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这几十个拿了砍刀的人半月形地围过来,要让他们放自己几个人再走前面,一定是不可能的了。想了一想,她又望了望身边半疯狂状态的家明,心中好痛,从来都是自己和灵静在保护他的,现在却因为自己家里的原因,让他挨了打,变成这样。不过,望着他这样歇斯底里地保护着自己,迫退所有虎视眈眈的坏人,心中又有一丝莫名的甜意。 几人出了那小门,往树林之中退去,待到到了树林边缘,家明忽然又是大喊道:“你们不许动!不许跟过来!” “不可能,你也要帮我想想。”曹景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要是你们跑了,把我儿子杀掉了怎么办,我必须要看着你们,必须要的……” “你儿子本来就该死!”家明大叫道,“不过我不会走的,我会让你们看到他,但是沙沙必须要走,必须要!我必须确定沙沙走得够远了才能放人!” “好,沙沙可以走,但是我必须看到我的儿子安全,还有那个女人……” “她不关我的事,但是你们谁敢过来我就会杀了他!” “好,不过去、不过去,我也会跟月池先生说清楚……”他说着,让那翻译转告日本老头不要随便出手抓人,老头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却也没有什么动作。 四人缓缓退入后方的树林,这边的十几人能够清楚地看见站在一片矮灌木后的家明跟曹东峰,名叫沙沙的女孩正在那儿哭喊着什么。 “我不走,要走我们一块走,我不能留下你在这里……” “我说了,快走!我要在这里拖着他们!你只能是累赘,给我滚啊!” “不……我不要……”沙沙摇着头,满脸都是泪水,“我不能走,你以前都不敢骂我的,但我知道你是想让我一个人逃,我不要……是我害你被打的,要是我爸爸不是黑道的……” “你现在说这些干嘛,给我走啊!”家明说着,一脚踢在了沙沙的肚子上。这一下没用多大力气,然而沙沙也没想到家明会踢她,踉跄几步,便摔在了身后满是落叶的地上,捂着肚子站起来,她委屈地哭道:“家明,你踢我……” “我……”家明叫了一声,随后,原本绷紧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这一刻,他似乎突然回复了以前胆小怕事的形象,手腕也抖得更厉害了一些:“对、对不起……可是,沙沙,我很害怕,但是我们两个只能走一个了……抓住曹东峰,他们一定会跟着我们的,我必须要在这里看着……” 那声音说着说着,渐渐变得有些哽咽:“沙沙……我怕痛,我也怕死,我喜欢跟你和灵静在一起,要是死掉了,就再也看不到你们了……刚才我好痛,被打的时候,我差点就忍不住叫出来、哭出来了,但我是男人,有的时候,我是不能叫,也不能哭的……我是男人,所以现在我得留下来,要是你逃出去了,就即刻叫警察过来救我,天快黑了,沙沙,你一定要从这里逃走……” 眼望着此时的家明,沙沙更加哭得厉害了起来,过了片刻,她方才说道:“好……我一定会叫警察过来的,但是家明你要答应我,一定也要逃走,不能被他们抓到了啊。” “嗯,我一定会的。” “还有……你可不可以……让我亲一口……” “嗯,呃?”一瞬间,家明有些惊愕,差点把正在装哭的神情给吓掉,好在此时天色已是傍晚,林间光线不足,沙沙也不怎么看得清。 正错愕间,只见沙沙走了过来,柔软的双唇贴上来,却并非对着家明的嘴,而是贴上他嘴角的那些鲜血。柔软湿滑的小舌伸了出来,直到舔去了家明嘴角的鲜血,方才停下来,随后,她一抹眼泪,轻声哭泣着朝树林深处跑了进去。 呃……口水的感觉,比血的感觉差好多啊…… 感受着嘴角上鲜血被舔掉后换成了口水的感觉,家明心中略感无奈,随后望了望仍旧站在身边的少女月池薰,皱了皱眉头。 此时月池薰也正好望着他,她并不懂得中文,因此现在也只能跟着家明。但片刻之后,她忽然鞠了个躬,用悦耳轻嫩的声音说了句:“阿里嘎多(谢谢)。”转身艰难地小跑向树林的另一个方向。 耶……这是怎么回事…… 家明微感愕然。事实上,却是因为月池薰误解了家明的意思,她自从被抓了过来,被那老头打得最多的便是双腿,此时虽然咬紧牙关站起,但实际上的行动能力已经比寻常人都不如。家明望向她的那一眼,是在考虑该怎样将这个女孩子也送走,然而看在月池薰眼中,便以为这男孩是在担心自己变成他的累赘,毕竟家明装得太过逼真,看在她的眼里,也大概认为,这个男孩,没有像自己一样经受过训练。然而他挨打,可以咬牙忍住,他害怕得全身发抖,却可以面对着这么多的敌人坚持战斗,甚至将她们两个女孩子带到这里,这一点,也令得月池薰格外佩服。 对方的追踪能力很强,凭着现在的状态,想要逃过去,基本上近乎不可能,然而这孩子的力量也有极限,自己不能连累他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自己也得试试…… 树林外,几十人虎视眈眈地看着,曹景豪在紧张地望着手表,渐渐地,距离沙沙逃离已经过了十分钟,他望着灌木后的两人,大叫道:“好了,她们跑了十分钟了!可以放人了吧!” 这边树林里,曹东峰感受到背后的匕首松了一松,连忙说道:“家明,好了,你快跑吧,我保证不追你,你现在跑,一定可以跑掉的。” 他方才听了家明对沙沙说的那番话,已经认定了家明此刻处于极度的恐慌之中,不过,如果他此刻敢回头看一眼家明的表情,就会知道自己其实是大错特错了…… 在两个女孩面前表现出来的颤抖没有再出现,脸上的表情轻松随意,家明嘴角勾起一丝邪恶的笑容,靠近了身前的少年。 “刚才……打得很过瘾吧?” “我……我……” “你放心,我不打你也不杀你,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痛苦跟绝望——是绝望哦。” 曹东峰脑中大概还没能理解好这句话,家明扬起手,刀柄在他的后脑上一敲,随后拖着晕厥过去的曹东峰,隐没在树林的黑暗之中。 树林外,曹景豪等人只能看见儿子的身体忽然就倒了下去,随后,家明在那里转身、消失…… “快追!” 手持砍刀、铁棍,几十人一窝蜂地冲进了树林之中,那日本老头的速度最是快速,他去的方向跟所有人的都不一样,那是月池薰逃跑的方向。 太阳斜下了西方的山脉,连最后一抹余晖,都从那天际之中逐渐隐没,黄昏,树林便如同一头雌伏的蛮荒巨兽,将所有人都吞没了进去……第三十五节獠牙(上) 天黑了,林间也漆黑得近乎死寂,摸索着一棵棵的树干,她拼尽最后的力量向前跑。 人声,隐约间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他们应该是去追捕那个男孩了,然而,她明白,那个恶魔,一定会死死地缀在她的身后,不会就这样轻易地将她放过。 每一下的挪动步伐,都会牵动起全身的剧痛,然而仍旧要小心,咬紧牙关,脚步轻轻的抬起,轻轻的落下,要保证速度、要保证动作的轻柔,手轻轻地包裹在宽大的长袖里,因为两手的指甲已经被打断,不能让鲜血流在地上。 对于忍者来说,任何一丝线索,都有可能致命。 曾经经受过的严苛训练,到得此时,能够发挥的作用也是有限,几天来受到的折磨,疲惫与饥饿,在这剧烈活动的几十分钟里统统涌了上来,脑袋有些晕厥,眼前看不见任何东西,说明视力也已经受到影响,若是在以前,这样的树林里,应该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的。 偶尔扶空,身体便一个踉跄往地上摔去,这时候,只能用衣袖在地上轻轻一点,随后,手指上便传来深入骨髓的痛。 而事实上,她还是个孩子…… 想要睡觉,想要休息,闭上眼睛一切痛苦都会减轻一些,但无论心中如何的渴望睡去,她仍旧不能闭上眼,纵使眼前是一片黑暗…… 终于,某一刻,微微的亮光从前方传来。她走出树林的边缘,却蓦地怔住了。前方,是浩浩荡荡的宽广江面。大江从这里横亘而过,穿过江海市区,随后奔流入海。这样宽的江面,即便是身体完好之时,她也绝不可能横渡过去。 后方依旧是树林,站在那儿,她忽然有些茫然,该……向哪里去呢? 如果直接进入水中,现在的身体状况,会很痛吧,但是,从那以后,一切也就结束了。经受过的训练告诉她,不可能在还有哪怕半点希望的时候放弃掉生命,可是回头……她知道自己逃不远了…… 摇摇晃晃地转了两圈,还没想好,陡然间,一道人影从不远处的林间闪了出来,手持那把武士刀,正是她所躲避着的那人。 蓦地,她奋力地向着江边跑去。 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量—— 啪的一声,老头追了上来,武士刀的刀背在她左腿小腿上用力一击,她一个踉跄便要向布满鹅卵石的河滩上摔去,老人心中一定,却见月池薰竟然还有余力,右腿猛地一撑,踉跄着又向前跑出几步,随后,她的右腿再次被击中。终于摔倒在了河滩之上。 “没有可能了,薰。”望着在河滩上挣扎前行的女孩,老头轻声说道,“将池樱千幻的秘诀告诉我,我会帮你治伤,并且放你走。” 女孩没有答话,执拗地向前爬着。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月池家已经处于巨大的危机之中!”老头沉声说道,“月池一族惹上了裴罗嘉。我知道你们已经求助于高天原,可现在的高天原算什么?他们号称日本最古老的进化者联盟,可现在有几个厉害的进化者?他们甚至连中国的炎黄觉醒都比不上!裴罗嘉不像一般的组织,若是需要,他们可以调动整个世界一半的杀手力量。只是其中的进化者,就比高天原要多得多。就凭着天雨正则那帮不知礼数的小辈,你们以为就能对抗御守沧的野心吗?在这个时候,能帮得上忙的只有欧洲的幽暗天琴。” 他说到这里,似乎也有点神经质起来:“我是对的,只有我可以救月池家,但是你首先要帮助我重新拿回家主的位置……那本来就是我的!” 假如家明此时听到这段话,或许会说这个老头判断正确,因为在他原本的生命里,之所以会见到月池薰,是因为他那时正好进入月池家当卧底,月池薰自杀的几天之后,裴罗嘉对月池一族展开猎杀,随后,高天原的大部分成员都被裴罗嘉的异能者队伍荡平,当时的月池家如果在联合高天原的同时再求助于欧洲最大的黑暗组织幽暗天琴,倒的确是可以抗上一段时间的。 至于后来裴罗嘉与幽暗天琴的战斗,在家明遇上那火凤凰时,裴罗嘉正与中国的炎黄觉醒火拼得厉害的事实,这些……目前连后话都不算,也就不再多说了。 老头的一声暴喝,似乎吓了月池薰一跳,随后,她蓦地转身,一颗鹅卵石便向他扔了出去,老头一闪身躲过,刀背砸在女孩的颈部动脉上,顿时女孩身子一软,昏迷了过去。 “我是对的、我是对的……”面对那宽广的江面,老头喃喃地说着这句话,许久,他才一把抓起女孩的身体抗在肩上,缓缓地往回走去。 因为已经基本上进入冬天,太阳一落,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小广场上亮起了灯,那栋两层小楼的二楼之上,曹景豪正在一间房里打电话。 “……告诉你,快点给我签了他!好的好的,那点地方他不肯也就算了,他妈的,猴子他们还没回来,那小男孩一定是抓住了,但柳怀沙够呛,她从小就是练武的,身体素质好,又多跑了十分钟,没准就已经跑掉了。” “但是这边晚上就没什么车经过,又没电话,她要进城报警大概都要一两个小时,你给我快点谈妥,就说他女儿在这边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肚子痛得厉害,但我们没办法啊,我是黑社会,怎么敢去医院呢……签了的,就到手了,其余的要扯皮要火拼明天再说!干!” 放下电话,他在房间里走了几圈,这个猴子办事也太差了,就算没抓住女孩子,先抓着男孩和把东峰救回来了也好啊,怎么着也得打个电话回来吧,自己又不是没给他配大哥大,老是舍不得打…… 气闷地走出房门,站在二楼阳台上向下望去,虽然人基本上都出去找人了,但怎么说下面也得有点人啊,转头望向一边的房间,里面几个小弟正在打牌。 “二子,阿明他们呢?” “哦,老大。”一个混混放下牌,“阿明跟阿诚守在大门那。阿建跟阿川不是就在下面吗?” “下面?”曹景豪望了望广场上,心中隐约有了丝不好的预感,口中说道:“下面哪里有人呢,有些不对劲,你们找找阿健跟阿川,我打个电话给猴子问问情况。” 他回到房间,迅速地拨通了电话号码,才按下最后一个键,轰的几声爆炸的巨响传了过来。他心中一惊,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带在身上,拿着电话机迅速走了出去:“怎么了?怎么了?” 此时,一干手下还没下楼,都愣在了阳台上。眼望过去,广场那边的一个小棚屋已经被完全炸毁,火焰在晚秋的夜风中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