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不同小雨,水滴连成粗线成片掉落,又快又急的自由落体运动,在地面炸出一片片水花。 “别骗我,”牧曾不是聋子,听得见对面哗啦啦的雨声,“我记得你今天和同事有约。” 有带伞的路人掀开门上厚厚的挡风帘,开伞,冲进雨里。 挡风帘一掀一合,寒气夹着雨丝涌进商城里。 温一一往旁边躲了几步,眼睁睁看那位勇猛的路人出去后瞬间被淋成落汤鸡样。 她叹气,说:“我被困在商城里了。” “你站在原地别走动,”牧曾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 温一一:“我不要橘子。” 牧曾:“……我去接你。” *** 牧曾是开着辆崭新的黑色宝马来的,一路直达商城地下车库。 温一一坐电梯下负二楼。 牧曾的车停在电梯出口,怕温一一找不到,打着双闪。 温一一提着购物袋上车,轻呼:“你又换新车?” 牧曾侧身要帮温一一系安全带,被温一一推开手,她自己来。 牧曾就改手,把购物袋放到车后排。 温一一好奇:“宝马不是最怕水吗?” 牧曾对这个说法没所谓,“这车暖气好用。” 温一一点头,是很暖和。 车子开出地下车库,外头急雨瞬间把挡风玻璃淋花,雨刷勤勤恳恳作业,左右摇摆。 “雨势太大,”车开出一小段,牧曾才不慌不忙地和温一一解说路况,“回你家那段路积水高,高架又堵车,”然后抛出蓄谋已久的问题:“先去我那边?” 温一一啊了声,第一反应是:“你家小朋友在吗?” “不在,”牧曾说,“他现在我妈在带。” 温一一思考了一分钟:“……好吧。” 她现在有点怀疑,这家伙开宝马来,不是因为暖气,真实目的在这里。 牧曾是成功把温一一“骗”回家了。 还是那双兔子拖鞋,进门,大灯一开,猫咪哒哒哒跑过来,可半路瞧见先进来的不是牧曾,小猫咪刹车,扭头往回跑,四个爪子在光亮的地板上打了滑。 跑得比兔子还快。 “袋子里是送你的东西,”温一一把手上的购物袋塞给牧曾,踩着专属她的可爱拖鞋,去抓猫:“兔子、兔子、兔子快过来。” 牧曾一面拆购物袋,一面去看温兔子拿逗猫棒逗猫兔子。 猫咪是记味道的,兔子在鼻子动了几次后,认出温一一的气味,才慢吞吞往温一一身上靠。 温一一抱起小猫咪,转身,就看到牧曾把袋子里的毛绒帽戴头上。 帽子是匹诺曹造型,那长长的鼻子横在牧曾眉心位置。 这造型再配上牧曾严肃的表情,温一一没忍住笑出声。 牧曾抓住脑袋上摇晃的“长萝卜”,小时候不喜欢看童话故事的他不是很懂:“这是什么造型?”稀奇古怪。 温一一顺着猫毛,说:“是匹诺曹,很适合你。”她一进精品店就看到这顶帽子,当时差点高兴得拍手叫好。 牧曾:“不懂。” “一个童话故事的主人公,”温一一眼里爬满笑意,“他因为经常说谎,所以鼻子很长。” 牧曾:“……”懂了。 他要把帽子摘下来。 温一一不许。 不许就算了,家里又没第三个人、嗯,除了一只会撒娇躺温一一怀里的三花猫。 牧曾顶着匹诺曹去中岛台上泡了杯姜茶给温一一喝,驱寒。 等温一一捏着鼻子苦着脸喝完,他才把准备好的奶糖抛给温一一,并问:“你不是要看腹肌吗?” 温一一把奶糖塞嘴里,祛舌尖上的辣涩味,眨眼:“现在看吗?” 牧曾把沾姜味的碗暂放水池里,表情纯洁又真挚:“我以为你会想现在看。” 天时地利人和啊。 温一一指着客厅前的落地窗,“那要拉窗帘吗?” 牧曾走过来:“你去拉。” 温一一真起身,细细地把窗帘拉上后,才反应过来,拉窗帘啊,这怎么有点像什么仪式感…… 有个热乎乎的身躯迎了上来,打断温一一的思考。 牧曾从身后抱住温一一。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后颈部位就先感觉到软乎乎的触感,随后,一只温热的大掌没入她的长发里,动作轻缓地揉了揉。 “牧曾,你动我一下,”温一一被揉得舒服,忍着不能像猫一样发出呜咽声,佯装生气,“扣二十分。” 牧曾赶紧把手放开,谨慎往后退一步。 温一一回身。 牧曾站在她一米远的地方,自动掀起衣服,露出八块腹肌,和腹肌上狰狞的伤疤。 是陈年旧疤。 伤口从左侧胸部往右下腹横跨,伤口起点在左侧,伤口直径宽,结尾在右侧,直径短。 简单推一下,就能得出结论:伤人的利器本是要直捅心脏,被牧曾躲开了。 疤痕已泛白,随着牧曾的呼吸,上下起伏。 温一一忤在原地,表情千变万化。 牧曾轻声问:“要摸吗?” 温一一连呼吸音都下意识放轻,抬眼,问:“可以吗?” 她的眼角有湿润迹象,眼眸亮堂堂。 牧曾伸出两根手指:“加二十分。” 是这会儿了还不忘分数。 温一一抿唇。 算了。 反正,刚扣完他二十分,摸一下加二十,不亏。 温一一竖起一根手指:“我就摸一下。” 牧曾主动把腹肌凑她跟前,诱惑:“来。” 温一一就真上手了。 刚喝完姜茶,手掌热乎乎。 她用食指,沿着泛白的疤痕边缘,往下滑。 轻飘飘的触碰,像羽毛划过。 牧曾忍住不缩腹部的冲动,左手揪着衣服,空出来的右手,用食指背部去抚摸温一一近在咫尺的脸颊上那片肌白细嫩。 温一一脸往旁边偏了些。 牧曾的右手追上去。 两人无声的互动。 就这样,她摸一下腹肌,他就摸一下她脸上的肉,戳戳她若隐若现的酒窝。 气氛有些诧异。 直到温一一摸满四下。 “本来你有八十分,”温一一收回手,“但你动了八下。” 牧曾把衣服放下来,迎上温一一铁面无私的打分结果:“扣光光。” 手背上和腹肌上还存着细腻的触感,占够便宜的牧曾心旷神怡,甘愿被扣光分数。 晚饭是牧曾准备的。 他还顶着那顶帽子,煮了两碗面。 中岛台上亮着暖灯。 温一一和猫咪坐在餐桌边等他。 牧曾站在暖橘灯光下,温一一说:“老板,加蛋,微辣。” 牧曾说好。 温一一用脚踝去蹭蹲脚边的猫,懒洋洋望着灯光下忙碌的高大身影。 不是山珍海味的晚饭,一人就一碗热汤面。 热气和冬天才相配。 牧曾嗦着面,问温一一:“明天你有空吗?” “我好累啊,”温一一吃得鼻尖冒汗,“我想睡一天。” “后天呢?” 温一一又开始含糊不清:“再看看,你要做什么吗?” 牧曾:“暂时不能告诉你。” “你要保留的惊喜感,对我这类i人来说,”温一一比了个吓人的表情,“多半会变成惊吓。” 牧曾銥誮抽了张纸去擦温一一鼻子上要掉碗里去的汗珠。 温一一摇着头,“等我休息情况,再和你确定时间。” 牧曾把纸巾丢垃圾桶,“好,不急。” 吃完面,外头雨也停了。 温一一起身告辞:“我要回家了。” 牧曾去拿车钥匙,“送你。”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门,电梯正好开了。 一梯一户的电梯,上来的是熟人。 文万意拎着两大袋东西,好巧不巧与温一一打了正面。 两人互点了个头。 文万意朝温一一身后的人喊:“老板,你要的东西。” 牧曾指着刚关的门:“放进去。” 文万意道声好。 温一一视线在那袋子上停顿几秒,她认得那个牌子,是家女性睡衣专卖店。 两人坐电梯到地下车库。 牧曾找车子,温一一跟在他后面,用肯定的语气:“你本来想留我过夜。” “是。”牧曾坦然。 温一一义正言辞:“我不会留下来的。” “我知道,”牧曾转着手上的车钥匙,“所以我要开车送你回家了。”篮球 16篮球 街上已经开始有年味了。 处处张灯结彩,温一一下楼买早餐,都能隐约听到附近超市音响在放《好运来》。 她的四场签售安排会这么赶,主要就是想在年前完成,好过个快乐的年。 牧曾在一周后给温一一发来份Word文件,温一一打开后才发现是他的一千字读后感。 字字句句,富含情感。 温一一耐心读完,并做批注。 读后感的结尾,牧曾在问她,还有什么书推荐。 温一一借机给新书做宣传:“《天上的月亮船》,我觉得这个故事会很不错。” 牧曾在网上搜了下,词条里根本没有这本书。 “我还在写呢,”温一一拍了张只有文名的空白页面发给牧曾,“完结了戳你。” 牧曾哭笑不得,问:“那就是最近都要写书了吗?” 温一一很认真地回复:“可能你会不理解,但我们写书的,有灵感来,就必须把灵感记录下来,不然过了那个感觉,就没状态写书了。” “好,”牧曾退出下好单的外卖APP,说,“怕你写书会困,给你定了杯奶茶。” 温一一找了个乖巧宝宝喝奶茶的表情包送给牧曾。 牧曾点的是近期网红款奶茶。 他像怕温一一喝不饱似的,另加的小料稠得如碗粥,吸管吮不上来,最后只能把盖子剪开,用汤勺舀着吃。 客厅鱼缸里的半月斗鱼拖着婚纱,浮在水面上层吃鱼食。 一人一鱼嚼着口粮。 “小鱼儿呀,”温一一闷了好几勺,第一次奶茶喝成这样子,她对缸里的鱼儿说:“这个男人还怪好的,是不是。” 鱼儿回答不了问题,甩着她的漂亮尾巴。 *** 两日后,牧曾在一个艳阳天里,接到了袁满师弟的电话。 袁满约牧曾一起打篮球,约不到温一一的牧曾欣然同意。 而等牧曾到约定地时,他注意到场地里还有一个人。 是穿白色运动服、正在热身运动的温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