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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第1页)

  如意愣愣地回不过神来,等他走出好远才仓皇转头去看,却见燕淮已身姿挺拔地走远。长长叹了口气,如意走近石桌,将上头散乱的酒坛子一只只磊了起来。  等到他收拾妥当,前去上房寻燕淮时,燕淮已沐浴更衣,穿戴妥当了。  他不禁疑惑地问道:“您这会是准备上哪儿去?”  燕淮低头翻着书案上的几封信,头也不抬地回答:“有件十分要紧的事不得不办。”酒意似乎还未消尽,说话间,他的声音带着种不常见的慵懒,但口中说的话,却似已在心中反复思量过无数回。他抬起头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如意,语气间隐隐带着两分萧冷的意味,说:“我至多三日便归,这三日,府里的事你仔细看着。外祖母那边的药,该用什么需要什么,你只管想法子去拿来供上。”  如意微怔,颔首应是。  半个时辰后,燕淮便孤身一人出了门。  直至午后,如意见着了被燕娴打发来问万老夫人病情的图兰,方才知道燕淮出门竟未曾带上吉祥。  主子的心思,他们是一个也猜不透,只得一面哄着燕娴,一面忧心忡忡地等着燕淮回来。好在说三日便归,他果真就在第三日的傍晚时分归来了。这三天,鹿孔一直留在燕家,为万老夫人延医诊治。待到燕淮回来,万老夫人的病情也已稳定下来,只根不得治愈,终究还是寿数将尽。  万老夫人服了药睡下后,燕淮去看了她一面,只留了约莫一刻钟,他便出了门扭头而去。  无人知晓这三日他去了哪里,又都做了什么。吉祥如意各自悄悄问了两句,都叫他给敷衍过去了。  很快暮色四合,到了掌灯时分。  府里各处都开始摆饭,燕淮去了宁安堂。燕娴几日不曾见他,唯恐他跟上回一样去以身犯险了,虽口中不言但早就提心吊胆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会见着了人,她才长舒了一口气,打量着他的面色,道:“哥哥这是几日不曾睡过安生觉了?”  今次的面色比之上回她见时,还要差上几分。  她说完,忙邀燕淮入座,又让哑婆去沏茶,说:“上回阿蛮来时,特地给我带的药茶,听说是鹿嫂子亲自研制的,平日里拿来当寻常茶水喝即可,却有大裨益,补气养身。”  燕淮就笑着顺着她的意思坐下,接了茶杯,低头喝了一口:“倒尝不出药味。”  燕娴闻言笑意满满,略带几分得意地道:“这是自然,阿蛮念着我吃厌了药呢,哪里舍得让我连吃茶也都是一嘴的药味。”  她跟谢姝宁很合得来,二人极亲近,燕娴说起她时便也没有顾忌,该打趣打趣,又何况当着兄长的面。兄长的心思,她也是早就知道了的。略微一顿,她踌躇着道:“哥哥,阿蛮同她娘跟哥哥,没几日便要南下了……”  “是啊……”燕淮将手中茶杯搁下,笑了笑,眼中并无波动。  燕娴不由奇怪起来,嗔他道:“哥哥你可真是,虽说眼下事多,可这也是桩要紧事啊,你怎么就不知上心?”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等她真走了,你就没戏可唱了!”  从此一南一北,哪里还能成事。  她是委实盼着他们俩人的事能成,将来也好趁着她去见爹娘前给她生个大胖侄子,叫她能走的了无遗憾。  可听着她的话,坐在椅子上的燕淮面上却并没有变化,只垂眸不语。  燕娴推他一把,“难不成你又瞧上别家的姑娘了?”  “咦,你不出门也知这事?”燕淮喟叹,“消息倒比我还灵通。”  燕娴听了前半句正吃惊着要追问,又听得后半句,提着的心一松,忍不住骂他:“哪有你这般做兄长的,无端端吓唬我!”  燕淮摇摇头,旋即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过两日,我有趟远差要办,只怕要费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哥哥仔细照顾自个儿。”燕娴点头,心中仍是忧虑。  燕淮又端起了那杯茶,一饮而尽后摩挲着细腻的杯身,笑着应了声,而后忽然提议道:“眼见着入夏了,泗水河里的夏荷也都快开了,我在泗水河畔买了间宅子,地方不大,但胜在清雅,周边景致也好,你要不要过去住上些日子?权当避暑了。”  泗水河离京都不过半日路程,小心些,以她的身子也无碍,燕娴便不禁心动了几分。  “你若想去,我便趁着办差前亲自送你过去,等我了了差事,再直接去那见你如何?”燕淮道。  燕娴愈发心动,忍不住微微一颔首,应了好。  燕淮就笑着吩咐下去,让哑婆帮她收拾行李,过两日趁着天日还不是太热,便动身过去。  一转眼,已是月上梢头。  燕娴叫他说得跑了题,等到燕淮出了宁安堂,方才慢半拍地想起,自己先前明明是在同他说谢姝宁的事,不禁暗恼,跟哑婆没奈何地道:“他倒从容,这都快急死我了……”  宁安堂外,下弦月弯弯一轮似半块残玦,悬在清冷的夜空上。  燕淮沐浴在清辉中,站在燕娴屋子外,凝视着窗棂上倒映着的那一抹佝偻老迈身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他没有回房,反而悄悄出了成国公府。  夜深人静之际,他沿着长街疾行,一袭黑衣几乎同夜色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才看着宋氏睡下的谢姝宁刚出了上房,往自己的屋子而去。小七不进内室,只青翡跟着她进门,帮她铺床。谢姝宁便自取了桌上的小银烛剪,将灯芯剪亮了些,道:“时候还早,拿本书来与我瞧吧。”  因夜间贪嘴多吃了两块点心,她这会正难受着,倒是一点睡意也无。  须臾,青翡递了卷书过来,她便歪在床头,翻了起来。  好容易来了些睡意,双眼正朦胧着,她忽然听见青翡在耳畔唤道:“小姐,小七说,成国公来了。”  “……”谢姝宁揉着惺忪的眼睛,只当自己听错了话,“这会?”  青翡点头。  她登时睡意全消,丢开了书卷起身。  深夜到访,只怕是有大事。  她方才推门而出,便瞧见了立在廊下的燕淮。青翡跟小七便退避到了一旁,只留他们说话。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又恐是大事,故而谁也没多顾虑旁的。  谢姝宁走近,低声问:“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鹿孔还留在那,难不成是万老夫人她……  檐下的灯未熄,月色也明亮,谢姝宁的脸庞逐渐在他的视野里变得清晰。  燕淮忽然有些失神,胸腔里的那颗心“怦怦”乱跳。  “没有。”良久,他摇了摇头,“只是突然想起,还未同你告别。”  谢姝宁心中微松,道:“还有一顿践行饭呢。”  昏黄的灯光下,少年昳丽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微笑,“只怕没有机会吃了。”谢姝宁一怔,立即又听得他道:“有趟要紧的差事要办,过两日便动身,只怕赶不及回来。”  说罢,他侧目望了望天上那轮弯月,忽然笑着道:“委实没有法子,也只能作罢了……只等你将来成亲,再下帖子请我吃酒去吧。”  他努力笑着,垂在身侧的手却情不自禁地微颤。第368章心迹  短短一句话,从酝酿到出口,仿佛已过百年。  那一年冬天,正逢一年一度的热闹庆典,他同天机营的师兄们接了任务夜入敦煌城。狭窄逼仄的巷子里,面带仓皇的小姑娘穿着色彩斑斓的衣饰,目光清冷地看着他,像二月里初融的湖水,波光潋滟。那样一张脸,撞进了眼帘,似乎便也一道撞进了他心间。  当今时今日,他站在廊下,笑着想要将那个身影从心底里抹去时,只觉痛不可当。  他佯作泰然地望向站在眼前的少女,像在瞧一抹最最温柔的光,一点点将他阴暗泥泞的人生照亮。  将将要及笄的少女,因才从床上起来,发丝微散,素白的一张脸上,明眸灵动剔透。听了他的话,她似怔了怔,秀眉微蹙,竟是忘了开口说话。他亦噤了声,只规规矩矩地说些送行的话,“怦怦”乱跳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仿佛一尾鱼,一点点沉溺于她盈盈的双眸中。  涟漪一圈圈漾开,他慢慢转过脸去,脸上笑意虚浮,对谢姝宁道:“夜深了,我便不多叨扰了。”  谢姝宁纤细白皙的手指攥着自己的衣袂,眉头蹙得紧紧的,喊了一声“燕大人”,抬眼定定朝他看了过去。  “你早些歇着吧。”他低声说着,转身而去。  满天月华如水,将他的身影拖得狭而长,伶仃萧索,让人觉得无限凄清。  谢姝宁心头忽然涌上一阵莫名的惆怅,她想要喊住他,却又觉语塞,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呢喃着低低唤他:“燕默石……”  只这一声,已转身背对着她走出了两步的人,蓦地顿住了脚下步子。  谢姝宁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道:“你何时回来?既是为了道谢的席,怎好缺了人,左右也不是立刻就要动身的急事,晚上几日也无妨。”  背身而立的少年没有吭声,突然猛地转过身来,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忍不住循着她低低的惊呼声低下头去。  那一声低呼,就这样在相触的唇舌间消弭不见。  他抱得那般紧,似要将她镂进自己的骨子里。  谢姝宁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是忘了将他推开,耳畔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盘旋萦绕不去。  初夏时节仍带凉意的夜风将她鬓边散落的发丝吹得高高扬起,明明是冷的,她却浑身都烧了起来。檐下灯火纷纷,昏黄的光晕映在她的眼上,叫她失了神。  柔软微凉的唇,犹自带着稀薄酒意。  直至多年后,谢姝宁回忆起这一日,仍记得清清楚楚。  “来不及了……”少年微带沙哑的声音,近乎耳语般。他叹息着,松开了她。  一袭黑衣融入夜色,趔趄着而去。  谢姝宁愣在廊下,直到那一抹夜雾般的颜色从自己眼前消失,方才霍地回过神来。  小七跟青翡躲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背脊紧紧贴着墙根,像两个纸片人,一动不动就这么贴在那。过得片刻,廊下变得寂静无声。青翡推了推小七的肩头,二人对视一眼。  小七无奈,悄悄探头去打量了一眼,只见廊下已空无一人,不由傻眼,慌忙跳了出来,跑过去一看,果真是连半个鬼影也无。他忙对青翡道:“快去里头看看小姐可在!”  青翡应声而去,急巴巴撩了帘子冲进内室,却见谢姝宁正捧着那卷书歪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  她心头一松,侧过身去拍了拍心口,随后恭顺地问谢姝宁道:“小姐,奴婢给您煮碗面可好?”  “……”谢姝宁从书后探出半张脸,看她一眼,摇了摇头。  莫说她这会无心吃东西,便是有,又哪里吃的下。青翡这丫头,倒不怕她积食,一到没话找话说的时候,便往吃食上扯。谢姝宁翻过一页书,道:“不用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青翡点头应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一出了门,小七便迎了上来问她道:“怎么样?”  青翡拍拍自己裤管上沾着的一片花瓣,低着头道:“将书拿倒了。”  她识的字不多,可这书上的字生得何样是正何样是倒,她可还是知道的。方才她一进门就看到了谢姝宁手上的那卷书,倒了个透彻。偏生这本书还是她去取来的,自是认得。  小七听了倒长舒了一口气,说:“兴许小姐就是喜欢倒着看书。”  青翡默然:“……”  内室里歪在床头翻着书卷的谢姝宁,这会却正将手里的书翻得哗哗作响。  一页又一页,她连书拿倒了也不知,只胡乱翻动着,半个字也没看进眼里。  心烦意乱地翻了一会,她蓦地将手里的书往床尾一丢,自阖上眼往后一倒,躺下了。  良久,她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了自己唇上。  活了两辈子,加起来三十有多,竟还像个小丫头……  她自嘲着,翻了个身背对着将自己埋进了锦被中。  黑发如瀑,逶迤地垂在她身后。  青翡进来吹灯时,她已然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青翡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绝口不提昨日个夜里自己跟小七偷看见的事,但梳头时视线却总忍不住往谢姝宁唇上瞄。  她被提上来做谢姝宁的贴身大丫鬟时,曾被图兰耳提面命地训过几回。因而青翡也知道燕淮跟她家小姐相熟的事,但昨夜看到的那一幕,若非小七当机立断伸手捂了她的嘴,她一定当场就喊出来了。  她忧心忡忡地为谢姝宁换好了衣裳,梳好了头。  那位燕大人,太孟浪了……  小七笑话她:“大惊小怪。”  她听了不禁疑惑,追着小七问说什么是“大怪”。  于是,在暮春夏初的这个清晨里,淳朴老实的青翡从小七嘴里听说了一大堆她闻所未闻的事,足足叫她傻了数日也没消化透。  这数日里,谢姝宁瞧着也并无异常,依旧该吃吃该喝喝,该收拾东西便收拾东西,该见人则见人。  然而掩藏在这平静之下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惊涛。  肃方帝一早有意亲自提审万几道,然而一连过了几日,宫里却依旧没有丝毫动静。直到这一日,万几道被押送大理寺受审,众人方知,肃方帝新近得了一美人,无暇分心。  清虚道士忙着炼丹,几乎日日跟在肃方帝身边,俨然心腹。  肃方帝说糊涂不糊涂,却能因女色误事,这里头自然少不得清虚道士的功劳。朝野之中,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巴结清虚。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想要将清虚弹劾下去,要他命的人。只可惜,肃方帝拿他当块宝,谁也休想动。只要他一日不厌了清虚的丹丸,清虚就能在他那挂名的国师之位上坐得稳稳当当的。  肃方帝丢开了万几道,交由大理寺审,他自己便在宫中花天酒地,美色美食美景,忙碌得很。  又过两日,风云突变,弹劾万几道的那几位御史,竟都各自接连出了事,桩桩件件都足以叫肃方帝震怒。  肃方帝离了美人的床榻,坐在他的金銮殿上发了好大一顿火,将那几本折子当着众臣的面摔在了几位御史脸上,连连冷笑:“怎么,都盼着朕早日死了是不是?当着朕的眼皮子底下便敢这般,背着朕指不定你们一个个都做了些什么!”  震怒之下,他立即吩咐下去,让人清查这群人。  结党营私,贿赂后妃干政,各种各样的罪名层出不穷。  紧接着,更是叫人在某位御史家中翻出了秘信。  听闻被抓之际,那家仆正在拼命烧信,只可惜了最后还是叫人给发现了。  秘信数封,皆是他们商议着如何如何将万几道拉下马的。  这下可好,满朝哗然。  几位御史大人大喊冤枉,其中一人连连磕头道:“皇上,臣等若有那等心思,又岂会将这些往来信件留下?这岂不与人由头?”  这话倒在理,既是说不得看不得的东西,合该立刻在看完之后丢在火盆里烧了才是。  众人听着都觉有理。  端坐在上首的肃方帝却冷着脸笑道:“是吗?可你们几个本就不合,留着这些信来日想要踩谁一脚,便可稍动一动手脚适时拿出来,烧了岂不可惜?”  他犯了疑心病,不论下头的人说什么他都能想到更合理的解释。  一时间,竟吓得在场诸人皆软了腿,站立不稳。  众人哭冤,可物证俱在,又兼先前朝中一面倒地排揎万几道,而今事情出了变故,竟叫肃方帝突然不愿意杀他了。  他本无意先拿万几道开刀,只是送上了门,便顺其自然了。  而今这般,先拿下了万几道,那梁思齐连一道征战多年的挚友也能落井下石,只怕一旦没了万家制衡,梁家就要翻了天了。  短短几日,局面陡变,几位御史下了大狱。  消息传出来时,谢姝宁正在问图兰,燕娴怎地突然去了泗水。  图兰吃着卓妈妈亲手做豆沙包,漫不经心地道:“说是避暑去的,过几日国公爷办完差事回来,便也直接往泗水去小住上几日。”  谢姝宁听她说起燕淮,微怔。  正巧小七送了消息来给她,她便起身去接了来看,只一眼,便懵了。  ——万几道被放了!  肃方帝道他无辜被冤,甚至还赏了一堆物件下去,又说他伤病在身允他在家静养。第369章疑心  局势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  没有任何一个人猜到,万几道还有机会能活生生地从大理寺归来,照旧当他的定国公,照旧在万府里好吃好喝地养着。谢姝宁更是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既然燕淮已经下了手,又怎么会让万几道还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如若万几道还有本事能让自己脱罪,当日也就不至于会毫无法子地入狱了。  万老夫人病重,留在燕家养病,轻易连房门也无力出。万夫人倒是在外头兢兢业业地走动,想要为丈夫寻到开脱的法子,至少也得将命给保住。然而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又有几个能愿意伸出援手,雪中送炭?  万夫人即便跑断了腿,说干了嘴,始终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世态炎凉,总要到了日子艰难之际方才清晰可见。她来回周旋了多日,却根本毫无法子,日日只能以泪洗面。眼瞧着万几道就要栽了,结果却突然咸鱼翻身,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谢姝宁攥紧了那张字条,只觉事情颇为不对头。  她扭头问图兰:“国公爷可曾提过何日归来?”  图兰摇摇头,回道:“只说不日当归,约莫十天半个月,却没有说过具体日子。”  这么说来,燕淮连燕娴那也没有透露过回来的日期,是连他自己也根本不清楚,还是他打从一开始便有意瞒着?谢姝宁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今时这一出是他棋盘上早就准备好要走的一步,还是不慎被人给暗地里吃掉了棋子?  她忽然有些担忧起来,可担心着,又不禁暗自嗤了一声,笑自己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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