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风已经很久没有打过游戏了,有些局促不安的摸着漂亮的键盘。 “展居洲,我不会玩……” 展居洲绕到他的后面,给他戴上耳机,“没事儿,游戏而已,你看到哪里有人,就躲起来,我帮你杀了他。” 苏挽风:“好。” 男孩子没有不喜欢打游戏的,度过了前期的紧张,苏挽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全身心的陷入在了游戏中。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的盯着电脑屏幕,挺翘的鼻尖上缀着一层细密的汗水,像是个得了玩具的欣喜无比的孩子。 “展居洲!!!有人有人!!!你快来!” “啊啊!有人打我!展居洲你快帮我杀了他!” “我被打死了,展居洲你来救我……” “……” 展居洲一边操控着鼠标一边看向苏挽风,心头涌起一股浓浓的酸涩和欣慰。 他终于又在苏挽风的脸上看到这般滚烫明朗的笑容。 而且是和他在一起时露出来的。 要不是七天,要是一辈子该多好…… 在带着苏挽风连拿了七八局胜利后,苏挽风才趴在了桌上,眨眨眼,感慨:“展居洲,你好厉害啊。” 展居洲勾唇:“那是,怎么说我都是职业的电竞选手,还是世界第一呢,还玩吗?” 苏挽风摇摇头:“不玩了,有点累,我肩膀好酸。” 展居洲起身,走到他身后,伸手捏住了他的肩膀往下一按:“给你放松一下。” 苏挽风吃痛的叫了声:“疼……” “不疼就没效果了。”展居洲笑道。 苏挽风回头瞪着他:“那你让我捏试试看。” 展居洲:“行啊,你来。” “我才不捏呢,我手有残疾。” 他说的云淡风轻,展居洲听着却面色一白,心脏也传来猛烈的剧痛。 他低头看去,苏挽风缺了一根小拇指的左手修长又白皙,如果它是完好无损的,一定更漂亮。 见他目光猩红的看着自己的手,苏挽风眼底的笑意渐渐的淡去,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的左手往袖子里藏了藏,窘迫道:“别看了,挺……挺丑的。” 展居洲攥住了他的手腕,把那只瘦弱的手放在掌心,凝望了许久,声音沙哑:“不丑的,很漂亮。” 苏挽风难为情的扯出一丝笑:“算了吧,你就知道安慰我,我之前去找工作,他们都不要我。” 展居洲缄默许久,道:“过两天我带你去做一截假肢,戴上去就看不出来了。” 他屈起手指,在苏挽风脑门上弹了一下:“你个笨蛋,嫌丑还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苏挽风皱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小声道:“我当时,太累了。那群人吵得我没办法睡觉,我拼命的赚钱,可怎么也填不满那个无底洞,给他们一根手指他们就会放过我,所以我就……脑子一热。” 展居洲攥住了他的手,声音沙哑:“傻瓜,疼吗?” 苏挽风摇摇头:“我不记得了,那时候我好像已经生病了,脑子也糊里糊涂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展居洲把苏挽风的椅子转了过来,把他拥入了怀里,深深叹气:“以后别做那种傻事了,身体最重要,你还这么年轻呢,弄一身病将来怎么办。” “那你呢?”苏挽风推开他:“你又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身体,捐肾给……给……” 展居洲愣住,片刻的安静后,他轻笑了声道:“我那是救人,我们不一样的。” “可……” 展居洲打断了他:“我们说好不说他的事情的。” 苏挽风不太自然的笑了笑,然后点头:“嗯,我不说了。” …… 他们约好第二天要去游乐园玩,因而晚上两个人休息的都很早。 苏挽风睡在客房,他一大早就舟车劳顿,真的累坏了,脑袋一沾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等他睡着后,展居洲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他把苏挽风踢掉的被子仔细的给他盖好,然后坐在床边,借着夜灯,目光温柔的看着他熟睡的脸。 一坐就是三个多小时,直到展居洲困的真的撑不住了,他才恋恋不舍的回了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一早,展居洲就醒了,去屋里叫苏挽风起床。 窗帘一开,刺眼明亮的阳光就射了进来。 “挽风,起床了。” 苏挽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皮子上下打架,又闭上了,哼哼唧唧的小猫儿似的,脑袋往被子里拱。 展居洲心都快化了,他走过去把软绵绵的苏挽风从被子里捞出来,“怎么了,不是要去游乐园玩吗?今天周六,去早点人少,过山车不用排队。” 苏挽风趴在展居洲的肩膀上,皱眉半睁着眼睛:“我困……” “昨晚睡那么早还困啊,懒虫。” 苏挽风脑袋蹭了蹭展居洲的脖颈,迷迷糊糊的小奶音:“嗯……” 展居洲见他这样,哪舍得再让他起床,叹气:“那今天就不去游乐园了好不好?你再睡一会儿。” 苏挽风踢了踢腿,不满的小声抗议:“不行,不行,要去……” 展居洲无奈,“要去游乐园又不肯起床,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挽风:“你抱我起床嘛,笨死了。” 展居洲喉结滚了两下,眼睛不由的红了:“抱你……你知道咱们得是什么关系我才能抱你起床吗?” 苏挽风:“朋友。” 展居洲托着苏挽风的屁股把人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往浴室走:“……才不是朋友呢,笨蛋。” 哪有这种朋友。 展居洲把苏挽风抱去了浴室,往他手里塞了只牙刷,等把苏挽风洗干净,人也醒的差不多了。 两个人换了衣服,简单的吃了早饭,然后驱车往游乐园去。 这个点游乐园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多都是带着孩子来的父母,苏挽风和展居洲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心情也是分外轻松。 路过过山车的时候,展居洲说:“我去买票。” 苏挽风:“……我,我不坐过山车。” 展居洲眯了眯眼:“昨天不是说自己胆子挺大的吗?” 苏挽风看着高耸的过山车,心里发怵,窘迫的小声反驳:“我,我就是突然不想坐了,才不是胆子小。” 展居洲忍着笑:“嗯嗯嗯,我们挽风才不是胆子小呢,” 苏挽风恼怒:“展居洲!” 展居洲握住了他的手:“我们挽风最适合旋转木马了,走吧。” “你才适合玩旋转木马呢!” 两个人在游乐园一路打打闹闹,临近中午时,才出来,看着苏挽风红扑扑的脸,展居洲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天开心吗?挽风。” “嗯!” 展居洲却有点笑不出来。 他的挽风明明是个这么容易满足的人,为什么他却不知道珍惜。 …… 接下来几天,展居洲陪着苏挽风把市里好玩的地方都逛了个遍。 七天来临的前夕,他还带着苏挽风去做了一截小拇指的假肢,苏挽风看着自己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手,惊喜的红了眼睛。 一眨眼,七天到了。 这是苏挽风留在他这里的最后一晚。第223章我不走了 吃完饭,展居洲带苏挽风去楼下散了散步,回来后,他就帮苏挽风收拾行李。 苏挽风来时就带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可展居洲却给他收了一整箱要带走的东西出来。 衣新买的衣服,鞋子,几本苏挽风还没读完的漫画书,一些常用的药,展居洲在箱子最下面还塞了一个信封,里面差不多有五千块钱。他也没什么其他意思,他就是想,以后他和苏挽风就真的关系了,他想苏挽风未来过的轻松一点。 “挽风,你衣服我都给你收拾好了,你看你还缺点什么,我去买。” 苏挽风看着满满当当的箱子,很不好意思:“不用了,这些……够了。” 展居洲有些失落,却又赶紧笑:“那我再给你烤些饼干吧,明天坐车饿了的时候吃。” “……哦,好。” 展居洲转身去了厨房。 苏挽风站在客厅里,抬头环顾四周,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其实是希望展居洲能挽留他的,如果展居洲开口,他可能就不会走了,然后他会给他和展居洲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重新去认识,了解对方,接受对方,平等的,互相尊重的允许对方重新进入自己的感情。 可是,展居洲似乎并没有要挽留自己的样子。 他很平静的帮自己收拾好了行李,甚至连明天的车票都买好了。 他似乎对自己要回到言文宇身边的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 是打算放下了吗? 苏挽风看着在厨房忙来忙去的展居洲,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间。 算了,他不说……那就等他先回去解决完文宇哥的事,再说吧。 展居洲烤完了香喷喷的饼干,端去给苏挽风尝。 苏挽风捏了一块,咬了一小口,笑的眉眼弯弯:“好吃。” 三下五除二就把饼干塞进了嘴里。 展居洲:“再吃一块。” 苏挽风把装饼干的盒子盖上了:“还是留着明天路上吃。” 他怕吃完了就没了。 展居洲笑了:“没事,我做了很多呢。” 苏挽风抱着盒子:“还是明天再吃吧。” 展居洲没再坚持,他很想给他做一辈子的小饼干,只是……以后恐怕都没机会了。 “好了,天不早了,明早还要坐车呢,洗洗睡觉吧。” “哦,好,那晚安。” 苏挽风低着脑袋回了卧室,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展居洲的眼睛才蓦然一下红了。 …… 苏挽风这个晚上有点失眠。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的很不安稳。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醒来,见客厅里似乎还亮着灯。 苏挽风放轻脚步,缓缓的走过去,拉开了卧室的门。 展居洲果然在那里。 他穿着睡衣,正蹲在自己的行李箱前,一点点的清点里面的东西,反反复复,行李箱的最上面,放着一个小熊玩偶,这是那天他和展居洲从游乐园买回来的纪念品。 展居洲把小熊捏在手里,无声的凝望了许久,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放回了箱子里。 有一瞬间,苏挽风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去世很久的母亲。 在他离家去上寄宿高中的那一年,他也曾在夜里看到反复为他整理行李的母亲。 苏挽风躲在门后面,抿着唇很开心的笑了。 他想展居洲一定还是喜欢他的。 “展居洲。” 闻见他的声音,展居洲慌张的抬头,“挽风?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吗?” 展居洲面色苍白的笑了笑。 他……怎么可能睡的着,恨不得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展居洲忍着心里的酸涩,淡淡道:“我怕你还有什么东西没带,所以检查一下。” 苏挽风走到他面前,“展居洲,我明天走了,你要怎么办?” 展居洲沉默了。 还能怎么办,要不找个合适的人,凑合着过日子,要不……爱而不得,孤独终老。 总归,那都是没有苏挽风的世界了。 只是这种话,展居洲不敢告诉苏挽风。 他是希望自己放下,找到新的幸福的。 他想让苏挽风再也没牵挂的去过自己的日子。 于是他只是笑了笑,说出了违心的话:“大概,就是真的去找个喜欢的小朋友,再谈场恋爱吧。” 苏挽风脸上骤然就变了:“你,你再说一遍。” 展居洲皱眉:“就……谈场恋爱啊。” 他怎么感觉生气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他要去拉苏挽风的手。 苏挽风气忿忿的一把甩开展居洲的手,声音恼怒:“那你就去谈吧,明天我就真的走了!” 说完转过身就往卧室跑,“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展居洲愣在原地,脑子还没转过来。 不是,他刚刚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明天就真的走了…… 难道,他明天没打算要走吗? 不是,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是要留下来……吗? 展居洲的脑袋“嗡”的一下,像突然炸了一般,他几步就跑到卧室门口,伸手推门:“苏挽风!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