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么好,你们都被他骗了!”叶姿气愤不已,“也就是你单纯,看不出他的真实面目!” “本来我们本来就不中意他。” “成天哭哭啼啼,还是个病秧子。”见明扬仍在踌躇,叶姿狠下心说,“养个病人带都带不出门,要是进了家门,不知道得把家里搞成什么样子!” “真是头疼!” 程度到如此,明扬终于说,“照顾病人真的很麻烦,以后时序哥还是会接管公司吧?到时候他那么忙,就顾不上嘉之哥了。” 谈到公司,叶姿抓住明扬的手,“其实阿姨很喜欢你,我们两家知根知底,生意上也有些往来。”她殷切地说,“大年初二那次本来你们都要见面了,又是那个陈嘉之!时序一整个年都没在家里过,专门回来给他送饭!说起这个阿姨生气!” “要是你跟时序在一起多好,你这么乖巧懂事,也懂一些生意上的事,各个方面都能帮助他,而不是像陈嘉之,处处拖累他、麻烦他!” 叶姿都这样说了,明扬再听不懂就是装傻了,如果陈嘉之总赖着不走,那么自己和沈时序之间是否一直隔着这道麻烦? 还有家里的公司,如果合作,不是更上一层楼? 最近已经有两家公司成功竞争到海外业务,甚至拿到了进出口的扶持政策,在进口雪花白方面,明家不再是一家独大。 本以为公司式微衰败,没想到马上就迎来了转机。 明扬回握住叶姿的手,“叶阿姨,其实读书的时候。。。。。。我就喜欢时序哥了。” “只不过那时候他和嘉之哥还在一起,虽然现在分手了,我也只是默默喜欢。” 僵硬了下,叶姿欣慰地笑,又哀愁地叹,“发现的太晚了,早知道阿姨就。。。。。。”她拍拍明扬的手背,“都是阿姨发现的太晚了,没有及时阻止他们。” “明扬啊。。。。。。你有什么办法劝劝陈嘉之,让他自己离开吗?”她说,“时序现在根本不想见他,为了躲他去国外参加学术交流会去了,现在都上飞机了,所以阿姨想,趁这个机会让他走,等时序回来眼不见心不烦。” 沉吟了下,明扬羞涩答,“好,我去劝劝,但要是不成功,阿姨,那我。。。。。。” “放心吧孩子,你也就是帮忙,这件事无论成不成功,我都认为下个星期我们一家人应该吃顿饭。”叶姿终于笑了,抽回手,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推到明扬面前,“刚刚给他他不收,如果他答应了,你顺便把这张卡给他吧,也当他没白跟时序在一起。” 如果之前明扬还有疑虑的话,现在尽可消除。 因为都用上钱打发了,可见叶姿也是黔驴技穷了。 将卡稳妥收下,明扬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说的。” 叶姿浅笑了下,“好,那我先回家了,你照顾奶奶也要多休息不要太累。”她意味深长地说,“下个星期叫上你的父母,阿姨提前定位置。” 明扬更加羞涩了,“好。” 叶姿先行离开,明扬想了会儿,去吧台打包了两个刚出炉的舒芙蕾,回了市院。 路过五号病房的时候,门半掩着,斜着望进去,看到陈嘉之正躺在大床上。 周维站在床边,“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不愿意走,哥!到底图什么啊!” “你每天不吃不喝,他也没有来看过你一眼,再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嘉之动了动苍白的嘴唇,“你不要管我了,我不会走的,他只是一时生气,他还会回来的。” “天哪。”周维抱着头烦躁不已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一甩手,“算了,你要糟蹋自己我也管不着了,我家里还有父母要照顾,有事你叫护工吧。” 然后周维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嘭地摔关上病房门。 爱人厌恶,爱人的亲人也厌恶,现在就连一直跟在身边的助理也忍受到了极限。 众叛亲离的味道,想必很好受吧? 本来是想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进去的,看见周维彻底消失在走廊,护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明扬推开5号病房门,踱步进去。 接近晚上七点,病房没有开灯,还剩一点黄昏。 明扬按亮灯,看到陈嘉之下意识抬手,遮了一下眼睛。 “嘉之哥,好久都没看到你了。”明扬先是环顾了一圈病房,然后走到床边坐下,把舒芙蕾扔在床头柜上,他问,“嘉之哥,你吃过晚饭了吗?” 面无表情,陈嘉之看他两秒,“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还是要吃饭呀,不吃饭身体怎么受得了?” 把舒芙蕾打开,直接把勺子竖直地插进软绵蓬松的面团上,明扬双手递给陈嘉之,“你吃过的不是吗,上次时序哥和我一起吃的那款,还记得吗。” 听闻,陈嘉之蓦地瞪大眼睛。 “就是你还在化疗的时候,有天晚上12点多时序哥约我出来,你不知道吗?”明扬诧异道,“还是说时序哥没有告诉你?你没有看我的朋友圈吗。” “就是我吃不下的,他带给你吃的那两块。” “撒谎!”猛地挥手打落舒芙蕾,陈嘉之激动起来,“他怎么可能约你见面!” 明扬笑了两声,举着手机给他看短信记录,“看呀,他自己说的等你睡着再出来。” “他不会的。。。。。。他不会的。”陈嘉之慌乱道,“这是你骗我的!” “没有骗你,我们的确见过面。”明扬说,“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都给你说了分手,你怎么还赖着他?脸皮怎么这么厚?” “他没有!”陈嘉之喘着粗气,大声喊,“你闭嘴,闭嘴!” 说着,他就给沈时序打电话,显然明扬僵了下,但很快他继续笑了。 因为对方一直都是无法接通,拉黑了。 所以明扬更加自信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嘉之哥,这里不欢迎你,谁都不欢迎你。”他低语,“刚刚我碰到叶阿姨了,她十分反感你希望你快点走,而且就是她叫我来打发你的。” “她还说会撮合我跟时序哥在一起。” “不可能。。。。。。你撒谎。。。。。。”眼眶蓦地有泪划过,陈嘉之很快抹了抹,绝望地呢喃,“不会的不会的。” “怎么不会,打发你的卡都给我了。”拿出钱包掏卡的同时,一张照片掉了出来,明扬故意都捡起来,双双放在床头。 陈嘉之一把抓过照片,大惊失色地问:“这张照片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个啊。”明扬轻飘飘地说,“我看时序哥扔了,就去看了看,没想到是嘉之哥你呀,现在物归原主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吗?”陈嘉之强壮镇定。 “唉。。。。。。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都被当垃圾一样扔了,就不要死皮赖脸待在这里了好吗?”明扬说,“本来我以为大家都挺喜欢你的,毕竟好多护士都在帮你说话呢,就连时序哥最好的医生朋友都帮你说话。” “不过,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时序哥说他厌倦你了。”明扬笑意大盛,“也对啊,你真的很麻烦,吃的穿的都要用最好的。”他摸摸身下的床单,“你看,就连着床单都是手工织的贡缎,从前生怕你睡不舒服呢。” “一个人睡这些天怎么还不明白啊,人就是这样,对你好的时候千方百计想要讨好你,不喜欢了,像垃圾一样丢在垃圾桶里。” 陈嘉之大喊:“闭嘴!” 偏头,明扬躲开他掷过来的枕头,以胜利者的姿态,高傲地昂着头颅,一字一句说。 “你已经被抛弃了,早点认清现实好不好。” “没人会来帮你的。”他想到什么,笑着说,“快死的人就不要苦苦挣扎了,随便找个地方死去,一把火烧了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你要记得哦。”他再次摸摸床单,“以后我会和时序哥睡在一起,毕竟长辈们都很认可呢,毕竟他们家的人都很孝顺,从不忤逆长辈呢。” “闭嘴!你闭嘴!!”陈嘉之疯狂辩解起来,“滚出去,滚出去!” “本来就是啊,你本来就要死了啊。”明扬更加轻飘飘的说,“不过时序哥没厌倦你之前,把你也养得太好了吧。” “什么意思!”闻言,陈嘉之猛地一愣,急切地抓住明扬手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扬皱眉低呼一声,“放开!” 他大力把陈嘉之的手指给扳开,笑的那样春风和煦。 “本以为给你送糯米年糕会让你吃出问题,就算不吃出问题至少也要难受几天吧?我等了一天,又等到第二天,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不是把你养得很好吗?” “所以许明赫根本没有吃错,你连续两天都给我送的是糯米年糕?”陈嘉之难以置信地问,“第二天中午你进来打断我和他,后来解释说是来安慰我,看我有没有伤心,其实是来看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也不是全是吧。”明扬大方承认,“因为早上我看到你掉头发了啊,我想再来浇点油呢,没想到时序哥说要跟你结婚,我很烦躁,当时很想给你一巴掌。” 他自顾自地说,“凭什么啊,你一个病秧子,凭什么?!” “好多次深夜我看到时序哥抱着你在走廊走,你怎么那么麻烦,怎么不快点死?” “你为什么这么恶毒。。。。。。你。。。。。。”扬起手,陈嘉之想要打明扬,但又没气力,最后脱力栽倒在床上,捂着脸痛苦地说,“滚开,你滚开。” “你这人,怎么总叫我滚开。”明扬俯下身,近距离靠近他,用微不可闻的音量说,“现在是你应该滚。” “不过你已经滚过一次了,滋味怎么样?好受么?” 他惋惜着,“老天真是不长眼。。。。。。那么高都没把你摔死,啧啧啧。。。。。。” 听到这句,陈嘉之都忘了痛苦,双手再也坚持不住地垂下,面脸泪痕,艰涩地吐出几个字,“所以是你弄。。。。。是你让那个男的故意在楼梯上绊倒我的。。。。。。” “我可没这样做哦,那种人谁都能使唤啊,反正一听到钱,他什么都愿意干。”明扬笑道,“要是你觉得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好了。” 陈嘉之怒目:“难道你就不怕我告诉沈时序吗!” “我什么都没干啊。。。。。。大家走路都会有不小心的时候,你摔倒要怪就怪自己,而且你有证据么?”明扬不以为然地问,“你觉得现在时序哥和叶阿姨是想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为了躲你都躲到国外去了,你说说,你是不是该死啊?” “你就不怕我找到证据,找到推我的人吗?” “啊,你说他啊。。。。。。他收到钱的第二天就跑了啊,哦对了,你要是想查转账记录,也没有的,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出面,而且给的是现金,你能拿我怎么办?” “所以是你故意透露捐款信息给他,让他来找我麻烦,然后又指使他绊倒我,从头到尾都是你干的!”确定完这些,陈嘉之疲倦的真心问,“明扬,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哪里有得罪过你吗?” “得罪?过?”提到这个,明扬表情骤然狠厉起来,“我恨你!” “你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有,凭什么大家都在看你,凭什么只要你在时序哥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你不知道吧,从前市院许多人都在讨论你呢,说你如何如何,其实也就那样吧,除了这张脸,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实在难以相信人性能恶毒到如此程度,陈嘉之平静地笑了下:“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个你让人绊我摔倒?” “明确告诉你!明明是我跟时序哥先认识的,我一直都喜欢他,但是那些年你跟他在一起,他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们都知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但是我没那么多机会接近他,只有逢年过节到他们家!” “好不容易我大了,家里听到我对他有意思,很高兴,我姑姑也乐意引荐我们认识!” “明明大年初二我们就应该相亲!今天下午叶阿姨告诉我,原来那天他是为了给你去送吃的!” “所以你该死!” 陈嘉之摇头,轻声说:“你疯了。” “没疯,我犹嫌不够!” “我们第二次见面也被你搅黄!”明扬死死抓住他手腕,“那天都闹的上新闻,原来又是因为你!” “明明我跟他才是门当户对,怎么偏偏插进一个你!”他语速飞快,“我们两家就连生意上都有来往,而你,除了会写点东西还会什么?” “没用的废物!你看看你现在身边有一个人吗?有谁愿意理你吗?” “老天爷真是开不眼,你这种人,怎么就摔不死?” 明扬愈发失态,语气越发高昂,“我就不应该只让他点到为止,而是应该从这31楼把你推下去,摔成肉泥。” “反正癌症病人跳楼的再正常不过!” 陈嘉之慢慢挣脱,“你已经疯了,有时间找个心理医生看病吧。” 最见不惯他这副我什么都不用做,就什么都会有的样子,怒火如同东风吹烧,心头那口气愈发不平,明扬气得磨牙。 这时候,陈嘉之应该紧张、害怕、哭泣、发抖、绝望! 而不是平静、冷淡。 所以,明扬心理更加扭曲,“你要么滚,要么直接去死。”他指着套间外的阳台,“现在从这里跳下去,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段佳话,到时候我给你请记者,说你为情所伤,世人会更加热爱的笔名!” 话音落,陈嘉之没有任何反应,病房反而静下来,明扬急促的呼吸那样明显。 足足长达几分钟的沉默后,陈嘉之才开口,“除了送糯米年糕想害我,指使他人在楼梯绊倒我,你还对我做过什么吗?” “天,你到现在都没发现?!”明扬疯狂地、震惊地问,“绊倒你怎么能摔一层楼,你的助理怎么会抓不住你?” “他还推了你一把,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吗?” 原来,当时背后撞的那点力竟是这样。 “够了,不要再说了。”第一次这么直观恶意,陈嘉之垂着头,倦怠地摆摆手,“现在去自首吧,你已经构成教唆他人故意伤害罪,自首会判得轻一些。” “我不要你的道歉,进去好好悔过,你还年轻,你。。。。。。”说着,他也说下去了。 你这么年轻,读了这么多书,家庭条件也不差,为什么会这么坏? “你是不是摔坏了脑子?都是快死的人了还诅咒别人?”冷笑一声,明扬更加恶毒地说,“噢,忘了,毕竟你也没有父母,他们是不是被你克死的呀。” 忽地,陈嘉之抖了下,“你说什么?” “你们家是不是基因不好啊,你父母怎么死的?也是得癌——” 话音未落,病房门倏地从外打开。 有人进来了。 第一个是满脸泪痕的叶姿,第二个面色冷峻的沈伯堃,最后一个是没有表情的沈时序。 惊骇不已,明扬踉跄站起,“你。。。。。们。。。。。。” 本来应该回家的人,本来应该在飞机上的人,还有沈伯堃,怎么都在这里? 叶姿最先冲进套间,扬手就只是一巴掌扇在明扬脸上,“畜生不如的东西,不这样引你出来,你还要伤害他多久!我真恨自己瞎了眼!” 明扬被打的偏了头,脸颊很快浮起四个手指印,他捂着脸,嗫嚅着嘴唇,“阿姨。。。。。。” “别叫我,恶心!” 飞快骂完,叶姿立马去安抚陈嘉之。 前面的都还好,毕竟就是为了故意刺激明扬拿到证据,但是最后这一句,父母的死,他们无论无何也无法忍下去。 陈嘉之表情有些呆滞,任由叶姿抱着。 她摸他的脸,“没事了没事了,孩子,你看看我。” 听到这句,陈嘉之才哆嗦了下,喉咙不住呜呜,哭都哭不出来。 于此同时,沈时序进来了,大步朝明扬走去。 急急后退的明扬迫切地喊:“时序哥,我——” 没有留力,完全是奔着下死手去的沈时序一脚揣上他心窝。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将明扬飞砸在玻璃门上,刹那,套间包括外间病房,卫生间里的窗户全在共振。 明扬弹在玻璃门上,滑滚在地上,连痛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半睁着眼濒死般大口喘气。 紧接着,沈时序单手拽住他头发,如同拽死狗那般把他拖出套间。 外间——巨响和肉。体落地齐齐响起。 骨头清脆的断裂声,病床移位的刺耳呲拉声,柜子倒塌的声音,还有四溅进套间的木屑。 唯独没有明扬的任何声音。 每一个动静,都清晰地传进套间,叶姿捂住陈嘉之的耳朵,“不要怕,不要怕。” 在电视柜下取完微型摄像机后,沈伯堃走出套间,关门前郑重说,“孩子,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偷录偷拍获取的证据,只要取得手段合法不违规公序良俗,且与案件具有关联性、客观性,也能成为法官认可的证据。 套间门阖上了,外间所有动静都很模糊。 颤抖着握上叶姿的手,陈嘉之流着泪,语无伦次地说,“他把他打死了。。。。。。他也会坐牢的。” “没事没事,爸爸在外面看着的。”叶姿不捂他耳朵了,给他擦眼泪,“会给他留命,毕竟今晚他还要接受审讯。” 这下,陈嘉之才放下心来,呆滞的点点头。 “这些天辛苦你了,刚刚。。。。。。”叶姿措着词,也不敢多说,“不要相信明扬的话,他那种人的什么都做得出,他都是胡说的。” 有关父母的死,这是绝对禁区,他们本以为只要引出明扬承认指使就行,万万没想到明扬能恶毒到如此地步,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不是你的错,孩子,你很好。”叶姿不断安慰着,“你什么错都没有,你已经很棒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