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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陈嘉之一路小跑冲了过去,在众人纷纷诧异地目光中,没敢开口。  “怎么没回去?”沈时序轻轻拧起眉宇,“一直在这里等?”  警察局大厅可没暖气,冷风从开开合合的感应门往里面灌。  虽然披着沈时序的外套,但陈嘉之鼻尖冻得通红。  “李叔我还有事先走。”沈时序转过头对一旁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说,“这次麻烦您了。”  中年男人笑呵呵摆手,“没事儿,倒是我好久都拜见你爷爷了。”  寒暄了几句别过,横肉男被警察带着从另一个房间出来,他可没那么有眼力见,几步冲上来拉着陈嘉之,“对不起啊兄弟我不该挑事,我不该骂你,你原谅我吧!”  陈嘉之呆了,“这。。。。。。”  前后不过一小时,横肉男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沈时序给人拽开,一个字:“滚。”  一行人出了警局下台阶。  “兄弟走了啊。”穆清吹了声口哨。  沈时序,“去哪。”  “回去写病例啊。”穆清暧昧眨眼,“顺便回去给大家讲讲八卦。”  门口停了辆S680,司机过来开车门,沈时序对陈嘉之说,“你先上车。”  生怕事儿还没完,陈嘉之急急抓住他,“你要去哪。”  “过去给他说点事,马上回来。”沈时序指了指穆清那边,笑声远远从风中传来,穆清打趣道,“哎呀,沈医生早点回去吧,咱们有什么可说的。”  脸一热,陈嘉之土拨鼠似的钻进车里。  华灯初上,警察局门口并没有多少人,沈时序站在穆清车边,“今天谢了。”  “什么?”穆清从驾驶位探出头,扣扣耳朵,“音量太小没听见,麻烦大点声。”  “谢了。”沈时序竟真重复了遍,“他胆子小,谢谢你陪他。”  “咱们说这些就没意思了啊,他在外面担心的不行,连水都喝不下。”见人郑重,穆清也不开玩笑,“瞧,这会儿子还生怕你跑了。”  沈时序回眸,探头探脑的陈嘉之立马升上窗户。  “依我看,趁机说清楚呗。”穆清预热车子,“在感情里计较面子和得失有啥意思,你都爱成这样了还拖着干嘛,早点和好早点抱着睡觉,不美啊?”  风澜渐起,沈时序脸色在夜幕里晦暗不清,沉默两秒,他问:“在外面等的时候,他哭没哭。”  “看着要哭,又好像跟我不熟没敢哭。”  听闻,沈时序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街上车水马龙,陈嘉之看着沈时序一点点从昏暗走出,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第21章  车子驶动,陈嘉之撑着坐垫赶紧挪过去,“都解决好了吗,会拘留吗?警察有没有为难你,你们医院的领导会对你失望吗。”边念叨边把身上衣服脱下递过去,但沈时序没有接。  他又扭头朝着驾驶位,“王叔叔,可以把空调再调高一点吗。”更强劲的暖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时序,你给我个卡号吧,我转给你你转给兰博的车主好吗。”  前后排隔板升起,密闭的空间里,沈时序偏了偏头:“打算给我转多少钱?”  陈嘉之毫不迟疑:“现金有1923万,都转给你。”  车窗外掠过的街道背景不停轮转,沈时序眼神漆黑,静静看着他,半晌忽然伸手,陈嘉之下意识往后缩,以为要挨骂或者挨打,没想到温热的手掌落在发顶,轻轻揉了下。  他呆呆地,看见沈时序无奈的笑,同时耳畔传来温柔的询问,“这么大方啊。”  “还有股票基金,都给你。”陈嘉之扬起脸,“是我惹的祸,赔多少钱都应该。”  收回了手,沈时序神色有些暗淡,“不要这个。”  “那要什么?难道真的要拘留吗?”  沈时序垂着眼久久未答,陈嘉之壮着胆子凑过去,扯他衣袖,“我们掉头吧,回去给警察说清楚,都是我的错。”  疾驰的车子如同平地那般,宽阔的后排宛如无人之境。  近在咫尺的眼底,攥到发白的手指覆在手臂,那手背绷起三根青筋。  “警察是不是为难你了,还是对方车主要起诉你,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了,他们不让我进去,你不要难受,我去给那个男的道歉好不好,我去说清楚,你不要——”  身体被猛地一拽,陡然落入温暖怀抱,圈住肩膀的手臂还在慢慢收紧,沈时序哑哑的嗓音撒在耳畔。  他说,“别撒娇了。”  呼吸都滞歇,冰凉的额头抵在沈时序喉结处,陈嘉之在滑动的凸起中震惊到失语,“你。。。。。。”  有电话在响。  惊醒了似的,他慌乱退出拥抱,旁边沈时序拿出手机,低低叫了声,“爸。”  “嗯,解决了。”  “撤了。”  没说几句,刚刚陈嘉之还听得见电话那头的中年男声,现在又听不见了,可是沈时序并没有放下手机,等了几秒,沈时序再开口。  “对,回来了。”  “没有。”  “过段时间吧,最近忙。”  挂了电话后,手机又响起来,沈时序叹了口气。  “妈。”  “嗯,回来了。”  “没什么关系。”  没说两句电话也挂了。  砸车进警局,想来谁的父母都会生气,陈嘉之抠着手指,“对不起,让你挨骂了。”  挨骂谈不上,天底下像陈霓如此癫狂的母亲没几个,沈伯堃和叶姿只是打电话来问,为谁砸车,是不是那孩子回来了,最后勒令沈时序回家说清楚。  “很怕我挨骂?”  “明明都是因我而起,而我什么事都没有。”  这语气太低落太委屈,被担心被需要原来不是错觉,现在正切切实实摆在眼前。  胸膛肺腑都在发紧,实在无法忍受长久以来心中的疑窦,沈时序抚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你母亲骂过你没有?”  进警局这么害怕,幼年站上法庭害不害怕?被虐待的时候有没有害怕,连丈夫都起诉,究竟被虐待到了何种程度?有没有哭,那时有没有人抱抱你?  闻言,陈嘉之猛地一愣,怯生生地抬眼,“为什么问这个啊。”  “突然很想知道。”  “骂过吧。。。。。。”不太确定的语气,陈嘉之小小声掩饰,“很少很少。”  手机又响了,是郝席,沈时序直接挂断,“郝席联系过你没有,骂过你没有?”  “没有。”陈嘉之斩钉截铁地说,“从来没有。”  这些回答令沈时序不由揪心,这傻子只要卖一点惨,就能得到自己无限包容和谅解,可他什么都不说。  电话一个接一个,沈时序干脆关了机,伸指扣住陈嘉之下巴,在指腹摩挲的动作里认真看着他眼睛,“接下来你回答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11年前你走,是不是因为你母亲虐待你,强行让你离开。”  这个问题让世界静音,猛烈跳动的心脏让视网膜都发虚,哪怕真实答案并不是这个,但陈嘉之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艰涩地吐露,“你为什么。。。。。。知道这个。”  瞒不下去也不想瞒,11年的空缺现在就想修补。  一刻都不想等了,沈时序大方承认:“我调查了你。”  他以为陈嘉之会泪眼朦胧地诉哭,但陈嘉之反应大大出乎预料,他浑身控制不了地抖,将扣在下巴上的手指拽开。  “你不要说话。。。。。。”在仓惶中语不成调,带着哭腔大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混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车子刚刚停稳他迫不及待的逃离,沈时序紧接着下了车,扔下一句王叔你先回去,然后追了上去。  等追上人,陈嘉之已经进了电梯,门还没关上。  “你不准进来!”陈嘉之崩溃不已,“走开!我不要看见你!”  脚步硬生生猝停在电梯口,沈时序后悔莫及,“你听我解释,我——”  “闭嘴!!”手在胡乱翻找外套口袋,陈嘉之摸到门禁卡一刷,25层亮起了,他身上还穿着沈时序的外套,于是更加崩溃了,慌忙脱下扔出去,拼命地去按关门键。  电梯关闭最后一秒,沈时序清清楚楚看到他眼角有豆大的泪水滑落。  疾行上楼到大厅让物业刷卡,等到26楼怎么敲门陈嘉之都不开。  国樾安保的严密程度就是业主也不能胡乱走动。  “那个。。。。。。沈医生,您先回去吧。”物业尴尬地说,“这太不合规矩。”  再三敲门没有开,沈时序直接低头输密码。  “呀,这不行啊!这是陈先生的家!”  密码对了门却纹丝不动,从里面反锁了。  沈时序掏手机打电话,电话里是一遍一遍的关机。  就在物业准备叫保安时,门内突然传出陈嘉之带着哭腔的声音,“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混蛋。。。。。。你不要进来。”  断断续续的啜泣听得人心如刀绞。  叩门的指节悬停,沈时序艰涩地张了张口,“对不起。”  说完门内再无任何响动,后来在物业劝阻下又等了好久,他才沿着楼梯离开。  然而生活并不会给他任何喘息时间,手机开机后吴律师立马拨了电话过来,“沈先生,有新发现。”  在沙发失魂落魄地坐下,沈时序倦怠地撑着额头,“说吧。”  “我再次深入调查了下当年的虐待案件,发现陈先生姥姥也就是陈霓女士的母亲,当年有作为证人出庭。”  “陈舒鹤女士当时在C市大学任教,专程从中国赶过去,为此瑞士法官做出了推迟开庭的决定,开庭那天,她亲口指证了陈霓存在虐待陈先生的行为!”  事情越来越迷离,虐待绝非中西文化差异所谓的严苛的教导,一句话就能让陈嘉之反应如此剧烈,沈时序甚至不愿再继续调查下去,疲倦地说,“好,先挂了。”  “您等等,还有件事。”吴律师急急叫停,“先前您让我调查关于陈先生回国缘由的事,有了眉目。”  “沈先生,或许从一开始我们调查方向就错了。”他语气异常凝重,“接下来的话,您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第22章  “陈先生是12月12日回的国,回国主要在办理陈舒鹤女士的遗产手续,大多都是不动产和基金股票。”吴律师说,“我用了些手段了解到,陈先生继承陈舒鹤女士遗产的方式是代位继承。”  代位继承,我国一种法定继承方式。  所谓代位继承人:就是被继承人(陈舒鹤)的子女(陈霓、陈萌)先于被继承人(陈舒鹤)死亡,如果子女有继承人(陈嘉之),那么可以采取代位继承。  我国继承第一顺位分别是:配偶、子女、父母。  陈舒鹤丈夫早年去世,只有两个女儿。  通俗点来讲,她的遗产只有陈霓和陈萌有资格继承,但陈嘉之继承的话,必须有个前提,那得是陈霓死了。  思绪如麻,陈霓死在陈舒鹤前面,什么时候去世的,怎么去世的?  为什么前几天晚上提起,陈嘉之还说很少联系?  “你确定没有出错?”  吴律师十分肯定,“代位继承手续非常麻烦,而且流程也与其他继承方式大相径庭。”  如果不是政。治身份保护,那就说得通了,死人怎么创造活动轨迹和社会信息?  更严峻的问题是,父亲Harvey呢?一直调查不到,他是不是也。。。。。。  如果母亲正常死亡陈嘉之为什么不说?以当时两人关系,家庭遭遇变故一定会告知。  为什么一走了之?  “能不能调查到什么时候去世的?”  “我再试试。”挂断电话前吴律师提了嘴,“沈先生,可能得等年后才能再去瑞士查X先生。”  餐桌上摆着提前让人送来的晚餐,在沙发沉默地坐了许久,沈时序端着餐盘到微波加热,然后出门上了楼。  伤心就哄,再哭也要问,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结果。  如果存在误会,那还要再错过多少年?  -  26层卧室里,沉疴结痂的伤疤随着梦境悄然揭开。  “站好!站直!”  小小的陈嘉之在睡梦中被抓起来,风尘仆仆的陈霓不像大多数父母那样问想不想妈妈,而是第一时间考察他的中文口语。  圆滚滚的肚皮撑开了玩具总动员的图案,陈嘉之睡眼惺忪,“妈妈,可以明天再背吗,我好困。”  陈霓一个推搡,他后脑勺重重砸到床柜。  “快点背,背不完不准睡觉!”  陈嘉之抽抽嗒嗒,背得很慢,陈霓越等越不耐烦,抓住他头发不停摇晃,“大点声!”  “妈妈妈妈,不要。”他立马就被吓哭了,“我要爸爸,我害怕,呜呜呜呜。。。。。。”  “要什么爸爸,别指望他回来救你!”  楼上动静很大,不是一次听见了,保姆劝说未果,只能无奈叹气。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陈嘉之被罚站了,背不出来不许睡觉。  陈霓扇他巴掌,像个疯子一样用手指用力抠挖他的口腔。  “普通中文都不会,你怎么在中国生活!”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笨的儿子!”  “你这个累赘怎么不去死!”  彼时陈嘉之才5岁,而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他9岁。  婚后生活陈霓并不满意,想离婚也想带陈嘉之回中国生活,可惜陈嘉之太小,简单中文交流做不到。  口语学习需要一定生活环境,瑞士大多讲德语,要一个5岁大的孩子在国外学中文,简直天方夜谭。  她不仅用巴掌用脚,甚至还囚。禁过陈嘉之。  “你爸爸知道你这么笨,也会像我这样对你!”  这样的话陈霓日夜都讲,所以不是保姆告诉Harvey,陈嘉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主动说。  腐烂的过去走马观花,又回到16岁那年。  抢救室里,浑身鲜血的陈霓把病床扶手抓到刺耳的抖动。  “这一切都是沈时序造成的,是他害死了我!!”  “你们这些同。性。贱。种!”  “我不该生下你这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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