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把陈嘉之哄睡着了再出去,也不是很确定,如果陈嘉之那时候还疼到没睡着的话,那肯定就不会出去了。 所以他又回了一条。 ——暂时不确定,等他睡着后我联系你。 明扬很快会了个好。 沈时序是有点诧异的,这位没见过面的“相亲对象”脾气似乎挺好的,又想想自己也真是的。。。。。。现在约人见面居然要等午夜,搞得像去干什么似的。。。。。。 当时他没意识到什么,后来悔不当初,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弄成那样,陈嘉之因为那颗白棋会那么伤心,他宁愿不要这虚无缥缈的寄托,不如相信自己。 锁上手机后,陈嘉之自己又慢慢坐了起来,眼神有些茫然。 “我吃什么。。。。。。” 去储物间拿了袋市院自己调配的营养餐袋,沈时序拧开帽盖递过去,“宝宝就吃宝宝餐。” “。。。。。。” “吸吧,宝宝。”沈时序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像昨晚那样吸。”第43章 从下午到晚上,陈嘉之简直是掐分读秒,一到八点,说话都很艰难地躺在床上,一边说吃药,一边紧紧捂着胃。 这次沈时序应诺,给他服下后,守着他。 不过止疼药的失效越来越短,前几天还能维持八小时左右,现在堪堪只能维持四小时,凌晨十二点左右,陈嘉之已经痛苦地睡不着。 于是沈时序再次抱着他,没有任何办法,像之前那样在房间走,揉着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的后心,好赖话都在耳边说尽了。 这倒是给值夜班的护士满满安全感,因为走廊上一直都有个抱着人走来走去的身影。 折腾到凌晨三点陈嘉之才睡着,没睡几个小时,早上又要开始化疗,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精神状态虽一天天好起来,但身体状态愈发低迷。 他开始昏沉,一整个上午都说不出一句话,午饭吃了就吐。 没办法,为了身体营养必须一直吃,哪怕吐了也要继续吃。 源源不断的食物往病房里送,垃圾桶一上午换了四五次。 照顾这样的病人很累,偶尔沈时序会握着他的手一起躺下来,眯一小会儿,然后再起来观察他的身体状态如何。 今天的化疗药物滴注到晚上才结束,那会儿陈嘉之已经彻底不能说话了,问什么都是用肢体来表达。 好在沈时序够了解他,问他,“现在还想不想吐。” 握在被子下的手,慢慢捏一下大拇指作为回应。 “现在吞咽的时候食道有没有异物感。” 手指再次捏一下大拇指。 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额头,沈时序凑近,吻他眉心,“知道了,睡吧,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你累吗。。。。。。”隔了好久,陈嘉之断断续续的问,“感觉你很累。。。。。。快休息吧。” 指腹摩挲着缓缓阖上的眼皮,沈时序轻声说:“不累,睡吧,不要说话了,我一直都在。” 一个鼻音都还没哼完,陈嘉之便昏睡过去。 确认他睡着后,又检查了□□温,沈时序拉开阳台玻璃门,掏出手机打电话。 “时序哥?”明扬那边很快接通。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了。”沈时序压低音量说,“现在有空吗,出来见一面吧。” 两人约在一家通宵营业的咖啡厅,距离市院不远。 走前,沈时序把护工叫进来,让他监护着陈嘉之,交代要是不舒服立马给自己打电话,然后才离开。 深夜,咖啡厅人还挺多,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喝着咖啡,同好友闲聊,还有一些“气氛组”,也许是真加班,端着电脑劈里啪啦摁个不停。 沈时序到的很快,明扬到的也不慢,在服务员刚把咖啡端上来的时候明扬到了。 门口挂铃清脆地响了下,循声,沈时序望过去,一个年轻男孩走了过来。 看模样,跟陈嘉之年龄差不多,他站起来表示尊重,毕竟放了两次鸽子,于情于理都该道个歉,况且人家还主动找上门来愿意帮忙。 “不好意思,这么晚早找你来。”他指了指对面位置,“先坐吧。” 明扬笑了下,“时序哥,没事的。” “前两次因为长辈沟通,也是我自己没有说清楚,今天你来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沈时序说,“但无论如何,前两次的事抱歉了。” “没关系呀,都是我姑姑她着急,其实我也是听安排。”点完咖啡后明扬把菜单递回给服务生,笑着说,“说明我们没缘分,倒可以做朋友。” 喝了口咖啡,沈时序淡淡嗯了声。 “时序哥,我很好奇,你多爱他呀,前几天的事。。。。。。” 前几天闹得满城风雨,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知道了,当初市院棋盘招标的时候,中标方就是明家公司,他们做进口石材可以说C市一家独大。 所以明扬都不用打听,稍微想想就能知道其中缘由。 面对这个问题,沈时序皱起眉头,“有事吗?” 他不愿意让外人知晓自己跟陈嘉之的事,因为陈嘉之现在是个病人,鲜活的人见多了,难免会对子自己患病的身体失落。 会不高兴,会伤心。 “没事没事,我就随口问问。”明扬握着咖啡杯察言观色的说,“前几天听说你在找雪花白,刚好我负责海外这块业务,所以就给你发信息了。” “嗯,麻烦你了。” “如果是之前的话,厂房还有存货,不过纯天然的雪花白买的人本来就很少嘛,所以公司现在也没进购多少,唯一的存货,上个月被外省一家搞酒店装修的全部买走后,只进了一批货。” “货轮运输途中出了问题,现在停在港内暂时赶不回来。” 沈时序问:“新买一批大概要多久?” “算算时间,采购、海关批手续,从意大利港口出发回来的话至少要三个月,你要买这么多吗,不是一块儿就行吗,如果你加购一批的这样成本会很高啊。” 运输时间加上打磨、再挂上棋墙,这样至少要四五个月了,太久了。 “一批还是一块都不重要,我只要尽快拿到。”沈时序睨着明扬,说,“你们家应该有内部审批通道吧?” 明扬了然地笑了笑,“怪不得你愿意见面呀,果然什么都知道。”他说,“公司跟那边的海关熟,货轮运输关系也不错,我今天就是来说好消息的。” “我会给他们打招呼,让他们尽快再采购一批回来,海关也会走特快流程,时间大概能缩短一个月左右。” 若是刚刚那句“你有多爱他”让沈时序感到相当不舒服,现在因为愿意帮忙,心中芥蒂消除不少,他道了谢,端起咖啡杯打算提点神,然而手臂却有些颤,又放下说,“明天会有人联系你签合同。” “时序哥,你不舒服吗?”明扬好奇地看着他搁回沙发扶手上的双臂,“手术做太多了吗?” 没必要解释是因为日夜抱陈嘉之所导致的,要是Arivn问的话,他肯定要轻描淡写的解释一下缘由,旁人就不必了。 “没事。” “那就好。”明扬笑了下,问,“沈伯伯和叶阿姨他们近来好吗,说起来上一次见他们都是大年初二了,过的好快啊。” 大年初二,他姑姑带着他到沈家拜年,结果人都没见到。 “他们都好。”既然寒暄了,作为礼貌沈时序也寒暄回去,“你父母最近怎么样。” 至于明扬父母是谁,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他们也还好。”说完明扬瞟他几眼,试探性地说,“时序哥,你没休息好吗。” “你看起来。。。。。。似乎很疲惫,是因为照顾陈先生吗?” 眉宇拧得更深,沈时序说,“不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他客套道,“开车来的吗?” “我开车技术不怎么好。”明扬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所以打车来的。” “哦,那我给你叫个车。” 明扬愣了下,“啊,好的。” 沈时序刚站起,电话震动起来。 嘉宝来电了,好久好久都没来电了!! 明扬看他恍惚了下,接通电话后微微侧脸低声问,“怎么醒了?”听不到电话里讲什么,总之他看到沈时序笑了下,表情很温柔地说。 “我马上回来,十分钟,等不住就先睡。” 挂断电话后,明扬也跟着站起来,主动说,“时序哥不用麻烦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就好。” 沈时序点了下头,但是没出咖啡厅,而是径直去到咖啡吧台,打包了两个舒芙蕾。 明扬跟了过去,有点羡慕地问:“陈先生喜欢吃这个吗。” 不知道喜不喜欢吃,但是爱吃甜的,应该会喜欢。 “嗯。”站在柜台等服务员包装,掏钱包时沈时序淡淡瞥他一眼,“你吃吗?” 明扬不好意思笑道:“那我也吃一个吧,谢谢时序哥。”他又说,“对了,时序哥,我们加个微信吧,雪花白到了我就给你发消息。”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接过包装袋沈时序有些匆忙,没注意到掏卡时落了张小小的照片出来,他甚至没跟明扬道别,提着袋子马上就推门走出咖啡厅。 看着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明扬蹲下身,捡起那张百日照。 端详着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揣进自己兜里,才再出去。 刚推开病房门,护工马上就从里间从来了,小声说,“陈先生刚刚醒了就一直没睡。” 套间门半掩着,灯也关着的,有些昏暗,沈时序风尘仆仆地看了眼,站在昏暗的病房门口问,“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他只是问你去了哪里,然后就给你打电话了。” “生气了吗?” “没有吧。。。。。。”护工小心翼翼看着沈时序的脸色,说,“嘟囔了一句烦人。。。。。。” 无奈笑了下,沈时序更加低声说,“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待护工走后他推开套间门,站在昏暗的门口,轻轻吹了声悠长的口哨,靠在床头的人转过来,浅浅闻了闻空气中弥漫的香甜的味道,身体往前倾了些,“有蛋糕,好香。” 啪嗒一下,把灯打开,沈时序快步过去,把舒芙蕾放在床头,坐在床边捏他的脸,“狗鼻子,这么远都能闻到。” 或许是睡足了,也或许是晚上吃了止疼药,陈嘉之现在精神很好,把手给扒拉开,直勾勾盯着舒芙蕾,“我要吃,快点打开。” 自从病了就再没听过说想吃什么,出门这一趟真是值得,沈时序给他打开,端到他面前,“吃吧,小猪。” 面包团蓬松,奶油丝滑绵软,陈嘉之一口小口地慢慢吃,吃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大晚上出去就是给我买这个吗?” 沈时序有些迟疑,但还是嗯了声。 没做成的事情不必说,叫人失望落空。 “你吃吗?”陈嘉之举着勺子,沈时序垂眼看着眼底的手背,那么白那么干净,在咬一口和亲一口的权衡下,他说,“喂我。” 勺子凹陷的底部残留着些许白色奶油,陈嘉之转手去床头柜换勺子,沈时序抓住他的手腕,“就用这个。” 就着用过的勺子舀了一坨送到嘴里,陈嘉之摸摸索索的小声说:“霺薄卐疜驓纟勺哴你不嫌弃我吗。” “嫌弃什么,这段时间你吃不完的饭,没喝完的奶不都是我喝的。”只要靠得近,就忍不住躁动,一股无名火在身体里窜来窜去,沈时序看着他的眼睛,浑身都流里流气,“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亲过,就连口水都吞过那么多次。” “你好恶心。。。。。。” “恶心?17岁在大年三十那天,还吃过你的。。。。。。”说着,眼睛往下三路瞟,落在上面回味般地说,“虽然没有唾液甜。。。。。。” 接着更不要脸地问,“你就说喜不喜欢吧?” “我天,你快闭嘴。”直接给人臊得东西都不想吃了,陈嘉之直往被子里钻。 “起来,还没刷牙睡什么。”掀开被子,沈时序有一下没有啄吻他通红的脸颊,“不准害羞,前几晚你不是也亲了我的吗?” 下流起来简直不叫人,沈时序继续说,“什么味道的,还记得吗。” “走开!”终于拌嘴了,终于闹腾了,陈嘉之隔着被子踹他,“你不准说话。” “偏要说,还是你主动亲的,怎么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掌根把两侧被子压紧压牢,让陈嘉之动弹不得,沈时序说,“你说你感觉到了。”他顿了下,然后俯下身,隔着被子把陈嘉之抱在怀里,嘴唇贴上嘴唇,舌尖闯进去勾动,含混不清地问,“现在感觉到了吗?” “我头晕,你别弄我。”陈嘉之看起来惨兮兮的,“你快点起来,压到我了。” 心理其实很兴奋,但是身体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很害怕,更怕沈时序察觉。 “娇气,明明碰都没有碰到你。”嘴上是这么说的,不过沈时序还是拉开距离,眼神定定地落下来,看了会儿侧躺到一边,嗓音暗哑地说,“倒是想碰你,但又经不起几个摆弄。” 裹着被子,陈嘉之转过身,眨巴着眼睛,“我可以用左手,右手有管子不方便。” 心仿佛被揪了下,抽着疼,沈时序看着他,轻声斥了句,“傻子,不舒服还想这些。” “我想你高兴。”陈嘉之小声说。 “你从哪里看出我不高兴了。” “你最近很累,我感觉到了,眼睛下面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还有昨晚你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你肩膀上也是青的,是我下巴抵出来的吧?” “以后不要抱了。” “还有,每次我睁眼的时候你都是醒着的,是不是一直都没睡觉?” “我都知道。” 他边说,边从被子里伸出左手,指尖贴上沈时序下颚,“你瘦了。” 就着贴在下巴上的手,沈时序偏了偏头,轻轻吻了下手指缝隙,“好久都没听你说这么多话了。” 他闭上眼睛,喟叹般地说,“再说一些,Lucas。”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说的。” “好吧。”想了想,陈嘉之说,“这么累为什么还要喝咖啡,刚刚你亲我的时候我也喝到了,是不是照顾我很烦,所以才在深夜的时候出去透气。” “没有累,也不会烦,不是出去透气,你不是累赘,不要多想,我只是出去办件事。” “什么事要晚上出去办。” 说起这个沈时序低低笑起来,“查岗吗?” “你想多了。”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陈嘉之哀怨地说:“假如是偷人的话就不要告诉我了。” “。。。。。。” “什么偷人,出去给你买礼物去了,以后就知道了。”闭着眼睛仿佛也洞悉一切,沈时序问,“又撇嘴?” 本来是撇着的,现在又悄悄弯起来。 “那你就不要告诉我,每天我都会期待,等收到礼物那一天我就会爆炸。” “说什么胡话。”沈时序睁开眼睛,双臂从他腿弯和背脊伸进去,抱起来朝洗手间走,“再刷一次牙,轻轻刷,然后我们休息了,明天早上还要化疗。” 扯来浴巾垫在盥洗台上,被拖托着腰放上去,陈嘉之晃了晃腿,接过递来的、挤好牙膏的牙刷,刷了下,扭头看沈时序在旁边洗漱,问,“你真的不会嫌我烦吗?” 敷了下水,沈时序满脸水珠抬起头,“是不是又有力气看手机了,一天天的,少看网上的段子,再乱说话手机没收了!” “这很正常啊,照顾病人很累,那些年。。。。。。” 提起这个,陈嘉之停了下。 “说,你说什么我都爱听,不用担心,你所有事情我都要知道。”沈时序挑挑眉,轻轻用膝盖分开他的双腿,双手撑在他腰侧,拍了下屁股,“而且我要亲口听你说。” 他勾起食指,抬起陈嘉之的下巴,“把你心结解开,无论以后碰到什么,你就都不会害怕了。” “放心大胆的依赖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知道么?” 抹了下眼角,陈嘉之取掉口中牙刷,迟钝地说,“那些年小姨和姥姥她们照顾我,就很辛苦,我只记得部分的事,但是记起来的每件事,她们要么是在担忧地看着我,要么就是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