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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顾耀堂眼睛一瞪：“凭什么不给老子吃饭。”顾小曼很冷漠地回道：“你看看这家里，除了你，全是老弱病残，你觉得哪个暂时有能力撑起这个家？从今天开始，你一分钱都不用交。往后我们都各自顾着各自，我哥有工资，食堂管饭，我也有粮票，我还有煤，我可以去换粮食回来吃。至于我奶，他是你妈，你自己负责。法律规定儿女要赡养父母，等你以后彻底丧失劳动力，我们肯定会像照顾我奶一样管你吃喝。”说完，顾小曼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优哉游哉地吃着兄长晒的红薯干：“爸你觉得怎么样？以后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我们绝对不管你。我也不会收你的工资，又没多少钱。我想好了，我每天给我小舅帮忙，我小舅一年总会给我一些零花钱，我哥攒一些，大不了我去歌舞厅唱唱歌，一个月挣两三百绝对不是问题。你不知道，庐州有家歌舞厅的老板找了我两回，下次我去碰碰运气。”顾耀堂瞠目结舌，他回来之前想过很多种可能。他先给十五，女儿会闹，他再给十八，如果女儿还要闹，他就要开始提条件了。如果女儿答应明年找上门女婿，他就一个月给二十。多的没有了，他刚涨了工资，一个月三十五块，剩下的十五块他要自己留着花。他无论如何没想到，女儿一分钱也不要，还把家里安排的好好的，就是没有安排他。她连老太太都不管了，她什么都不管了。她居然什么都不管了！明明她之前什么都要管的！顾小曼见父亲瞪着眼睛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我去找小梅玩，哥你跟我一起去吧。”两个孩子一起走了，顾耀堂气得一脚把吃饭的桌子踢翻了！哪知一不小心踢到了脚指头，然后龇牙咧嘴地捧着大臭脚丫子叫骂：“你个小砍头的，你跟老子拿乔是吧，老子不怕你！你不要算求，老子还不想给呢！老子明天把你奶送到你大伯父家去，老子从此一个人逍遥快活！”离得太远，顾景元听不见，顾小曼假装没听见。兄妹两个一起去了隔壁。许墨春今天上小夜班不在家，吴嫦娥在自己屋里哄孩子睡觉，许家夫妻带着小儿子和女儿在堂屋里烤火。许德贵很关心地问道：“小曼，你爸发工资了，他现在一个月三十五，还有一个月工资的过节费，一共七十块钱！景元明天去，应该也会发。”顾小曼笑了笑：“许大伯，我以后不要我爸的钱了。”许德贵大吃一惊：“为什么，他不给你？”顾小曼继续笑：“许大伯，以前收他的钱，是我们无法独立生存，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我们长大了，有了独立生存能力，何必为了几十块钱去求人。”许德贵沉默下来，他知道顾家父女两个又要开始斗法了。一家之主只能有一个人，顾小曼已经稳稳压了顾耀堂一头。顾耀堂当然不服气。旁边一直安静坐着的许砚秋问道：“景元，你奶吃饭了吗？”顾景元点头：“吃了。”许砚秋点头道：“不要就不要吧，父母心里有孩子，自然会主动给。不想给，要了也没意思。”旁边的王香萍瞥了儿子一眼。顾小曼笑道：“许大伯，大娘，不好意思来打扰你们了，我实在不想跟我爸吵嘴。他觉得我管他不自由，以后我就不管他了。”许德贵突然笑了一声：“也好，他本来就是匹野马，这几年被硬拽着当牛去犁田，他心里可不痛快呢。”许砚秋找到家里的象棋：“景元，我们来下棋。”顾小曼将自己手里拎着的一个包裹打开：“大娘，我不在家里时，听我哥说小梅天天教我哥说话。咱们现在是亲的，小梅这么懂事，我给小梅买了套衣裳，给她过年穿。”王香萍忙推辞：“小曼，你看你这孩子，你哥回头还要花钱呢。你手里有两个钱，攒起来，小梅有衣服穿。她教景元说话也是得闲的时候教两句，总比你以前教小秋读书简单多了。”第220章钦差弟弟顾小曼笑道：“大娘，我教小秋读书的时候，你们天天给我送好吃的。小梅照顾我哥，我给她买件衣服算什么。你们别担心，我有钱。前一阵子我给教授翻译外文资料，教授给了我一些润笔费。”说完，她抖开衣服：“这衣服是我照着小梅的身量买的，小梅你试试，要是不合适，我明儿拿去换。”许腊梅十分不好意思：“小曼姐，景元哥也经常给我送好吃的。”顾小曼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快来试试，别跟我客气。”许德贵笑道：“小梅，你姐给你买的，你就收下吧，以后多教景元说话。”衣服很合身。许腊梅红着脸道：“多谢小曼姐。”顾小曼笑眯眯地看着她：“不谢，留着过年穿正正好，我特意挑的红色的。明儿我教你梳头，给你的眉毛修一修，我们小梅也长大了呢，好好装扮一下，保管好看。”许腊梅捂嘴笑：“没有小曼姐好看。”顾小曼哈哈笑：“我好看也没用，龙湖镇的人都叫我母老虎。”许德贵笑道：“别听那些人胡说，你好得很。”顾家兄妹在许家玩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回到家时，赌鬼爹已经走了，估计去赌友家里胡混去了。奶奶睡着了。兄妹两个洗漱后各自去睡。半夜时分，许家夫妻两个在床上说闲话。“德贵啊，耀堂揣着七十块钱出门，晚上会不会输光啊？”许德贵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他这是好日子过久了，又开始皮痒了。”王香萍在黑暗中道：“德贵，你说小曼像谁呢，玉莲那么老实。”许德贵沉默片刻后道：“不知道，可能像她小舅吧。”“你说耀堂图什么，这两年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的心哄回来了，现在又开始闹。”许德贵嗤笑一声：“这是不服气呢，不想看女儿脸色过日子，想当家做主。”王香萍非常无语：“他当家能有个好？他能有小曼会当家？”许德贵又沉默下来，片刻后道：“香萍，你换过来想一想，如果让你看儿媳妇的脸色过日子，你愿意不愿意。”王香萍也沉默下来，过了好久后长叹一声：“德贵啊，小秋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的。”许德贵翻了个身：“那也没办法，他得自己想开，时间长了就好了。”“我就怕他想不开。”许德贵笑了一声：“不会的，那个傻子跳大涧沟，是因为那个傻子一无所有。小秋是大学生，除了这件事情不如他的意，别的方面他都算不错的，不至于去寻短见。你看咱们龙湖镇年年有喝农药的，大多都是女人，没几个男人。”王香萍伸手掐了他一把：“你也知道！”许德贵把老妻搂进怀里：“管那么多干什么，这事儿也不赖我们，人家不中意他有什么办法。”转天，天亮后顾小曼还不肯起床。顾耀堂把门拍的啪啪响：“小曼，开门！”顾小曼懒得理他，顾景元正在厨房煮猪食，他早上没戴助听器，富贵疯狂示意他才发现父亲回来了，出去给父亲开门。顾耀堂又冷又饿：“饭熟了没，我要吃饭。”顾景元很平静地回道：“还没做饭。”顾耀堂眼睛一瞪：“你奶不吃饭？”顾景元没说话。顾耀堂骂骂咧咧的：“不煮是吧，好啊，把你奶饿死算了。”说完，他转身就走。顾小曼慢腾腾地起床，给奶奶吃了两块她前几天买的鸡蛋糕，喝了点开水。她穿戴好衣服，跟兄长一起去镇上。龙湖镇现在变成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镇上每天人流量非常大，早上有卖早饭的。赵玉发已经准备好了早饭，顾小曼一边吃一边跟小舅说赌鬼爹要造反的事情。赵玉发把眼睛一瞪：“反了他的，他不交钱要干什么？难道又跟哪个寡妇勾搭上了？”姚红梅骂他：“快闭嘴！”赵玉发挠挠头：“没听说他跟谁好上了啊，他这个人，只要有牌打，什么都不顾。”顾小曼吃了一碗稀饭和一个馍馍，然后道：“小舅，等会儿我去一趟派出所。”赵玉发一惊：“你要去干什么？”顾小曼开玩笑道：“状告我爸和我大伯父，不赡养老母亲。”赵玉发哈哈哈笑起来：“那你爸不得气死。”姚红梅在一边道：“小曼，派出所那个地方咱能不去还是不去吧。你今天别做饭给你爸吃，你奶那里，你悄悄给她点吃的，反正别开火。晚上我让你小舅和国栋去你家里，不行去找顾耀宗。”赵玉发笑完后道：“小曼，你舅妈说得对，别去派出所。”顾小曼没有反对，1983年元月份，龙湖镇绝大部分村子，大家有事情都是关上门解决。“行，我听我舅妈的。”顾小曼开始认真卖货。等半上午的时候，沈云清拎着个菜篮子过来了。沈云清是不想出来的，他哥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威胁他，如果不出来，就带他去顾家，两个科大学生一起带他写试卷。他确信，如果他哥提出来，全家都会赞同。他只能一边在肚子里骂，一边乖乖出来买菜。沈云清从农户手里买了点素菜，然后来找顾小曼。“小曼，你忙呢。”顾小曼对着他一笑：“云清来了，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沈云清看着顾小曼的笑容，觉得心情很愉悦。哎，小曼长得真好看，难怪他哥这么费尽心思。顾小曼招呼完两个顾客，终于顾得上沈云清。“云清，毕业班累不累？”沈云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难怪他哥喜欢小曼，这两个人一个德行，见面就问人家学习！沈云清继续笑眯眯的：“还行，我又不考科大。我哥让我来跟你说件事情。”顾小曼笑道：“什么事情呀？”“昨儿我跟我哥去找孟晨玩，孟晨你知道吧，原来朱厂长家的老四。他还有些家具留在这边呢，说让我哥给他送过去。我哥找了辆拖拉机，他没经验，被人家骗的给了一天的租车钱。你说这一趟就跑完了，租一天干什么。后来我跟他说，你家不是正好要搬家，到时候顺路给你拉一下吧，反正钱也要不回来了。”第221章吃猪食吧你顾小曼笑起来：“你哥平时跟这些人打交道比较少，下次他肯定不会再吃亏了。”沈云清在心里发笑：“就是说嘛，别看我哥天天正经八百的，也经常犯错。”顾小曼也在肚子里发笑：“怎么会，我看你哥很好啊，彬彬有礼、谦逊温和、古道热肠……”沈云清在心里咦了一声，他哥有这么好吗？明明是个死矫情、伪君子！“小曼姐，那是在外头，我哥在家里毛病一大堆。喜欢什么东西不直说，让人家猜；吃饭挑食，不吃豆沙、不吃荆芥、不吃螃蟹黄鳝和泥鳅；一天天假正经……”顾小曼惊愕地看着沈云清，他不吃豆沙吗？沈云清一边说一边观察顾小曼，发现她的笑容变成惊讶，心里好笑，你可别把我哥想成完人，不然以后会失望的。说了几句后沈云清话锋一转：“不过我哥也有他的优点，聪明上进，有责任心，待人接物特别好。”顾小曼继续笑起来：“这就非常好了，寻常人谁能同时拥有这几个优点呢。”沈云清笑眯眯道：“看我，耽误你工作了，我先回去了，你不要再找车了啊。”顾小曼欸一声：“那就多谢你们啦，你们哪一天给那边送东西？”沈云清笑道：“我不晓得啊，哦，等会儿让我哥来跟你说吧，他应该比我清楚些。”顾小曼嗯了一声：“多谢你们。”沈云清很适时地告别，拎着菜篮子回到家，把菜篮子往他哥身边一扔：“我买完了，你快去吧，人家等你呢。”谢云舟从书里抬起头，微微皱眉：“你没说清楚？”沈云清笑眯眯道：“人家问你哪天送东西，我说我不晓得，你自己去跟人家商量呗。哦，她还夸你来说，说你彬彬有礼、谦逊温和、古道热肠，我就说了你一堆的缺点。”谢云舟捏了一下手里的书：“你不要胡说。”沈云清鄙夷地看着他哥：“虚伪！人家夸你呢，我知道你心里可高兴了！”说完，他哼着小调扭头进了自己的屋里。谢云舟放下手里的书，一个人坐在那里平复心境。然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去厂门口等候，很快遇到下班的顾景元。顾景元见到他十分高兴：“云舟。”谢云舟笑着伸手将他的帽子戴正：“下班了？”顾景元双眼发亮地看着他：“嗯，下班了。”谢云舟往他兜里塞一个苹果：“我跟你说件事儿。”顾景元看着鼓起来的兜，有些不好意思：“我明天把给你准备的年货带过来。”谢云舟答非所问：“三天后我要给孟晨送东西，租了一天的拖拉机，你和砚秋不是要搬家，到时候我顺路给你们拉一下吧，这样你们两家都不用再去找车了。”顾景元哪里知道他肚子里的主意，笑着点头：“谢谢云舟，我晚上回去告诉许大伯。”谢云舟拍拍他的肩膀：“那天下午你在家里等我，我带车过去。”顾景元很乖巧地点头：“好。”“没事了，你去找你妹妹吧。”顾景元去摊位上把谢云舟的安排告诉妹妹。顾小曼心里隐隐有点担忧，如果赌鬼爹说的是真的，外头有些流言，她继续接受谢云舟的帮助，只会让流言加剧。顾小曼在心里左右思量，最终，她觉得谢云舟更重要，她不能为了一些外人的闲言碎语去伤他的心。她来这里三年，他给她提供学习资料、帮她报名、借给她钱、陪她走遍了庐州每一条大街小巷、跟她一起学外语、给她当助手……帮她保守秘密……顾景元又道：“小曼，我打算明天给云舟送年货。”顾小曼想了想之后道：“等我们搬了家之后再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