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景希望他还能爱他。可是只能由天赐自己来爱他。这是需要时间的事情,但杭景还是非理性地提前问了出来。他不会做出任何干预,但只要天赐给出一点点可能性……只要一点点…………很久之后,天赐也没有给出回答,只是脑袋垂得更厉害,似乎是颈椎无力支撑似的,乍一看,像一个跪坐着死去的人,只是胸膛还在起伏着。虽然先前一直存在的痉挛、战栗、关节失灵通通消失不见,可杭景知道,他这副模样,同样是一种崩坏。是更严重的崩坏,他遇到了更大的,他不能处理好的冲突。——他可能删除了过多的内容,多到破坏了邹潜他们的大脑活动。其实如果真要冷静客观,杭景就该肯定这个机器人的做法:他已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到极限了,已经足够地表达了他的忠诚。毕竟,天赐不也说了吗:无论是正子腔本身,还是干预记忆这个行为,都是对人类的伤害。这么看,也算是给了邹潜等人一些惩罚吧。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是他爱的机器人。杭景对他总是抱有更多的期待。在没有完全爱上之前,杭景总是体谅和关切,主动地避免天赐违背法则。可等到爱了之后,他就贪心了。他也变了,变得不再客观,变得扭曲,变得无理取闹,变得无知愚蠢,不像是深入学习过机器人法则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一旦伤害,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甚至正子脑停摆都可能发生,他只是贪婪地,想被放在法则之前。只要天赐表现出一点爱他胜过法则的迹象,他就会毫不犹豫地阻止、收回命令、选择宽恕。可这个合格的机器人,坚定地执行了他的本分。或许,杭景于他的确是不同的,所以他在删除记忆时会稍微地过度一些。但仅此而已了。仅此而已,却也使他崩坏得站不起来了。这难道就是天赐的错吗?杭景不知道该怪谁了。他感到更强烈的苦涩与无力,并且也有一点心软了。绝望之下,在对方沉默拒绝之下,在天赐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赐的情况下,他还会心软,他真是无可救药,真是软弱平凡。他扬起了手,顿了一下,而后抿了抿嘴唇,重重地挥下去,啪的一声,落在天赐的面颊上,那声音格外响亮,是一个猝不及防的耳光,天赐的脸被打偏到一边。杭景的手哆嗦起来,他盯着天赐的脸庞,上面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缓缓从地上站起身,轻声说:“其实,我也不好怪你,你是机器人,你不会爱,也不会痛,你随随便便、轻而易举,就不再是你。我不好怪你。”他没等天赐,自顾自地往来路走去。他走得很慢,身体有些虚脱,巨大的恐惧、恨意、还有绝望消耗了他的精力,他咬牙走着,没有回头。天赐注视着他的背影,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站起来,这并不容易,他努力了很久,努力地修补那些似乎已经支离破碎的零件。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一个小女孩,和她的机器人保姆。机器人保姆崩坏了,跪坐在地上,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女孩儿哭泣着,一直在帮助保姆重新站起来。现在他也站不起来了,但他的主人完全对他失望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警报声已经销声匿迹。但他的崩坏还在持续。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充斥着正子脑的角角落落,这失落与原先违背法则的冲突分庭抗礼,一时竟无法区别,到底是什么造成了他此刻的崩坏。小主人的背影越来越远,终于,他站了起身,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他又一次地回想起他曾呆过的实验室,巨大的屏幕,流逝的“红斑。”随着那红斑越来越少,他的正子脑似乎破开了一个洞,那个洞急遽扩大着,把洪水一般的失落感一股脑儿灌了进去。可却让他的正子脑愈发空旷旷的。他好像弄丢了什么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有些茫茫然地紧紧跟着小主人的踪迹。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双腿恢复力气,举止恢复流畅,乍一看,他的崩坏好像完全消失了。可是,等到他终于追上了杭景的步伐,在杭景背后两米之遥的地方,他扬声问道:“少爷,您看到我的……了吗?”杭景脚步一顿,又继续向前。“我找不到了,少爷您看到了吗?”他苦恼地皱起眉。……此后的半年光阴,机器人αE06-96-PB04-1030一直在寻找某样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也说不上来。在意识中那可能是一串省略号,也可能是一段无声的音符。他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只是固执地找着。究竟是什么呢?到底在哪里呢?他在自己的机器人客房里,坐在地板上,打开自己的腹腔,取出空荡荡的胃袋,再取出填满胸腔的备用物品。他探头往里头瞧,黑黢黢的,别的什么都没了。他依次卸下自己的四肢,检查关节里是否藏着什么。接着他剖开四肢上的肌肉,割开人造血管,仔细搜寻。他也不是不会痛,杭景的那一耳光现在还在灼烧,他拆解自己时剧痛刺激着正子脑,他真的赋予了自己像一个人类一样的痛觉。但再痛都没有关系。他只想好好找找,找找那个遗落的不知名的存在。一无所获。最后,他看着满地四分五裂的自己,出神地想象着隔壁房间里的杭景。想象着他的人类身躯,柔软的手臂和腰腹,修长的双腿,他雪白的皮肤,暗蓝色的血管,永不停息的血液,他起伏的胸膛,连绵的呼吸。天赐又把自己的身体搜寻了一遍。最后他想:或许也是因为弄丢了那个东西,他才没有能彻底变成一个人。就是因为没了那个东西,他才会惹得小主人失望、伤心。颜第42章42他怎会屈服小很长一段日子里,杭景精神都不太好,没有食欲,也不说话。一天中绝大部分时间都闷在被子里睡觉,醒来时就木愣愣地坐在书桌前,半天翻一张书页,很快就瘦了一大圈。他对外界的一切都表现出一种漠然,对什么都提不上兴趣。跟着天赐来到月光城的杭楚泽的学生,已经来拜访过多次,杭景却没什么印象。窗边的鸟雀叫唤了一个早晨,杭景也没有爬起来去逗弄它们。天赐为此感到焦虑,变着花样为杭景做他爱吃的——杭景却只每天吃一点面包片,用新鲜的花束装点屋子——杭景也从不多看一眼。别的他就想不到用什么来哄他的小主人了。倒是来拜访的贺庭带来了不少东西:珍贵的宝石,价格不菲的服饰,名贵又温顺的宠物,产量极其稀有的水果,琳琅满目,交给天赐,说:“去哄哄他吧,说不定他就高兴了。”天赐沉默地望着那些珍贵的礼物,不知为什么有一点不自在。他竟然一点也没想到过用这些来哄小主人。不过,他也认为,这些是不会让杭景高兴起来的。过去那么多年,过去那么多年,杭景总是有着旺盛的好奇心,对一切有趣事物他都好奇,但却从不偏爱,更别提想要占有。他偏爱的是那么寥寥无几,除了在被别人崇拜、夸赞、注目时,会喜滋滋地翘起尾巴,以及他一直都热爱的机器人学,能让他钟情的,也就只有一个机器人了。但天赐还是把那些礼物一一交给杭景,杭景真的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皮也没撩起来一下,天赐莫名地倒是松了口气。他客客气气地又把那些退还给贺庭。贺庭没有介意,只是若有所思。天赐也思考,但他的思考只能加剧苦恼。他知道杭景真的想要什么,但他给不了。给得了的,只能是一个和杭景同样优秀的上等人类。同样在思考的还有恹恹不振的杭景。虽然身体像被抽掉了力气,不想动弹,但浑浑噩噩的脑袋还是日复一日地重新恢复清晰。有些残酷的问题,他很想逃避,不敢触碰,但理智重新占据主导后,他便有了一点点勇气,也能拨开巨大痛苦的瘴气,去思索。他一直坚信自己是个强者,纵使不是那么有力气,不那么强壮,他依旧认为自己是个强者,甚至还不免带上一点优越感去看他眼里的弱者。而强者,从来都是去解决问题的。继续躺在这里不死不活,天赐也不会重新爱他,什么也不会有进展,除了流逝的生命与时间。他想,他能活两百年。在第一个十八年的时候败给了父亲,败给了法则,但他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去反击呢。当初天赐是怎么爱上他的,那往后就不能了吗?现在机器人法则统治一切,那往后就毫无破绽了么?如果他就停留此处,接受命运,倒恰恰是如父亲所愿了。他怎会屈服!忽地,一股力量重新注入身体,杭景感到饿极了,他立马穿好衣服,收拾好书包。打开房门的一瞬,一股诱人的饭菜香飘来,是他最熟悉的手艺。他都听到了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但他的脸上依旧是冷漠的,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天赐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他围着围裙,匆匆把汤放到桌上,追到门口来,“您决定去学校了吗?”杭景不理他。天赐有些着急,看看桌上的饭菜,再看看杭景冷漠的脸,他想把杭景留下。好不容易小主人愿意走出卧房了,却片刻不留地就要去学校了。他握住了杭景的手臂,立刻想到了一个挽留的主意:“请您再等一等,贺先生就过来了,请您和他一块儿去学校。”他轻轻拉了拉杭景的手臂,感受到一股相反的力,但不强烈,杭景被他牵着走向餐桌。机器人絮絮地念叨:“最近您吃得很不营养,这样下去,身体会很虚弱的,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之后的选拔考试。这些菜都刚刚出锅,都是您爱吃的……”杭景被天赐带到了桌边坐下,碗盘里都热气腾腾。天赐每天会做四顿饭,虽然杭景不吃,可万一杭景想吃了,就能立马吃到。杭景想到他一如既往的贴心,眼睛酸了一下,他连忙眨了眨眼,逼退涩意,作势要离开。天赐却连忙按住他,端着碗,舀起一勺汤,吹了吹,送到杭景嘴边。他有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贺先生很快就会过来的,您先吃饭。杭楚泽院长希望您能对贺先生稍加照顾,所以今天您带他一块儿去学校吧。但他还有一阵子才到这儿呢,趁这段时间,您正好吃一些东西……”杭景立马站起身,挥开天赐的手,也彻底挥走刚刚的一点酸涩。汤洒了,洒在天赐的胸口。他瞥了一眼,抿了抿唇,说:“要带谁去学校你带过去。我是不可能帮父亲照顾他的学生的,他都没能好好对待我的人,凭什么要我帮他照顾谁?你也不用做这些事讨好我,随便你怎么讨好,我都不可能替父亲做什么事情。”“不是的,我不是为了让您照顾贺先生才……我只是,希望您吃些东西,我没有那么想过……”天赐急急忙忙解释,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杭景当然知道,只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罢了。他对天赐说“不怪你”,是理智上的不该怪。可从感情上,他只能怪他。如果不怪,如果不气,只怕他又要独自一人陷入那种绝望的情绪当中。他就要磋磨一下这个机器人,这个伤害他又不自知的、无情又无辜的机器人。他一脸漠然地走下楼,天赐脱下围裙,着急地跟上去,嘴里的解释直到在楼下遇见贺庭后戛然而止。贺庭礼貌地和杭景打招呼,杭景没看到他似的从旁边经过。最初,杭景对这个人是没什么好感的。贺庭出现在他和天赐的重逢之夜,是个不速之客;后来这个夜晚又成了杭景的噩梦、最痛苦的记忆;这个人还是父亲那边的,现在杭景对父亲已经产生出隐隐的恨意。种种因素相加,是不可能有什么好感的。但一开始,杭景还没有注意到一些更令他厌恶反感的细节,他才刚刚让自己走出内里的情绪低谷,对外界的一切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漠然,提不上兴趣去关注别的什么了。原先,杭景在集体宿舍里搬到了单人间,但贺庭中途入校后,便也搬进了他的宿舍。杭景略有不悦,不过也没说什么,只当对方不存在。而且宿舍生活只占据了小部分,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图书馆或自习室备考,直到深夜才会回来。夜路也没什么好怕得了,邹潜等人悄无声息地就消失了,据说已经转学去另外的城市。杭景不知道杭楚泽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一个和他同等地位的研究院首席之子离开。说不定是用特权和正子腔,把邹潜的院长母亲的脑袋也改变了。杭景有点幼稚又带着点恶意地想到。恐怕这是父亲惯用的手段。不过这时候,杭景突然冒出了一个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疑问:杭楚泽是机器人学的院长,而“正子腔”是针对人脑的装置。那么复杂和有着超高科技的装置,必定是建立在许多科研成果的基础上,如果没有一整个研究院漫长的积淀,怎么可能被另外一个研究院的人创造出来。也就是说,一个机器人学领域的专家,怎么会触及人脑科学如此之深?杭景的这个疑问其实是格外敏锐的,但当时,他也只是小小地疑惑了一下,转头又扑进机器人学当中去了。杭景进入研究院前的最后一个夏天是格外单调的,几乎全是机器人学。一周他会回去一趟,天赐总是准时地来接他放学。贺庭也跟在一旁,只是杭景与他从无交流,多少显得怠慢。天赐为此代杭景道歉,但却从没有请求杭景改变态度。潜意识里,他倒是有些乐见其成的,如果不是贺庭身份尊贵,加上杭楚泽院长的许可,他甚至不希望贺先生和杭景住在同一个宿舍当中,无论对方是多么可以信任的人。杭景的周末能回来度过,天赐感到高兴。以往他们也有过冷战吵架,杭景因此而长久地留在学校,对天赐来说简直是噩梦一样的回忆。杭景好好儿地落在他视野之内时,他的正子脑往往能运转得最为顺利流畅。但这种高兴只能持续片刻,因为即使处于同一空间,杭景也很少与他说话。以前的笑容、撒娇、亲昵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杭景的冷漠,冰冷紧闭的卧室门,有时候天赐的关心与叮嘱过分密集,出言讽刺是常有的。大意总是:既然不爱了,就不用再做这些令人误会的事了。或者是:一个机器人就不要惺惺作态好像很有感情似的。天赐哑口无言,不反驳,也不解释,不会流露出什么受伤的神色。倒是出言讽刺的杭景于心不忍,也为此心里难受。在学校,机器人学占据了全部心神,振作得很好。但回来后,面对天赐,一些被抑制住的情绪便又蠢蠢欲动。每每他说出故意伤害的话语后,天赐看起来很正常,把自己的工作做得井井有条,可杭景知道,当夜深了,天赐回到自己的卧房,便开始说胡话。杭景就贴着墙壁静静听着。听着机器人苦恼地找着某样东西。有一次,杭景闯入隔壁,却见天赐不成个人样,成了好几块零散的部件,嘴巴里却还在念念有词。杭景都没被吓到,反而天赐面色惨白,拉起被子将自己全部盖住,着急地请求杭景出去,反复说:“不要看”。现在,他恐怕又拆解了自己,偷偷地崩坏着。隔壁卧房里传来轻微的闷响。一下一下敲着杭景的心脏。他闭着眼睛听着。又过了片刻,天赐的胡言乱语终止了。他开始重新恢复自己的身体,脚步声响起,接着,是淅淅沥沥的淋浴声。杭景想象着他站在水流之下,乌发被打湿贴着额头,水流流过他的鼻梁,嘴唇,喉结,他的胸膛,而后隐入丛林。杭景的身体微微发热,忍不住夹了夹双腿。情欲的滋味早已烙入了脑海,尽管与天赐第一次做爱之后的经历那般恐怖绝望,但被天赐插入时的快乐也同样清晰。感受过那种真实的结合后,杭景的身体其实更加渴望,只是宿舍不便,学业辛苦,加上正与天赐冷战,倒是忍耐了很久。此刻实在是不想忍了,杭景想象着隔壁浴室的场景,细长的手指探进了双腿间,揉弄着阴蒂,又拨开阴唇,一指插入,他隐忍呻吟。但很快他就放纵了自己的声音,甚至颇有些故意地低喘。他当然知道,机器人的听觉到底又多灵敏。被欲望主宰着,他甚至想:只要天赐这时候闯进来,他就全部地原谅他,就当什么也发生过。两根手指插入也比不上那种硬度与热度,不一会儿自己就觉得酸了、累了,但泛滥的欲始终没能满足。终于,他屈服了,屈起二指,敲了敲墙壁,难耐沙哑地说:“过来。”隔壁淅淅沥沥的水声未停。杭景无声地冷笑了一下,披上睡袍,软着双腿走了出去。颜第43章43奇怪的贺庭小为什么要忍耐呢?为什么要这么不快乐?既然天赐都能把自己定义成一个成人用品,那他又要坚持或抵抗什么?命令他就好了啊,逼迫他就好了啊,不谈情,不谈爱,就要快乐,有什么不可以。他推开了卧室门,紧接着又走到浴室门口,他还没说话,天赐迟缓地、湿漉漉地扭头看过来。好多水流从他发丝里蜿蜒而下,雾蒙蒙的一双眼里,迟疑、迷茫、隐忍,不知为何,他这副模样似乎脆弱。走近了,杭景才发现,喷洒出来的水流带着不正常的寒意,天赐身体的温度被急剧降低,而他双腿间的性器也高高立起,天赐的双手却垂在身侧,没有给它一丝同情。于是杭景知道,自己在隔壁做的事情天赐听得一清二楚。他心里忽然平和了一些,定定瞧了天赐一眼,便猝然伸手,就要握住天赐的阴茎。但机器人的反应远胜于他,立即伸手握住了杭景的手腕,他摇了摇头,说:“不要弄脏您的手,您去休息吧!”杭景漠然道:“你管我要怎么脏,我是为了我自己。你不是听到了吗?我现在有生理需求。怎么?你不愿意满足我的需求?”天赐的额角和脖颈的青筋都骤然跳了一下。当然,他知道,小主人需要他。但是,他不能像上次那样不清醒了,不能再假借小主人之需纵自己之欲。他轻声道:“如果我不能看到更远处潜伏的伤害,而执行您的命令,那么一方面我违背了杭楚泽院长的命令,另一方面,也会给您以诱导和误导,再造成您的误解或……错觉,而后就会引发一些潜在的伤害。那么,我会崩坏的,崩坏的话,就不能给您最好的体验了。而且最近,我的崩坏状态很奇怪,您也……看到了,您还是不要再看到的好。”杭景内心竟没什么波澜,麻木到不感到意外了,也没什么心痛,他点了点头,说:“你竟然连威胁都学会了。行,那算了。情趣用品店里有一千个一万个可以替代你的,或者就再找一个真正的人类吧,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比你帅又比你贴心的也不少。”他说罢,转身离开,没看到机器人的青筋一根根鼓胀,双拳紧握。“您的身体不能给别人看!”在杭景在走至门口的时候,天赐喊道。“放心,总会有人不嫌弃我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也要保护好自己。”“不需要吧,到时候你再‘清除’一下不就好了,反正那是你最擅长的。”杭景走了。天赐才刚刚从一阵短暂的崩坏中组装回自己的身体,现在又有些克制不住了,他瞧着自己的身躯,哪里都觉得碍眼,哪里都觉得怪异。他找了不知多少遍了,什么都没找到,反而让他越发意识到,这副没有生命的身躯,每一处都显得僵硬而丑陋。杭景只在家中度过了一个夜晚,第二天就匆匆回学校了。住在别墅三楼客房的贺庭下楼时,发现天赐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天赐抱歉地解释一番。贺庭笑了笑说:“以你主人的安全优先,你护送他去学校是应该的,不用在意我。”天赐没有点头,只是定定站着。“你似乎很拘谨。既然出了实验室,来到这里,那么我与杭景就在同样的位置,你把我当成……他真正的同学就可以。”……“不用担心。杭院长永远是你的第一主人,我不会干预,只要你守好机器人的本分,不会做出危害人类的事情。”天赐终于回答说:“我不会伤害人类。”贺庭走向餐桌,那里准备的两份早餐,通通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