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透口气。
初秋的阳光晒得人发晕,宁纭走在石板路上,篮子在臂弯里一晃一晃。路过王婶家的小卖部时,挂在门框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王婶探出头:“纭丫头,你爸要的酱油我留了两瓶!”宁纭勉强笑笑:“晚点来拿。”她加快脚步,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
菜市场人声鼎沸,卖豆腐的老汉敲着梆子,梆——梆——的声音像心跳般规律。
卖鱼摊子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布鞋,深色的水渍在灰色鞋面上晕开。
她机械地挑着青菜,耳畔却不断回放着电视里女记者的笑声,那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又带着都市人特有的自信张扬。
“姑娘,这茄子新鲜着呢!”卖菜大娘热情地递过塑料袋,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土,“今早刚从地里摘的。”
宁纭接过袋子时,看见自己指尖被木刺扎出的红点,已经凝成小小的血痂。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何知逸的场景。
现在还不敢确定何知逸对自己的看法。
“姑娘?姑娘!”卖菜大娘提高声音,“还要别的吗?”
宁纭勉强笑了笑:“再称点青椒。”她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何知逸穿着深灰色中山装,正站在对面的干货摊前。
阳光穿过棚顶的塑料布,在他肩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侧脸线条冷硬,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朵香菇对着光检查,腕骨在袖口若隐若现。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往人群里缩了缩。
竹篮撞到身后的箩筐,发出"咚"的闷响。
何知逸似乎感应到什么,蓦地抬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宁纭慌慌张张别过脸,假装对着一堆土豆精挑细选。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烙铁一样烫在她背上,但当她鼓起勇气再抬头时,干货摊前只剩摇曳的塑料门帘,和称重台上滚动的秤砣。
“刚才那位同志买的什么?”宁纭听见自己问。
干货摊主头也不抬:“野生香菇,最后半斤都让他包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