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是个什么情况,独孤信当然明白,但仍递给李泰这样一份任务单,显然不是为了期待他能发挥主观能动性选出一个贴合自己情况的任务。
所以李泰在将这事簿浏览一番、将事情项目略作了解后,便也没有再劳心纠结该要选择什么事做,而是直接拱手对独孤信说道:“卑职虽然初来乍到,但也不惧任艰,全凭使君安排,一定不负所命!”
独孤信听到这话后便又微笑起来,也没有从他递给李泰的事簿中选择事情,而是拍拍他肩膀说道:“府中诸事繁忙,我也分身乏术,不便长留府中,人或入此难见,许多事情因此耽搁。
伯山到来可谓大大缓解了我的困扰,你便代我留守府中,凡需即刻批复之事,都由你在案决断,不能决者可以兼采众计、或者使人书告于我。”
李泰闻言后不免惊了一惊,连忙起身道:“如此重任,卑职恐不能当啊。此间人事我本就颇有陌生,定乱在即、事皆剧要,若是决断有误而累及大事则罪莫大焉,实在不敢擅掌枢机之重,愿凭勇力充列下阵……”
“人非生而知之,哪能事事了然于怀?但只要不失利弊的明鉴,事皆可断。若是旁人,贸然托以留守事宜,我的确会担心不能尽责。但伯山你并非不谙世事之类,之前履历也是丰富宏大,相信你也必能胜任此间!”
独孤信也站起身来,拍拍他肩膀鼓励说道,并且眼神中泛起几分深沉怪异之色,口中冷笑说道:“有人以为我翁婿仍然情义短浅,多有邪计滋生之处。心怀不必尽付于言,我自将伯山你视作心腹,若有所需,事业、性命皆可托付于你!”
尽管眼下谈不上什么生死存亡、性命相托的险恶情况,但听到独孤信如此表态后,李泰也是忍不住的心生感动,并非出于利弊而是基于感情的对独孤信生出亲近之感。
这一话题翁婿两个谈过不止一次,虽然各有表态,但究竟有没有完全消除了心中的芥蒂也是不好说。独孤信这一次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完全不介意李泰作为他的权位留守与备选,让李泰既感动,同时也放下了心。
李泰自知这样的安排象征意义要大过了实际意义,除了自己之外,独孤信当然还得安排能力足够同时又信得过的幕僚来辅助自己。
于是他便也不再拘泥,直接点头应声道:“丈人既然将事付我,我一定竭尽所能不负所托!秦州事宜或不宏大于我,但也绝不会折损于我!”
虽然说这一安排让他肩上责任骤增,但他也并非没有经历过独当一面,跟自己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三防城相比,陇右无非也就是人多了些、事多了些。
他连皇帝位子都颇有图谋,区区一个秦州留守也算不了什么,唯一有点可惜的,就是如果留守秦州的话,这平定凉州的
晨钟扰人
黎明时分,一阵雄浑的钟声响起,整座州府渐渐活跃起来。而这钟声仿佛一个信号,连带着其他各处钟声都此起彼伏的响起。
“发生了什么事?”
李泰也被这连绵不断的钟声吵醒,自床榻上坐起身来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说道。
护卫于外室的张石奴闻言后忙不迭走入房间中,开口解释道:“禀郎君,是左近寺庙里的晨钟声。仆刚才询问府中吏员,单只州城左近便有大小寺庙三十二座,每天晨钟都要次第敲响,前后得有一个多时辰耳内是难得清静的。”
李泰听到这话不由得哀叹一声,他昨日抵达此境时便见到沿途多有寺庙等宗教建筑,当时也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还有这种严重扰民的礼佛习俗,对他这种乏甚宗教信仰和心理需求的人而言,每天天不亮便被这钟声吵醒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这究竟是此境一地的风俗,还是整个秦州、陇右都如此?”
他揉了揉被钟声吵得昏昏涨涨的脑门,一边穿衣又一边问道,这要真整个陇右都如此,那造成的噪音污染还得了?
张石奴闻言后又回答道:“只是上封城左近如此,城外寺庙逐次敲钟,钟声要一直传到东南七十里外的麦积崖万佛堂再原路返回,寓意诚心祈祷、佛佑人间。”
李泰听到这里才想起来,后世称为四大石窟之一的麦积山石窟正好位于天水郡境中。
麦积山石窟的名气固然不如敦煌莫高窟那么响亮,但其存在同样也是陇右佛教昌盛的力证之一,甚至就连多年前因柔然入侵而被逼自尽的西魏前皇后乙弗氏,其尸骨都是被在麦积山凿石龛而葬。
李泰固然不是什么虔诚的宗教信徒,可是出于对古迹艺术原貌的好奇,也打算过些抽个时间去欣赏一番当下的麦积山石窟是个什么样子,以后可就要收门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