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奚武和王雄虽然对河桥与城池发起几番攻势,但都收效甚微,河桥被冻结在厚实的冰层当中,哪怕刀劈斧凿也难以毁坏。至于在城池的攻防战中,位于中潬城的敌军随时可以沿河桥与两侧冰封的河面向南面进行增援,也让西魏几次进攻都无功而返。
归根到底,这样的气候环境本就不利于进行作战。但因有了之前李弼洛西大胜的战绩,再加上大冢宰宇文泰本身斗志甚坚,达奚武与王雄便也只能咬牙坚持,将部伍分成两部分,轮番向敌方阵地发起进攻。
但很多时候,太过强烈却罔顾事实的尝试往往会事与愿违,尤其是战争这种风险极高又容错率极低的事情,稍有差池往往就会一败涂地。
经过数日的战斗之后,西魏军队在河桥这里非但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战损与冻伤的军士却与日俱增,减员都已经超过了三成有余。
“河阳此间攻之愈坚,不可再如此强撑下去了。应当归奏大王据实以告,再请别计以图贼师。”
又是一天攻战无果,达奚武引部归营之后,看到营垒之中灶火愈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找到王雄之后满怀忧虑的说道。
王雄闻言后也点点头,叹息道:“哪怕以李伯山之雄壮,前者几夺河阳,也并无寒冬用兵得胜的先例。今我仰受风雪,士马寒馁,一待敌军再有来袭,恐怕难免为之攻破啊!”
正当西魏这两员大将商讨告急的时候,来自晋阳的援军前锋部队也抵达了河阳北城,乃是由斛律光所率领的三千精骑,一路卧雪饮冰很快便抵达了河阳前线。
“请问扶风大王,当下敌情如何?”
抵达河阳北城后,斛律光当即便问起了眼下战况形势,当得知敌军还在河桥南面穷攻不断,他便也皱起了眉头。
略作沉吟后,他便对可朱浑元说道:“请大王为我士马师旅供给饮食,休整一夜后明日便南去杀敌!”
“斛律晋州千万不要轻敌啊,贼徒凶顽难以速定。之前孤便因轻敌而为贼所劫,不得不引部退据于此。”
旁边的平秦王高归彦听到斛律光此言,当即便忍不住发声劝告道,经历之前的一场惨败他算是深刻认识到了西魏军队的战斗力,虽然两国国力有差,但却并不意味着他能随便虐菜。
而国中皇帝陛下暴跳如雷、险些要下令将他打杀一事他也有知,自知这一场战事若能转败为胜,他还能有一个好下场,如若继续交战失利,那他必然也难免成为皇帝迁怒的牺牲品。因此在听到斛律光急于出战的时候,他便连忙发声劝告道。
斛律光对于碌碌无为的平秦王本就不怎么瞧得上眼,又因其人新近诬杀清河王高岳而心有厌恶,听到这话后没有理会,直到平秦王又作劝说,他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占卜用的骨器在手内略作把玩,旋即便对高归彦说道:“大王所教,末将有闻。所卜为吉,可以一战!”
这充满敷衍的态度自然是让高归彦颇为不满,而可朱浑元也知斛律光素来心高气傲,因恐二人再发生什么言语冲突,忙不迭将他们给分开,并且按照斛律光的要求,着员给其带来的人马提供汤饭饮食与毡帐住宿。
罗网以待
冰天雪地的寒冬时节本来是难以动工,但是进入河洛地区的西魏大军却是将近十万人马,一番赶工之下还是在金墉城外造起了长围,并且在金墉城的南面堆土造山,堆砌出一道直通金墉城城头的土梁,然后便向此城发起了迅猛的进攻。
金墉故城早被东魏军队所摧毁,如今这座金墉城是在城池原址上又重新兴造起来。也正是因为这前人毁城、后人筑城这前后矛盾的做法,才引起了宇文泰的嘲笑。
如今的金墉城,无论是城池规模还是建筑华丽程度都远不及原本的城池,但在军事上的防守职能却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也是北齐在河洛之间新筑这一系列城防的中心。
原本城中聚集两万余众,但是由于平秦王高归彦的胡乱指挥,师旅大败于洛西,只有独孤永业在仓促之下收拢几千败军撤回了城中据守。
回到城中后,独孤永业便积极修缮城防,好在城中除了兵力有些不足之外,其他的军械物资储备都还颇为丰富,即便是遭到团团围困,也能固守待援。
西魏大军在将这城池包围之后,也曾安排俘虏降人们到城下喊话劝降,但却都被独孤永业下令射杀驱逐,拒绝向西魏投降。
他在东魏北齐虽然没有什么父祖余荫可以仰仗,但却凭着自身的才能先后获得文襄帝高澄与当今皇帝陛下的赏识,屡获重用,自然不会因为这一场失利挫折便叛国降敌,打定主意要固守待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