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吵吵嚷嚷的,有人在抱怨加班太多,有人炫耀新买的红纱巾,还有个大姐边泡脚边数落自家男人没出息。
许千慧随便洗了洗,回到床铺把包袱当枕头,用外套盖住身子。
半夜里,她被此起彼伏的鼾声惊醒。
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照进来,许千慧叹了口气,当做没听见这满屋的鼾声。
许千慧翻了个身,铁架床“嘎吱”作响。
天还没亮,走廊就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女人们争抢着卫生间,水龙头“哗哗”流着。
偶尔听闻有人尖叫着“谁用了我的东西!”。
许千慧用凉水抹了把脸,拎着包袱匆匆出门。
今天,她得在省城找到第一份工。
“纺织厂女工,一个月二十块,包住不包吃。”
“饭店洗碗工,一天八毛,月底结算。”
“街道糊纸盒,计件算钱,手快的一天能挣八毛。”
每问一家,许千慧的心就沉一分。
这些工钱,连给王希的承诺都兑现不了,更别说攒钱去深市了。
一路问下来,工资要么20块,要么30块,还有更低的就十几块。
之前她还答应王希每个月要给她20块钱作为回报,再加上给孩子买衣服买奶粉之类,每个月至少要给王希寄过去三四十块钱才够数。
再加上她在这边的开销,一个月怎么说也要赚够五六十块,这些工价都太低了。
走到第三家服装厂门口时,招工的大爷叼着烟,上下打量她:“手脚利索不?我们这儿踩缝纫机,一个月二十八,干得好有奖金。”
许千慧咬了咬嘴唇:“有没有工资更高的?”
“更高的?”大爷嗤笑一声。
“你去国营厂问问,看人家要不要你。”
太阳越升越高,许千慧的鞋都快磨破了。
她坐在路边的水泥台阶上,从包袱里摸出半块饼干,慢慢啃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