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闻言,不由一愣。
这村中的女人,大多是围着灶台与田埂转的,能识得自己名字的已是少数,更别说提笔写字了。
便是有那读过几天书的,也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养在深闺里。
李兰儿见他不语,低声道:
“后金军破城前,我家原是县里开书铺的,爹不单卖书,还是县里的先生,我自小在书堆里长大,记账、抄书原是常事……”
刘玄随即眼底漾起笑意:“哦?那可太好了。”
他将笔递过去,李兰儿接过时指尖微颤,却很快稳住。
第一个名字报上来,她落笔干脆,字迹娟秀。
更让刘玄惊喜的是,她不仅写得快,算得更快。
报上来的人口和田产,她听一遍就能在心里归整清楚。
而且,写在名册上时,还会用小字在旁标注。
谁会编制竹器,谁家有擅长接生的老妇人,甚至连哪家孩子懂些草药辨识,都记得条理分明。
刘玄站在一旁看着,心中大喜。
他太清楚了,屯堡要立住脚,钱粮账目、人口往来都离不得会盘算的人。
这等管账的差事,外人信不过,必须得是自家人才能放心交托。
先前还在琢磨着去哪寻个可靠的,没承想自己媳妇竟有这等本事。
“嫂子这脑子,比算盘还灵光!”旁边的周永看得直咋舌,“这往后记账算粮,哪还用愁?”
李兰儿被说得耳根发红,笔下却没停,最后一个名字落下时,她轻轻舒了口气,把笔搁在砚上,抬头看向刘玄,眼里带着点求夸的期待。
刘玄接过一看,密密麻麻的字迹间,各家的长短处一目了然,比他预想的还要周详。
“这可真是帮大忙了。”刘玄忍不住赞叹,“不单字写得好,算起账来比账房先生还利落。”
李兰儿被夸得脸颊通红,把笔递回来时小声道:“能帮上刘大哥就好。”
刘玄把名册仔细卷好,递给旁边的廖元:
“收好了,这可是咱们的宝贝家底。”
又转向李兰儿,声音放柔了些:“累坏了吧?先回去歇着吧。”
李兰儿点点头,收拾好笔墨,尖悄悄勾了下刘玄的袖口:
“你也早些回,累了一天,晚上……我给你做碗甜汤,温在灶上。”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就被刘玄轻轻攥住。
“好,我今晚就回,也给你准备了番薯汤,让你喝个够。”
“番薯汤?”李兰儿喃喃重复,后知后觉地品出那话里藏着的意味,脸颊腾地一下烧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
“你、你、你!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