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云州城里最破败的区域之一,随处可见塌了半边的院墙和荒草丛生的宅院。
林程延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泥泞的小巷,停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
门没锁,轻轻一推,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
院子里不大,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只有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径,通向正屋。
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者,正背对着他,蹲在墙角,用一把小剪子,小心翼翼地修剪着一株……枯死的盆栽。
那盆栽早就没了生机,枝干干瘪,通体焦黑,仿佛被雷劈过一样。
可老者的动作却极为专注,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林程延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敛去了所有杀气,像一个晚辈,恭敬地等候着。
许久,老者终于剪下了最后一根枯枝,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转了过来。
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眼神却清亮得吓人,仿佛能看透人心。
他看见林程延,并不意外。
“回来了?”
周成业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比我预想的,早了三年。”
“老师。”
林程延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军中大礼,“学生,有事相求。”
周成业,他在北疆,兵法的启蒙人。
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
周成业没让他起身,只是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坐下,自顾自地提起桌上的陶壶,倒了两杯凉茶。
“你爹把你送去北境,是想让你死。”
周成业开门见山,话语像刀子一样锋利,“可你不仅没死,还带着一身军功和杀气回来了。你觉得,他现在在想什么?”
林程延直起身,走到石桌对面坐下。
“他想的,和三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