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贺蔚是受父母之命回首都养伤的,但看样子好像越养越伤了。抬起缠着绷带的左手腕看了看,贺蔚回答:“扭伤了。”“骨科在四楼。”“嗯,刚从四楼上来。最近牙疼,顺便来做个检查。”贺蔚笑笑,“池医生现在有空吗?”“做检查的话找我同事,我等会儿要跟一台手术。”“不是找你做检查,是有别的事。”池嘉寒没说什么,往办公室走,贺蔚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池嘉寒的后脑勺有种毛茸茸的质感,贺蔚一直看着。到了办公室,贺蔚靠在门边。池嘉寒套上白大褂,将通讯器别在胸口,然后站到贺蔚面前,抬起头,问:“什么事?”贺蔚垂眼与他对视片刻,从警裤口袋里拿出一只精美的粉色信封:“前两次来你都不在,所以今天又把它带来了。”池嘉寒没有要伸手接过的意思,有些冷淡地问:“什么东西?”贺蔚注视着他,像不动声色的观察。最后他咬了下舌尖,露出一个还算轻松的笑,用不太正经的语气说:“结婚请柬。”很明显的,池嘉寒怔了怔。“之前都没听说过贺队要结婚了。”回过神,池嘉寒不再看贺蔚,目光落在alpha拿着请柬的那只手上,变形的无名指、只剩一半的小拇指指甲盖。他不咸不淡地说,“恭喜。”“是的,所以请池医生替我保密。”贺蔚轻轻晃了一下信封,“你会来吗?”池嘉寒在短暂沉默后抬手接下请柬,信封很硬,能摸到里面有一张更硬的卡片。“不会。”他回答。下了直升机后驾车半个多小时,陆赫扬和宋宇柯来到邻市的一个小区。小区的房子有些旧了,但各方面设施和安保条件并不比高端住宅区差,大多是政府员工或部队军人的家属在这里居住。还没有开到,隔着远远的距离,已经有一老一小等在路边。宋宇柯停下车,将后座的几大盒礼物拎下来,跟在陆赫扬身旁,走上前。“阿姨,很久没见了。”陆赫扬微微俯身,握住俞芳的手。“长大了,长大了。”俞芳满眼笑意,“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就好了,还大老远地跑一趟,多辛苦。”“本来就打算来看看您。”陆赫扬看向一旁拽着俞芳衣角的小女孩,问,“您孙女吗?”“对,六岁了,在首都上学,今天周六,所以来我这边玩玩。”俞芳拍拍女孩的肩,“安安。”安安并不认生,对陆赫扬说“叔叔好”。陆赫扬摸摸她的头,宋宇柯蹲下去,把一盒礼物递给她:“叔叔陪你玩好不好?”安安仰头看俞芳,得到奶奶的同意后,她接过礼物,说‘谢谢’,又说‘好’。“还带这么多东西来。”进客厅后,俞芳端了两杯水放到茶几上,“上校您坐。”“叫我赫扬就好。”等宋宇柯放好礼盒,带着安安去了花园玩,俞芳才说:“你那年出事之后就没再回家,没过多久我和其他几个保姆就被安排退休了,一直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你,后来听说你去了军校,我才放心了点,想着你身体肯定没什么大问题了。”她有些不确定,问:“赫扬,你其实也不记得我了,是吗?”“有模糊的印象,但具体的记不清。”陆赫扬说。俞芳点点头:“我想也是这样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你醒来之后就立刻见到你,一旦过了那个时候,就很难再想起来了。”她站起身,去楼上拿了一个小盒子下来,重新坐到沙发上。“当时你住院的时候,有一群人到家里搜了你的房间,保险柜也打开了,把里面的一些文件资料带走了。还有些东西,他们可能是觉得没有用,就扔在了垃圾桶里。”俞芳掀开盒子,“我想,如果没用的话,你怎么会放在保险箱里呢,我就偷偷把它们捡起来了。”盒子里是几张电话卡,一只旧旧的劣质手环,以及一个很小很普通的蓝色首饰盒。陆赫扬看了盒子几秒,没有动。他问俞芳:“阿姨,您还记不记得,我高三过生日的时候,除了贺蔚和昀迟,还有其他人去家里吗?”“有的,一个跟你们差不多年纪的alpha。”俞芳稍一回忆就想起来了,“我印象特别深,因为平常只有贺家和顾家的两个小孩来,你从不带别的朋友到家里,而且那天晚上雨很大,那孩子脸上还有伤,我记得非常清楚。”“他被雨淋得厉害,你让我煮了姜汤,后来他在客卧里过了一夜。我本来还担心会有人在查过监控之后找我问情况,不过倒是没有,挺奇怪的。”“上校。”宋宇柯敲了敲大门,“那边说会议提前了。”“好的。”陆赫扬站起来,“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快去吧,别耽误开会。”俞芳把盒子重新合上,递给陆赫扬。走出大门,安安拿着玩具跑到俞芳身边,陆赫扬朝她挥挥手,安安就说:“叔叔再见。”俞芳似乎有话想说,踌躇着。在陆赫扬上车之前,她终于忍不住问:“赫扬,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你,青墨她……”陆赫扬停住脚步,手搭在车门上,回过身,对俞芳笑了一笑:“姐姐她很好,请您放心。”“那就好,那就好。”俞芳拍拍胸口,舒了口气笑起来,“都没事就好。”回去的路上,见陆赫扬在看盒子里的东西,宋宇柯边开车边问:“是您小时候的玩具吗?”“不是。”陆赫扬打开首饰盒,盯着看了会儿,回答,“是物证。”周六下午,黄隶岭给许则打了不下三个电话,叮嘱他一定要记得按时赴约,最好能去市政府门口接一下阮淼,以便于在吃饭前的路上互相先熟悉熟悉。“我等会儿叫人把车子开到195院,然后你开着去接人,知道了吗?”“不用的,我问朋友借一下就好,谢谢老师。”“也行也行,时间差不多了就可以出发了,阮淼那边五点下班,你知道的吧?”黄隶岭可能也是第一次做媒人,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忐忑。“嗯,知道的。”许则回答。实际上中午的时候池嘉寒就把车钥匙扔在了许则办公桌上,并对他说:“昨晚刚精洗了一遍,油也加满了。”不等许则说什么,池医生冷漠道:“我知道你会答应去吃饭是为了什么,但没办法,一想到这是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相亲,我还是觉得很爽。”爽到甚至想给陆赫扬打个匿名电话——又考虑到陆上校毕竟是失忆人士,池嘉寒最终没有那么做。四点半,许则给阮淼发了消息,说自己会去市政府门口等她,阮淼没有推辞。约定好之后许则收拾东西,换掉白大褂,签退下班。从195院到市政府的这段路比较空,许则很快就开到了。因为是池嘉寒的车,感应杆识别车牌号后自动放行,许则将车停在门口的空车位上,旁边是几辆军用车。将近五点时,许则下了车。迈上台阶,他看到大厅里有不少人往外走,并不是普通政府人员,应该是领导们刚结束会议。许则往旁边让了让,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重新走向大厅,不料却与一个omega正面相撞。omega‘哎呀’了一声,怀里的资料掉在地上,许则立即说‘不好意思’,然后蹲下去捡。“许则?”抬头,许则发现自己撞到的就是阮淼。阮淼高中时也在预备校就读,高三之前,还没有分班的时候,她和陆赫扬曾是同班同学。“有没有哪里受伤?”许则将文件都捡起来,“不好意思,我没有看路。”“没有,没事的,我自己走得太急了。”阮淼将头发别到耳后,接过文件,“你等我一下,我把资料整理整理。”她的包包挂在手臂上,看起来有点不方便,许则伸出手:“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拿包。”“好呀,谢谢。”阮淼把包给许则。听到大厅里又传来脚步声,许则用指尖在阮淼的手肘位置带了带,示意她往旁边走一点,同时说:“不着急的话,去车上整理也可以。”阮淼跟着往他身边靠了点,她对许则笑了一笑,晃晃手中的文件夹:“没关系的,已经好了。”两人一起走下台阶,许则帮阮淼打开副驾驶车门,阮淼正要上车,一抬眼却忽然愣了下:“那是陆上校?”许则整个人顿了顿,回过头,看见陆赫扬戴着训练帽,与几位军官站在旁边的那辆军用车前。他才意识到刚刚大厅里是陆赫扬他们,下台阶的时候也一直在身后。其他人和陆赫扬道别后各自上车离开,宋宇柯对许则打了个招呼,接着上了驾驶座等陆赫扬。不知道陆赫扬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并且不说话,帽檐的阴影挡住他上半张脸,表情不明,就这样好几秒,许则先开口:“上校。”“许医生来这里办事?”陆赫扬问。“不是。”许则摇摇头,“来接朋友。”或多或少对陆赫扬失忆的事情有一些了解,知道他应该不记得自己,阮淼便对许则说:“许则,包给我吧,我在车上等你。”“好。”许则将包还给阮淼,并替她关好车门。陆赫扬语气平常:“是要去吃晚饭么。”“是的。”许则回答。想到有两个人正在等着,他感到不太自在。许则发觉自己和陆赫扬相处也是有舒适区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相对小一些、安静一些、没有其他人在场的环境,会让他轻松点。所以许则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陆赫扬淡淡笑了下:“路上小心。”去餐厅的途中有些堵,阮淼便开启话题和许则聊天。“陆上校,他是还记得你吗?”“不记得。”许则说。“刚刚看你们的样子,我以为他还记得你。这么久没见,感觉你们好像有变化,又没怎么变。”“高中的时候,你认识我吗?”许则不太确定,听阮淼的话似乎是对自己有印象,但许则不记得自己和阮淼有过交流。“认识啊,s级又不多,在一个学校里,总是会碰到的。那时候你身上经常有伤,也不跟人来往,好像只和池嘉寒关系好一点。”“陆上校的话,虽然当时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但他和顾昀迟关系很好,所以能猜到大概是什么背景,感觉是没什么坏习惯和不良嗜好的小孩,好像也不太喜欢跟人来往。”阮淼想了想,“他的变化比你大一点,可能是当了军人的缘故,看人的时候像在审问。”这方面的变化许则反而没有太明显地感觉到,大概是因为他高中时期就已经被陆赫扬审问过很多次。“你也不要有压力,就当是和以前的校友吃个饭。”阮淼耸耸肩,对许则笑,“你看起来就是只对学习和工作感兴趣的人,读博之后肯定更忙。”准备好的措辞被对方心照不宣地揭过,许则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转头对阮淼也笑了一下。吃过晚饭,许则送阮淼回家,又把车开到池嘉寒的小区,将钥匙送上楼。“说说,你是怎么拒绝的。”池嘉寒抱着靠枕歪在沙发上。“我没有拒绝。”“我就知道。”池嘉寒打了个哈欠,“毕竟一般人跟你多聊两句就会发现你是机器人的事实,哪里需要你拒绝。”“你去睡吧,我先走了。”许则说。“不送。”池嘉寒耷拉着眼皮看许则离开。地铁站离公寓只有几分钟路程,太阳穴涨涨的,许则摘掉眼镜。快走到公寓大门口时,阮淼打电话过来,问他到家没有。“刚到。”“那你早点休息,今天和你吃饭很高兴,晚安。”许则认为‘高兴’这两个字应该是阮淼善意的安慰,他也说:“晚安。”挂掉电话,许则走上台阶。大门顶部的灯好像坏了几颗,门边的位置暗暗的,加上许则没有戴眼镜,以至于走得很近了,他才发现门边的信息宣传易拉宝旁站了一个alpha。在昏暗中安静地看着对方的轮廓半晌,许则确定又不确定。“上校?”第85章奇怪的是叫出‘上校’两个字后许则完全确认了站在那里的是陆赫扬,虽然对方并没有回应他。又等了几秒,还是没得到应答,许则戴上眼镜,有点担心地往前靠近两步——看得更清楚了,陆赫扬左肩靠着墙,微微歪头直视过来。有很淡的酒味,融在陆赫扬的信息素里,许则的手伸到一半又缩回,他不清楚陆赫扬是不是喝醉了,醉到什么程度,不敢轻易去碰。“上校。”许则又叫了一次,他问,“是喝酒……”陆赫扬忽然抬起手,指尖擦着许则的脸,一直摸到耳后。他的手很大,掌心有点热,完全地包裹住那半边脸颊,大拇指指腹在许则的眼下蹭了蹭。没有问完的问题就此被打断,许则发不出声音,同时要极力控制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倒吸一口气。这瞬间他产生一个十分荒诞的念头,他想陆赫扬是不是记起来了。如果没有记起来,那么许则希望这一秒他们是在七年前那个旧小区没有灯光的楼道里。许则原本从不做回到过去的幻想,现在是最好的,贫穷、束缚、威胁,都没有了。很辛苦地走到今天,不应该总是回看。但为什么当下会有这个想法——大概是陆赫扬这样触碰他的时候,许则终于发现自己有多想被记得。十秒,也可能是十五秒,陆赫扬放下手。“许医生。”他这么叫许则,过后却没有其他的话。已经戴上眼镜了,可许则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看不清的状态里。他动了动僵硬的指节,甚至忘记回答,而是继续那个没有问完的问题:“是喝酒了吗?”“饭局上有很多军区的长辈。”陆赫扬说,“所以喝酒了。”所以刚才的动作也变得可以理解,许则很慢地点了一下头,问:“怎么站在这里?”“等你。”“等了很久吗?”许则永远关心这个。“很久。”陆赫扬完全没有要客气客气的意思,“没有想到你会那么晚回来。”“吃完饭送朋友回家,又去另一个朋友家还车,所以会晚一点。”许则解释完,又问,“上校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可能是因为知道陆赫扬喝了酒,也可能是光线暗,总之现在是许则的舒适区,他很少见地、直白地看着陆赫扬的脸。陆赫扬同样看着他,过了会儿,才回答:“来拿徽章。”有些始料未及,但许则没有问是要把徽章永久地收回还是暂时地拿去用一下,那本来就是陆赫扬的东西。“好。”为了让陆赫扬少走几步路,许则提议,“我上楼去拿下来给你。”“我渴了。”陆赫扬说。许则犹豫片刻,不太确定地问:“要去我房间喝杯水吗?”“嗯。”陆赫扬依然没有要客气的意思,直起身。许则先是往后退了一步,确认陆赫扬可以自己站稳后,才和他一起走进大厅。或许是错觉,许则觉得和陆赫扬的身体距离比平常要小一点,并肩走的时候,两人的手背时不时会碰到。为了防止陆赫扬感到不舒服,许则刻意将距离重新拉开小半步。电梯里,许则斟酌再三,说:“可以提前给我打电话的,我早点回来,你就不用等那么久了。”陆赫扬回答:“不想打扰你约会。”“不是约会。”自己和阮淼之间那种不太熟的样子除了刚交往就是在相亲,陆赫扬或许也看出来了,许则于是诚实道,“算是……相亲。”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本质上也确实是一场无果的相亲。考虑到陆赫扬对这种闲事大概不会有什么兴趣,许则便没有细说,用“相亲”两个字笼统地概括。从电梯门模糊的镜面里,许则看到陆赫扬只笑了下,并没有对此评价什么。许则心里有种不太能形容的怪异感,陆赫扬像往常一样平静,可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无法准确描述,许则依然将这归为自己的错觉。门锁早就修好了,许则按指纹解锁,先一步走进房间,把灯按亮,然后转身拉开门,请陆赫扬进来。整个过程还没有结束,那颗不久前才亮起的灯断电般蓦地灭了,只剩走廊的光亮透进来,不过很快也消失了——陆赫扬拉下许则扶在门框上的手,将门关上,隔绝一切光线。不是停电,因为许则听到了开关被摁掉的声音,啪的一下。是陆赫扬关的灯。为什么要关灯——许则来不及问。陆赫扬握着许则的手腕压近他,另一只手摘掉他的眼镜,将镜腿夹在指间,随后那只手扣住许则侧腰,推着他往后靠在门背。没有给许则留任何反应时间,陆赫扬低头亲下去,贴着许则的唇,舌尖顶开他的齿关。身体像被瞬间清空,只剩一颗心在猛跳。强烈的被主导与压制的窒息感,迫使许则本能地张开嘴,完全被动地接受,在嗡嗡耳鸣中听到黏腻的水声,以及缺氧过度后终于反应过来还可以用鼻子呼吸时急促的鼻息。他曾经和陆赫扬接过很多次吻,大多是平和的、不算激烈的,又也许是实在过去太久,使得这一刻仍然十分陌生。许则在黑暗中茫然地睁着眼,他怀疑外面下雨了,怎么听见雨声,像多年前在大雨滂沱中送一份生日礼物,离开时被拽住,背靠着湿淋淋的树干,一把伞笼住两个人,他第一次和陆赫扬接吻。可能是做梦,或者其实喝了酒的是自己,许则这样放弃地任抓不住的意识彻底消失,闭上眼睛,把头仰起来一点,尝试着回应。在许则生疏地迎合上来时,陆赫扬的手紧了一紧,缠着许则的舌尖更深地吻进去。许则渐渐感觉到痛,发出点含糊的呻吟,不知道是嘴唇还是舌头被咬破了,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他想抱一抱陆赫扬,腰或者脖子,但一只手被禁锢着,另一只手用力反摁在门上,许则担心自己一旦松手,整个人就会滑下去。很久后,陆赫扬稍稍抬起头,两人的唇分开,面对面喘气,各自的信息素挣脱手环的制约,冲撞相克的同时又纠缠。只短暂地停了停,陆赫扬重新亲上去,动作轻缓了一点,吮着许则唇角的伤口,碰他的舌尖。直到亲吻彻底结束,许则的呼吸还是哆嗦的,他试图看清陆赫扬的表情、眼神,可是太黑了,不能分辨。“你喝醉了吗。”许则的嗓子有点哑,像问句,更像陈述——你喝醉了吧。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回首都之后,我见到很多以前的人。”陆赫扬答非所问,声音依然是冷静的,他说,“每个人都不例外地会问我,是不是不记得他们了。”“只有你不问。”陆赫扬的手一点点往上移,从许则的手腕伸进他挽了两圈的衬衫袖子里,一直到手肘。他问许则,“为什么。”“高三的时候……最后一次在医院门口见到你,就知道你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被摸了手臂,许则却后背打颤,连带着说话都轻微发抖,“再问一遍,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