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软化下来,“委屈你了……是母后……是母后没用。”
这句安抚,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她贵为太后,却连自己儿子的委屈都无法真正抚平。
暖阁内陷入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突然,吕娥的目光如同利箭,带着屈辱、愤怒和被愚弄的恨意,瞬间钉在了范尚身上!
“范尚!”吕娥的声音陡然拔高,起身道,“抬起头来!”
范尚心头剧震,依言缓缓抬头。
“你给哀家和皇帝出的好主意!”吕娥一步步逼近,“韬光养晦?让皇帝装昏庸,沉迷玩乐?让哀家垂帘,分他霍莽的权柄?还要忍辱负重,娶他霍莽的女儿来稳住他?!”
吕娥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为了大局,哀家把这口气硬生生咽下去了!皇帝也忍了!他放下尊严,在朝堂上装疯卖傻,任由那老匹夫羞辱!我们母子,都按你说的做了,可换来的是什么?
啊?!换来的是霍莽这老匹夫在满朝文武面前,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地踩踏哀家和皇帝的脸面!将我们母子的尊严,当成他立威的垫脚石!范尚!这就是你想看到的?!这就是你献的‘良策’?!”
李承隆也停止了抽噎,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范尚,那里面充满了怀疑和迁怒。
侍立在一旁的雪鸢,眼帘低垂,如同冰雕。
范尚知道,此刻一句话答错,之前所有的努力、冒险、包括昨夜那场征服,都将化为泡影!
不过他脸上却没有任何惶恐和求饶,只有冷静和孤注一掷的锐利!
“娘娘息怒!陛下息怒!”
范尚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霍莽今日之猖狂,并非奴才计策失败之证,恰恰相反……这正是他死期将近、回光返照之兆!”
“嗯?”吕娥眉头紧锁,怒意未消,但还是闪过一丝惊疑。
李承隆也愣了一下。
“娘娘明鉴!”范尚挺直了腰背,目光灼灼,“今日他在朝堂上越是嚣张跋扈,越是视皇家威严如无物,就越是将他自己架在烈火上炙烤!朝中那些尚存一丝忠义之心的臣子,宗室里那些对霍莽早已不满的勋贵,甚至他霍莽阵营里那些首鼠两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今日都看在眼里!寒在心里!
娘娘,陛下,此刻的霍莽,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实则已是冢中枯骨,只待雷霆一击!他今日跳得越高,来日摔得越惨!他今日越是视娘娘与陛下如无物,来日身败名裂、九族尽诛之时,天下人拍手称快的呼声就越高!”
一番话,如同疾风骤雨,将吕娥滔天的怒火和质问硬生生堵了回去。
暖阁内再次陷入死寂。
吕娥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范尚,胸脯依旧起伏,但眼中怒火渐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