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祥贵嫔不解,伸手摸着铜镜爱不释手:“万岁爷,您让嫔妾看什么呀。” 女子的声音再过好听,都盖不住那番矫揉造作。 箫煜眼眸往后瞥了眼,林安得了吩咐立即举起那铜镜对着祥贵嫔照去。 日光下,祥贵嫔看着铜镜中浓妆艳抹的女子,脸色一点点变色煞白。 “万……万岁爷。” 然而箫煜看都没多看她一眼,从她面前略过,直接往沈清如的屋内大步走去。第19章弹曲 “万岁爷来了?” 相比起祥贵嫔假模假样,沈清如是真的没想到万岁爷会过来。 她听到消息的时候,正与沈芙在说话。 沈芙从竹林中弹完琴后,心中揣磨万岁爷必然会派人跟着。 她才故意来找沈清如。 虽她蒙住了脸,但不得不说她与沈清如身段神态这些都有几分相似。 万岁爷若是在竹林中对她起了一分兴趣,定然会派人在身后跟着。 果然……沈芙赌对了。 门框又被敲了几声,逢春压低声音急的嗓音都泛干:“小主,小主万岁爷来了。” 沈清如猛然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她飞速的扭头看了身侧的沈芙一眼。 “万岁爷都到屋子了,小主,您,您快些出来。” 沈清如的心中七上八下,沈芙好好欣赏了一番她脸上的惊慌,这才满是关怀的直起身。 “长姐,那……那我。” 沈芙立即捧着琴起身,她娇娇怯怯的,声音柔弱的仿若一阵风吹就倒:“我……我该如何是好。” 沈清如最是看不惯她这副模样,只觉得脑门疼。 然而沈芙却是动不动就是如此。生的好又有何用?没有脑子遇到事就只会哭。 “没事的,阿芙,你不用担心。” 沈清如让自己平静下来,目光看向沈芙的身上,见她穿着宫女服这才松了口气。 “待会儿你就跟在我身后,只要不抬头万岁爷不会注意到你的。” 沈芙见目的达成嘴角勾出一丝笑来。 面对着沈清如却是胆怯乖巧的点了点头:“阿芙都听姐姐的。” 沈清如赶忙过去接驾,刚出门就见万岁爷站在门口,浑身的气势压的人喘不过气儿来。 沈清如膝盖一软,差点儿跪下,好在来的及时,晃了晃行了个礼:“嫔妾叩见万岁爷,万岁爷您如何来了。” 箫煜刚被祥贵嫔那一声声的万岁爷闹的心中不爽。 此时听见沈清如开口,勉强的好了几分。夏日清爽,这番不造作的声音听着才是叫人心旷神怡。 他目光往下看了眼,顺手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刚在屋子里忙什么呢?这么晚才开门?” 沈清如下意识转头,她身后,沈芙穿着宫女服站在一群宫女身边。 人群中一眼就看见沈芙那一身雪白的肌肤,哪怕是穿着宫女同样的衣服,却也依旧能瞧出于旁人的不同来。 想到她刚来时抱着的焦尾琴,便故意道:“嫔妾刚刚在看琴谱。” 这么多年她在顾家,琴棋书画样样都学的精通。特别是琴,自幼就是顾家人手把手交出来的。 沈芙那一手琴艺出神入化,没想到顾家连焦尾琴都给了她。 而她同为沈家女,却什么都没得到到。 就是因为不是亲生的,实在是过于偏心! 沈清如笑着撇了沈芙一眼,故意道:“嫔妾刚想着练练琴,没想到万岁爷便来了。” 万岁爷对于琴艺这些缠绵柔软的东西素来不太喜爱。 她随口而说,不过是个借口而已,万岁爷又没那个兴致让她亲自演示。 “倒是嫔妾失礼了。”沈清如说完低头行了个礼。 不卑不亢,十分有礼。 她以为这件事刚好完美的过去,然而,她笑着刚起身,坐在软塌上的万岁爷忽然道:“弹琴?” 箫煜摩挲着手中的杯盏,饶有兴致的往沈清如那儿看了眼, 他今日与这琴字也实在是有缘。 刚在竹林间听了一首玄妙之音,只是隔的远,又尚且只听了半曲。 在想让人过来,竹林间却是没了那人的影子。 当真儿可谓是隔靴搔痒,如今一听弹琴两个字,瞬间就提起了兴致。 “朕记得,你祖父是顾家。”沈家在京都不算是显赫,但顾家在苏州那可谓是一方之主。 如今的丝绸,入宫的茶叶,甚至是珍宝首饰,孤家每年都要占据其中三成。 万岁爷记得顾家,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 不是她的祖父,是沈芙的。沈清如不着痕迹的往沈芙那儿瞥了眼。 她是沈家从自幼就开始收养的,上了族谱,极少有人知晓她并非是亲生:“是,万岁爷您记性真好。” 沈清如说着弯下身子想要给万岁爷褪靴,想把话题给扯开:“嫔妾来伺候您。” 只是手才刚伸出去,这次万岁爷却是挪开了。 他看着美人这双手,之前让她伺候本是没什么,如今想到竹林中的那场琴。 箫煜忽然起了怜惜之心。 亲自伸出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略带怜惜的捏了捏:“这么美的一双手,用来做这些也太委屈了。” 沈清如脸颊恰到好处的飞几片红晕。 正感激万岁爷的体贴时,却听万岁爷又问:“朕记得你的祖父是琴艺圣手。” 沈清如羞涩点头,顾家的确是琴艺圣手,每次说到这里,哪怕是最骄傲的淑妃娘娘对她都是高看一眼。 “是,祖父的琴艺的确是很好。”沈清如回答这些已经完全不用想了,直接就道:“嫔妾也很敬佩祖父……” “是很值得……”竹林中那一玄音律怎么也挥之不去,万岁爷看着身侧的人,忽而想到什么道: “祖父如此,你的琴艺应当也不差。”他饶有兴致的看向沈清如:“既是如此,你弹一首给朕听听。” 沈清如看着万岁爷带着笑意的脸,面色一点点变得雪白。第20章受伤 “爱妃?” 沈清如许久没有反应,箫煜又喊了一声。沈清如反应过来赶忙回过神。 “陛下。”她面色僵硬的直接从椅子上起身,逃似的往旁边走去,掩盖掉自己脸上的神情。 “陛下怎么忽然想听嫔妾弹琴了。”万岁爷的喜怒无常,平日里只猜出他喜欢貌美的女子。 至于别的,只看出他喜欢声音好听的。就像是祥贵嫔,生的不过是清秀之姿,但万岁爷就爱与她说说话。 但是那些什么琴啊筝啊琵琶之类,平日里没听过万岁爷说是喜欢啊。 沈清如心中慌张的不行,她是学过琴,但是学的根本就不精。寻常往日里用来糊弄一下外行人还尚可,但若是让她弹给万岁爷听,不用想必然是要露馅。 她装了这么久,最怕的就是自己的身世被人知晓,如今只需一弹必然会露馅。 她自是万万不能弹的。 箫煜看出她脸上的犹豫,原本生出的兴致也瞬间就歇了。他本也是一时兴起,既是人不愿,他堂堂一国之君自然不会逼迫:“爱妃若是不愿,那便算了。” 万岁爷说罢将手中的杯盏搁在桌面上,兴致缺缺。 分明只是轻轻地一道声音,沈清如却是心口飞跳,她嘴角立即溢出丝笑来:“嫔妾怎么会不愿?” “万岁爷若是想听,嫔妾心中不知道有多高兴。”沈清如脑中转动的飞快,立即就想好了对策。 这琴自然是不会弹,只是这个时候她若是拒绝,万岁爷必然会怀疑。 “只是许久没练有些手生了。”沈清如说着转过头,眼神求饶的往万岁爷那儿看去:“若是弹的不好,万岁爷可不能怪罪。” 沈情如这张脸生的美,撒娇起来也是极占便宜。任何一个男子看着都会动容,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眼神依旧软和了下来。 “定然不会。” 沈清如面对着万岁爷挤出丝笑,转过身面色却是瞬间拉了下来。 她若是弹了,必定会露馅。 接下来的后果,沈清如想都不敢想。将颤抖着的指尖掩盖在袖中,沈清如余光往沈芙那儿看了眼。 她示意沈芙跟着自己过去,只是隔着人群,沈芙直接装傻。 沈清如倒是想的美,海口夸下来,倒是想让她去代替。 人群中,沈芙死死的低着头。 沈清如不敢逗留太久,见沈芙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后,这才泄气般往里屋走去:“那嫔妾进屋挑一把好琴出来。” “怎么办?” 一进屋,沈清如没慌,逢春倒是先慌了起来。她急的团团转:“小主,这可如何是好?” 沈清如本就心虚,见她这样却是越发难看。逢春越是如此,正是侧面显示她压根儿就不会。 连着她也觉得自己弹琴不行,一弹就会露馅。 哪怕事实就是如此,可被这么明目张胆的显露出来。沈清如还是心中不畅快。 她隐晦的瞥了逢春一眼,后者察觉到小主不高兴,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般,瞬间不敢吱声了。 屋内安静下来,逢春将头垂的低低的。 沈清如手指握紧,随后又摊开,她目光望向屏风后。 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她单独留着陛下与沈芙两人在那,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隔着屏风,箫煜斜躺在软塌上,手指时不时的摸索着指腹。 脑海之中情不自禁的想的中依旧还是竹林间的一幕。 那双放在古琴上的手实在是过于好看。纤纤玉手,柔弱芙蕖,哪怕只是一抬手,一挥袖。 如玉般的指腹落在琴玄之上,也是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手指把玩着茶盏,心思却已经走了神。林安站在陛下身侧,自是知晓万岁爷心不在焉。 眼帘一掀,他上前提醒道:“陛下的茶冷了,还不下去换一盏来。” 林安这话本是提醒陛下回神,刚开口,身后宫女们立即屈膝回应:“是,奴婢遵命。” 沈芙站在一众宫女身边,也跟着屈了屈膝。学着道喊道:“奴婢遵命。” 轻柔缓慢的嗓音一出,就犹如绵绵春雨。在这炎热的夏日里,立即让人心旷神怡来。 萧煜倚靠在软塌上,听到这声软糯的声音,眉心下意识一挑。 这声音怎么感觉那般熟悉? 萧煜转过头,目光立即落在那群宫女身上。五六个宫女之中他一眼就瞧见最后那个。 一群宫女之间唯独她站在最后,粉红碧群穿在身上,半分都不显庸俗之感。低着头,一副娇怯怯的模样。 犹如夏日的娇莲,胆怯娇糯,却又极为亮眼。 这身影似是有些熟悉。 萧煜身子一直,正要细看,这时屏风后一阵轻响,沈清如走了过来。 “让万岁爷久等了。”沈清如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她来之前特意换了件衣裳。 刚刚她穿的绛红色的宫装,显得雍容又富贵。如今进屋之后特意换了身月白色的长裙。 薄纱清透,她还特意在月白色的长裙里加了件绣花的长衫,大片大片的山茶花,透过薄纱若影若现。 沈清如身段修长纤细,怀中抱着把古琴,对着万岁爷盈盈屈膝行礼,裙摆微晃,显得整个人出尘脱俗。 这么一出场,直接让人瞬间提起兴致来。 萧煜也忘了刚刚那一刹那的异样,欣赏的目光来来回回看了沈清如几眼:“爱妃今日似是有些不同。” 沈清如怀中抱着古琴,施施然的屈了屈膝:“嫔妾自幼学琴,对琴的感情自是不同的。” “如今要给万岁爷献上一曲,妾身不敢马虎。” 她做出这么大的阵仗,实在是令人期待,就连萧煜身子都坐直了。 沈清如抱着古琴坐下,手指抬起,指腹如玉,刚要落在琴弦之上,身后逢春却是忽然捧着茶盏上前。 一杯热茶不偏不倚直接泼在了沈清如的身上。 “啊。”沈清如尖叫出声,身子微颤两下,还未放在琴弦上的手发出道刺耳的响声。 “万岁爷。”她举着湿漉漉的掌心,眼泪摇摇欲坠:“嫔……嫔妾。” 沈芙站在人群中,看着沈清如这番精彩纷呈的表演,心中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好笑。第21章王美人 事故发生的太快,谁也没想到会如此。 只听逢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上,磕头磕的啪啪作响:“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沈清如站在琴桌前,眼神含泪,浑身狼狈。桌上的那架古琴已经被毁了,滴滴茶水从琴身坠了下来,茶渍泼了一地。 原本好端端的正期待听琴声,却是没想到沈婉仪居然烫了手。 林安眼皮一跳,头个反应过来,又是让人拿冰块,又是让人去请太医。 乾清宫的奴才亲自去请得人,太医院不敢马虎,眨眼的功夫就到齐了。 一连请来了三四个太医,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 直到看见沈婉仪那红肿着的手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沈小主这手,只是略微烫伤,多养几日就好了,无甚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