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帮我的,对吧?” ******* 雪后初晴,一夜之后红墙之下的屋檐下挂满了厚厚的冰锥子。 清早起来,有宫女禀报,说是合欢殿后院外的几棵梅树开了花。 “果真?”沈芙听到消息后,很是高兴。 去岁时,这院子门口的几棵梅树就在了,只当时树太小,没开花。 没想到刚下雪,这梅花就开了。 沈芙用过早膳,惦记着那几棵梅树,带着人便想亲自过去瞧瞧。 紫苏听说后,便也要跟着。 她自打清醒后,身子便一日比一日好的快。 如今已经能够下床跟着走一会儿了,听说沈芙要去看梅花,她便也要跟着。 一群人扶着沈芙,浩浩荡荡的朝着后院走。 紫苏身子还未好利索,也不要人扶着,自己拄着拐杖高高兴兴的跟在沈芙身后。 这后院的梅花也不是什么珍贵的品种。 都是些普通的红梅,只不过开的早,沈芙瞧着觉得新鲜儿,倒是也逛了好一会儿。 等回来后,还摘了几枝开的好的梅花。 只一群人刚走到长廊,便是见有人在门口等着。 “那是……” 那人站在长廊上,挺直的身形笔直而又消瘦。身上那件石青刻丝灰鼠披风遮的严严实实,一眼瞧过去看不清楚,让人看不清那人是谁。 倒是一旁伺候紫苏的小宫女眼尖儿,一眼便是瞧出了来人:“那不是何太医么?” 话音才刚落下,拄着拐杖的紫苏便是神色变了变,悄悄儿的朝着沈芙身后躲了躲。 沈芙未曾注意,见是何太医,这才走了上前:“何太医今日怎么过来了?” 何从之为她所用之后,避免被人察觉,来她这儿的次数更少了。 平日里只靠着紫苏把脉,这才过来。 今日并非是看诊的时机。 何太医站在小桂子身后,听闻之后这才上前行礼:“属下有事要求见娘娘。” 沈芙瞥见他肩头上已经积了一层雪,知晓他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这才道:“有什么事进来说。” 何从之随着沈芙身后走了进屋。 紫苏带着人跟在身后,见状下意识的想要跟着进去。 只是才刚走两步,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 “紫苏姐姐,这是怎么了?”喜鹊扶着她的肩膀,见状只得跟着停下。 紫苏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何太医与小桂子进了屋。 直到眼前的门关上,她这才咬了咬唇,摇头走开:“回去吧。” 屋内,沈芙对此半点儿不知。 她接下自己身上的斗篷,站在炉子面前,烤了烤手。 直到浑身渐渐有了暖意,她这才朝着门口的何从之道:“是翊坤宫那儿有了新消息?” 何从之站在大殿中央,斗篷上的积雪被热气一烘,渐渐地融化成了水。 滴滴雨水顺着大氅渐渐滑下,‘滴’的一声。 何从之点了点头:“娘娘猜测的不错。” “属下听从娘娘的吩咐,每日里给淑婉仪的汤药里下药,直到昨日开始,有人来太医院要给淑婉仪请太医。” 何从之说着,将袖中的东西放在桌面上。 沈芙低头看着桌上那支凤蝶镶红宝石鎏金步摇。 翊坤宫中吃喝不愁,但是方淑兰失宠太久,每月的月例银子只怕也是用的干净。 这才关禁足才多久,身上的银子就使干净了。 只能用首饰来过日子。 “她想要什么?”沈芙拿起那步摇在手中随意的把玩着。 水葱似的指尖捏住那步摇,何从之的眼神落在那步摇上,眼神都下意识的跟着晦涩了几分。 他低下头:“他说淑婉仪身子不适,想要叫个太医前去看看。” “万岁爷可没说不许太医去给淑婉仪治病。” 沈芙把玩着那步摇下面坠着的红宝石,神色带着几分打趣儿。 万岁爷确实是没有太过责罚淑婉仪。 从贵嫔贬斥为婉仪,又禁足在翊坤宫中。 淑字的封号也在,翊坤宫也是她住着。 沈芙开始还暗地猜测过,万岁爷是不是对淑婉仪还有几分情谊。 可是后来一想,却又觉得不是。万岁爷这是明显的对她有意见。 她爬的高,她对万岁爷就没有了往日里的小心翼翼。 濡慕,情爱,刚在一起时这些都有,但是如今,两人太过熟悉,就少了距离。 沈芙如今的位份是上去的,但是与万岁爷的感情却反倒是减少了。 所以,纵使淑婉仪犯下大错,万岁爷却还是没有重罚。 不知是气她,还是故意。 “那娘娘的意思是?”何从之抬起头,他见沈芙的神色后,有些愣在原处。 沈芙却是没瞧他,只是将手中的步摇随手搁在桌面上:“万岁爷既然没说不准,那你就去一趟翊坤宫。” “只是注意安全。”何从之点头,磕头行礼出门。 等人走后,沈芙这才问:“乾清宫中这几日可有消息?” 小桂子见状,忍不住的朝着沈芙看了一眼:“万岁爷倒是日日去朝中,这几日都是歇在乾清宫内的。” “白嬷嬷传来消息,说是五皇子好的很,让娘娘您不要担心,其余的便也就没了。” 团儿养在乾清宫,是之前沈芙故意气万岁爷的。 但是养在乾清宫中后,万岁爷没说送来,她便也就没有再提。 如今,这与万岁爷间一直冰封着,长久下来也不是个办法。 沈芙手指不停的在桌面上敲打着。 她故意作弄一番,本以为万岁爷会给她递台阶低头,可如今这都几日过去了,乾清宫中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芙手指胡乱的的敲打着,有些心烦意乱。 琢磨着要不要借看团儿之名主动给万岁爷递台阶时。 这时,门口却是一阵敲门声儿。 “娘娘,”林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万岁爷病了,娘娘您快些跟奴才过去。” *******第428章病重 沈芙听到这个消息,来不及思索,立即就随着林安出了门。 “万岁爷病的如何,可有叫太医过去?” 沈芙语气焦急,急匆匆的跟在林安身后。 屋外风雪停了,只有零星的雪花飞在脸上,林安撑着油纸伞护着沈芙:“娘娘,您小心些。” 轿辇就停在合欢殿门口,林安动作小心,伸手护着沈芙上去。 “太医已经去了,万岁爷如今昏迷不醒,嘴里直喊着娘娘的名字。” 竟病的如此的严重? 沈芙坐在轿辇上,心中克制不住的生出担忧。 万岁爷之前可是极少生病的。 沈芙伺候万岁爷这么久,他身体一向很好,骤然生病一下让沈芙乱了思绪。 坐在轿辇上,心中有些七上八下。 思绪一下子就乱了。 抬轿撵的奴才走的极稳,大雪刚停,雪路难行,但是抬着轿撵的小太监却是走的极快。 很快到了乾清宫。 轿撵才刚停下,沈芙就扶着轿撵下来。 “娘娘您当心一些。”林安站在一旁,及时上前过去扶着沈芙的手。 “万岁爷病了,此时还一直记挂着娘娘,娘娘倘若是有个什么好歹,那奴才可就真的不知道如何去见万岁爷了。” 林安嘴里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沈芙却是一句都没听到心里。 推开门,径直的走向万岁爷的床榻边。 屋内散着一股浓厚的药味。 越是靠近床榻,越是能闻到那股浓厚的中药味。 沈芙颦着眉眼,在看清楚床榻上躺着的人后,吓得有些顿在原地。 床榻上的人状态很是不好。 哪怕是来之前沈芙就知晓万岁爷是在病中,可是当看见躺在床榻上那张满是惨白的脸后,她却是下意识的停顿了脚步。 万岁爷的脸色煞白一片,像白纸一般,唇色更是惨白一片,没有半点的血色。 肉眼可见的虚弱。 沈芙的脚步停顿在原地,神色都跟着慌了:“万岁爷怎么会病的这么重?” 林安跟在身后,掀开眼眸朝着床榻上瞥了眼,低下头:“自打娘娘那日生气走后,万岁爷一直都是心绪难安。” “每日里吃也吃不好,更是时常到了丑时才能入睡。”林安边说着,边叹着气儿。 “这天气又冷,万岁爷一日两日的还好,可这自打娘娘走后,万岁爷却一直都是这样。” “长时间下来,人不吃不喝不睡。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林安说着,抬起手抹了一把泪:“昭妃娘娘,万岁爷这是心里叫苦啊。” “奴才问万岁爷这是怎么了,万岁爷也是从来都不说,但是奴才知道,万岁爷这么做是因为娘娘。” “那日万岁爷不相信娘娘,娘娘心里委屈,万岁爷事后也明白过来了。” “只是,只是万岁爷他……”林安声音哽咽:“万岁爷心里苦啊。” 林安的声音抽抽咽咽。 沈芙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心烦意乱,平日里瞧着林安也算是处事不惊,没想到万岁爷这才刚病重,林安就一下慌了手脚。 “万岁爷昏迷不醒了多久了。” 沈芙出声打断林安,蹲下身子看着床榻上的的人。万岁爷的脸色惨白的让她根本就不敢乱想。 “这……”林安语气呜咽着,抬手抹着眼泪的手顿住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床榻上,低垂着眼眸:“万……万岁爷从昨日开始病起,昏……昏迷了十二个时辰了。” “十二个时辰?” 万岁爷这是昏迷了一天一夜? 沈芙下意识的低声训斥:“万岁爷都昏迷了这么久,你这才来找本宫。” “万……”林安的嗓音顿住,又忍不住的抬起头去看向床榻上。 支支吾吾的:“万岁爷不让奴才去请娘娘,说,说是娘娘还在生万岁爷的气,万岁爷愧疚不敢见娘娘。” “万岁爷胡来,你也跟着胡来?”沈芙没想到林安会这样。 平日里林安的脑子够用,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不够用了? “开始给万岁爷看病的那个太医是谁?”沈芙看了眼床榻上:“开了药方也无用,万岁爷这病情没有半点儿好转的迹象。” “娘娘,叫的是太医院的王院首。”林安在一旁回:“可能是万岁爷病的太重,这药才吃下去没多久,怕是一时不会有反应。” “不行,本宫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沈芙焦心的看着万岁爷,她还从未曾看见过万岁爷这番虚弱无力的样子,让沈芙克制不住的担心:“本宫不放心,你派人去太医院重新请个太医来。” “娘娘。”林安有些犹豫。 “王院首才刚走,哪怕是重新找太医只怕也查不出个什么,万岁爷尚在昏迷,娘娘只需陪在万岁爷身边。” “本宫不想听这些废话。”沈芙出声打断。 “万岁爷这个样子,本宫不想去考虑别的,只要万岁爷好起来。” 林安嘴唇张了张,不敢再继续劝,转身出去吩咐。 沈芙连着大氅都没来及得脱。看着床榻上一脸病容的人,心中克制不住的酸楚。 她以往见到的万岁爷,都是高高在上,威武挺拔的。 这样躺在床榻上,身体如此虚弱的样子。还是沈芙头一次看见。 想到上一回见面的场景,沈芙心中说不出的酸涩:“万岁爷。” 她蹲在床榻边,想要靠的近一些。 只是手还未伸出去,刚回来的林安下意识的就是一声:“娘娘!” 这道声音吓了一跳,沈芙刚伸出去的手吓得赶忙收了回来。 “娘娘,万岁爷尚在病中,您离的远些,别让万岁爷给您过了病气。” 林安脚步飞快的靠近,恨不得伸出手将沈芙给拉扯远一些。 “本宫只是想给万岁爷盖盖被褥,不会有事的。” 沈芙深吸一口气,将喉咙中的酸楚压了下去,转身看着林安:“派人去叫太医了么?” 她一开始是本是想着让人将何从之叫来。 但是怕太过明显,对何从之不好,沈芙到底还是没有挑明。 “叫了,太医一会儿就到。”林安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