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床榻,竟是与梦境之中的那张一模一样。 甚至是,连着柱脚下的花纹也是如此的相识。 “是很像。” 箫煜从高位上走了下来,缓缓的走到那床榻边。 不能说是像,简直就是与梦境之中的一模一样。 箫煜的手指在那床榻上细细的抚摸着。 像到他甚至是怀疑就是同一张。 “奴才见万岁爷这样子,就知道奴才这差事办的万岁爷倒是满意了。”小宝子在一旁瞧着,见了万岁爷的模样,嘴角带着笑。 “不枉费奴才日日过去监督。”他干爹跟在万岁爷身边可是时常都得赏呢。 他跟在万岁爷身边伺候以来,可还没得过赏。 前几日,那御书房的奴才给昭妃娘娘做了一道新鲜菜都得了万岁爷的赏。 他小宝子自然不能低御膳房的奴才一等。 小宝子说着,又用眸光去看向万岁爷。 箫煜的眼神在那床榻上看了许久,点头:“一模一样。” 若不是此时身边有人,他只怕是还以为自己又出现在了梦境中。 可是梦境之中并无小太监。 “这是朕给你的那副画作成的?” “是万岁爷给的那幅画。”从万岁爷这神色来看,自然是对着这幅画满意的紧。 小宝子嘴角忍不住的勾起一丝笑:“只不过奴才过去的时候,翻遍了整个内务府,发现有一张床榻与万岁爷您画中所画的一样。” “奴才们就对着那张床榻,稍加修整,重新做了一张出来。” 小宝子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中带着得以。 若不是自己,这件事哪里会办的这么顺利? 却不成想,抬起头却见万岁爷看向自己的眼神漆黑一片,冰冷的眼眸中更是青筋暴起。 “你说那张相似的床榻在哪里!” 小宝子被万岁爷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 回过神来,已经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回万岁爷,还在内务府。” “在内务府的库房里收着。” “去给朕……”箫煜话音才刚刚落下,想到什么又咽下去。 抬脚就朝着外面走:“带朕亲自去看看。” 万岁爷带着人亲自去了内务府。 整个内务府的奴才们都吓得魂都要飞了。 急急地出门迎接。 “那张床榻在哪里?”箫煜冰冷的眼眸看过去。 小宝子一路跟着跑过来,只觉得腿都要跟着跑细了。 他也不知道万岁爷为何会这么激动。 抬起手在自己脑袋上抹了一把,小宝子深吸一口气,指着前方:“万岁爷您随着奴才来。” 那张床榻是在内务府的库房里。 床榻不是什么好料打的,黑檀木的床榻,通身的雕工也是简简单单。 只不过这床榻做的新,且刚做下去没有人用过。 内务府奴才们便就留着了。 这次也是因为万岁爷送来的图纸上,那雕工像是出自内务的,两张料子又都不是好料子。 被个眼见儿的奴才发现了,这才将这差事办好。 :“万岁爷放心,那张新得床榻都是新的。”内务府的管事跪在地上吓得抖动如筛糠。 “就算是给奴才千百个胆子,奴才也不管拿别人用过的东西给万岁爷啊。” 放明中跪在地上,吓得后脊骨发凉。 这么一件小事,谁能知道,万岁爷居然还会亲自来过问。 :“这床榻是哪里来的?” 箫煜看着那架子床,只需一眼他就认出来,这床榻就是梦境中的那张。 一模一样。 甚至是里面雕刻的百子图,箫煜都能记得,梦境中,沈芙的手多次的抵在那上面。 之后,任由他为所欲为。 箫煜的眼眸逐渐的变得黑沉。 王明中吓得一脸冷汗,脑袋上黄豆大小的汗珠子都不敢去擦,只是一味儿的在地上磕头。 :“奴才没有糊弄,给奴才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糊弄万岁爷啊。” “朕问你这张床到底是哪里来?”眼瞅着万岁爷的眼神都已经变了。 小宝子赶忙上前踹了地上的人一脚:“万岁爷问你话。” “哦,这张……”张明中深吸口气,赶忙回:“这张是之前长秋宫的沈婉仪的。” 话音落下,张明中只觉得自己喉咙里都在颤。 这阖宫上下谁不知道,这沈婉仪得罪了人,死在了万泉山? 尸骨都没挪回来。 他还敢留着沈婉仪的东西。 “不,不过……这张床榻是沈婉仪给的银子给内务府做的,还没来得及用。” 张明中叹着气道:“之后沈婉仪人……奴才见这张床榻还没人睡过,就……就自作主张的留下来。” 谁知道,就是这么个东西居然还惹了塌天大祸? 张明中跪在地上,叫苦不迭。 早知道这东西会惹祸事。他就不留着了。 值不了多少银两,还让自己碍了万岁爷的眼。 张明中跪在地上,深深地后悔。 却是没有看见万岁爷那逐渐亮起来的眼眸。 这张床榻还在。 上辈子的梦境在他的眼前一一放过。 箫煜看了这么久,只觉得只有在那张床榻上。 他们两人才是彼此。 上了那张床榻,他就不是帝王,而是箫煜。 而在那张床榻之上,沈芙也不用伪装成沈清如。 她就是沈芙。 可以随着他的动作哭,也可以任由他的动作浑身颤抖着。 她不是别人,她是自己的人。 “留的好。”箫煜看着看着,嘴角处忽然就勾起一丝笑。 这张床榻还完好无损的在这儿。 而梦境中的一切也更是没有发生。 他与沈芙之间,自然是恩爱且和睦。 *********** 万岁爷从内务府挪了张床榻回去,倒是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 沈芙也听说了几句。 这几日,万岁爷因为沈家的事情,日日都来陪她用膳。 沈芙倒是比起往日里要吃的多些。 听见这消息时,紫苏正在一旁跪着,眼里带着泪:“主子,求您就让奴婢来伺候吧。” 沈芙罚了紫苏几日,紫苏便已经受不住了。 主子身边不缺人伺候。没了她,身边想要在主子面前露脸的奴才不知道多少。 紫苏每日里惶惶不安,生怕主子到时候不要自己。 这日过了时间就跪在了沈芙面前:“主子,之前的事情都是奴婢的错。” 紫苏跪在地上,眼眸之中还带着泪:“是奴婢痴心妄想了,还牵连了主子您。” 若不是她不好,今日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若不是她看中了何太医,妄想的太多,她也就不会惹了主子厌弃。 紫苏心里就想吃吃了黄连,主子不见她这两日,她已经感受到深深地后悔了。 “你知道错了?” 沈芙轻垂着眼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紫苏伺候她这么久,沈芙心里不是没有动容。 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又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 但是紫苏的心性却也实在是不适合宫里。 沈芙有些时候甚至在想,要不然将紫苏送出宫。 找个好人家嫁了。 但凡有她在,自然也就没有人敢对她下手。 可是在这深宫里,有个能说话的人却又不是易事。 沈芙的手指在扶手上敲打着:“你说,我替你寻个好人家,送你出嫁如何?” “主子!” 紫苏惊喊了一声,连忙抬起头,那双漆黑的双眼里立即就落下滚滚热泪。 “娘娘,您这是不要奴婢了吗?”紫苏膝行着爬到了沈芙面前。 整个人抱住沈芙的双腿,趴在她的膝盖上,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娘娘,您别不要奴婢。” “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了。”紫苏双膝跪在沈芙面前,整张脸压在沈芙的膝盖上。 “我不会喜欢何太医了,日后,日后我再也不见何太医了。” “主子,您别不要奴婢,好不好。”紫苏这下是真的哭了。 双眼里满是泪水,里面满是慌张。 “日后我再也不见何太医一面。” 紫苏举起手,恨不得对天发誓。 “紫苏。”沈芙却是捧起紫苏的脸:“我想问的是,要不要让你选一个你喜欢的男子出宫。” “你可以找一个离皇城近的,日后若是有空了,我也可想法子让你入宫见一见。” 以沈芙如今的恩宠,日后见面只怕也不是难事。 最关键的,紫苏她自己心里怎么想。 “我不要……”紫苏摇着头,眼泪飞速的落下。 那双眼里尽数都是慌张。 “我不要嫁人,我要跟在姑娘身边。”这声姑娘两个字,紫苏说的小小的。 “若是我出宫了,姑娘您身边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有了。” 这也是沈芙一直犹豫着。 在这深宫里,走的走,死的死,每日里都是阴谋与算计。 有些时候想要说一句真心话,却都找不到一个能说出来的人。 沈芙想了好几日,一直犹豫的缘故便也在这儿。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沈芙低下头摸了摸紫苏的眼泪。 “出不出宫,你自己拿主意。侍卫,太医,又或者是小官家公子,只要你喜欢,我到时候自然会给你想法子。” 紫苏虽是宫女。但是有沈芙在,她的身份就不单单只是个宫女。 只要她喜欢,沈芙总会有法子的:“但是,何从之除外。” 骤然听到何从之的名字。 紫苏脸上却还是克制不住的僵硬了一刹那。 随即又赶忙的低头:“主子,我刚刚都说了,日后奴婢不见何太医了。” “你见或者不见,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但是何从之不行,并不是因为本宫要阻拦。” “是他有了未婚妻子。”沈芙将那日见到何从之,再与他见面之后所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紫苏。 “他心中既有了人,那就不要再强求。天底下的好男子有的是,何必要抓着一个人不放。” 紫苏跪在沈芙的膝盖上,点着头。 “只要娘娘别不要紫苏,我就一定听话。”若是要让她与何太医两人面前选择的话,她一定会选主子。 何况,天底下的男子多的是,她没了何太医,一样可以选别人。 紫苏从殿内出来的时候,双眼虽然是带着泪的,但是面上的神色却是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许多。 “紫苏姑娘,娘娘这是原谅你了。”小桂子见着紫苏从殿内出来,满脸轻松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成了。 他就说,娘娘与紫苏姑娘定会和好。 紫苏见着小桂子,脸颊变得羞红。 转过身子赶忙将眼角处的泪擦了擦。 自打她与主子闹矛盾下来,小桂子时不时的在主子面前与她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