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芙的眸光从那熄灭的烛火上收了回来。 目光落在了前方。 万岁爷的脸近在咫尺,那张俊朗的脸上满是温情。 漆黑的眼神看着她,眼眸中的情谊几乎是要融化了去。 沈芙对上那目光,一下子猛然收了回来。 她心口跳动的飞快。 喉咙像是被人捏住了,许久都找不到声音。 “万……万岁爷这是在说笑吧?”沈芙心里慌张。 这如何叫她不慌张? 上辈子的种种,于沈芙而言就是个秘密。 但她心中不管如何去想,却不想让旁人知道。 这个秘密于她而言是她自己的。 她不想让人知道,更加不想让万岁爷知道。 “万岁爷是不是在诓骗嫔妾?”沈芙深吸一口气,将喉咙里的东西给压了下去。 “上辈子的事情,从哪里会知晓呢?” 她说着,下意识的就要起身。 只是才刚刚站起来,手腕却是被一旁万岁爷给抓住了:“朕不是在诓骗你。” 他怎么会去骗沈芙? 箫煜的指尖握的紧紧地:“朕真的看见了。” “上辈子你与朕并不相识,而是被你阿姐抓住了把柄,让她利用,做了她邀宠的替身……” 万岁爷每说一个字,沈芙的心口就跟着跳动一下。 “朕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你,你被迫成为沈清如的替身后,只有每晚才与朕相见……” 箫煜的语速极快,但却是强忍着平静与思索,仔细的将他所看见的都告诉沈芙。 “那位沈清如蛇蝎心肠,逼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朕当时是不在你身边,若是在你身侧的话。” 万岁爷话音还未说完,沈芙却是通红着双眼抬起头:“万岁爷还要胡说到什么时候?” 沈芙的双眼通红的,带着泪水的眼神落在万岁爷的身上。 万岁爷说了这么多,沈芙心里清楚他应当是全部知晓了。 但是沈芙却不敢承认。 重生归来,年轻的身体里住着之前死去的灵魂,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诡异。 比万岁爷知晓上辈子所发生过的事情还要来的让人惊恐。 所以,沈芙不敢认。 “万岁爷是不是在嫌弃嫔妾?”沈芙话音落下,成功让箫煜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原封不动的咽了下去。 “你在胡说什么?” 他此生爱沈芙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嫌弃她? :“万岁爷刚刚说的这些,不就是再说我们之前的故事吗?” 沈芙的眼睛发亮,却也盖不住那双眼中的雾气:“嫔……嫔妾在与万岁爷相识之前,不也差点儿,差点儿当了替身……” 她声音越说越小。 最后几个字说完,嗓音里带着几分微颤。 而箫煜的话到了嘴边,也逐渐的咽了下去。 他差点儿忘了。 之前他还未认出沈芙之前,沈芙就早已被沈清如当做成了替身。 这辈子说是不一样,实则上有些东西却还是一样的。 不过庆幸的是,他这辈子认出来了。 没有错过。 但是上辈子,他错过了而已。 沈芙还是那个沈芙,只是不同的事,这辈子的他认出了沈清如的诡计。 所以说,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别的怨言。 真的要怪,那就要怪他。 怪他上辈子没有认出沈芙。 “是不是嫔妾猜对了?”沈芙朝着万岁爷缓缓道:“并没有什么上辈子,而是万岁爷这段时间压力大,太累了。” “嫔妾刚刚就注意到万岁爷的神色疲倦的很,”沈芙眨着眼睛,伸出手作势就要去试探万岁爷的额头。 只是掌心才刚刚落上,箫煜就握紧了她的掌心。 “朕没有病。”箫煜微拧着眉心看着沈芙。 “朕是真的看过你的上辈子,不是做梦。” 梦境中的一切在箫煜的脑海中来回翻滚着。 这样的清楚,宛若身临其境般的,怎么会是做梦? “你记不记得朕前几日一直在睡梦之中醒不过来?”箫煜握紧了沈芙的掌心。 “就是在当时,朕看见了你的前世。” “不,应当是我们的前世。”他从看到那张床榻开始,心里就忍不住的飞速跳动。 他要告诉沈芙。 不管她相不相信自己,自己都要告诉沈芙。 老天既然让他看见上辈子所发生过的事情。 他就不能当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果然是因为梦境。 袖中的指尖收紧着,沈芙只觉得指甲都快要陷入到了肉中。 “可是这梦境中所看见的事情,也只能说万岁爷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 她上前缓缓地勾住万岁爷的衣袍:“只是嫔妾觉得,此时的万岁爷还是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沈芙还是不愿意相信他。 箫煜心中猛然生出一股深深地无力。 他叹息一口气。 伸出手用力的揉着自己的眉心。 带着薄茧的指腹用力到死死的,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无力感。 “你不相信朕也没有办法。” 箫煜知晓,这件事的确是很难让人去相信。 若是这件事换做是自己。 只怕是无论沈芙如何说,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可是……箫煜深深地吸着气。 “你让朕找到证据。”那张床榻就是铁证。 若不是梦境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他怎么会画出一模一样的床榻出来呢。 沈芙如今不信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他只需找到证据,那么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一顿晚膳两人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用过膳,外面天已经黑了。沈芙坐在乾清宫的太师椅上,而身侧的万岁爷正在批折子。 岁月倒是一副静好的样子。 除了……角落中伺候着的小宝子,有些心不在焉。 他蜷缩着脑袋,缩在角落里,自以为没人发现,但是那唉声叹息的模样,却还是让人发现了。 沈芙偷偷见他抬起袖子抹了两次泪。 见万岁爷在一旁看折子,起身便过去倒茶水。 “娘娘,奴才来。”小宝子撇着沈芙起身,赶忙儿的跟着过去。 “这样的事儿,岂能劳烦娘娘您亲自动手。” 小宝子麻利儿的将烧好的茶水给倒在杯盏里,上好的大红袍,热水一浇顷刻间就香了。 “你刚刚在那儿抹眼泪做什么?”沈芙见他端着托盘,低声儿开口。 小宝子拿着托盘的手收紧,下意识的要偏头去看向身后。 只是还未动,沈芙就道:“别看身后,万岁爷会察觉。” “你刚刚在哭什么?” 小宝子心口一紧,下意识的嗓音都跟着放低了些: “师父的病有些麻烦了。” 如今天冷,整日整日的下雪。屋子里晚上自然是少不了炭盆, 林安哪怕是被万岁爷责罚,但是之前多年积累的威望可还在。 他被仗打,虽说丢了脸面,但是可没人看不起他。 每日里的月例银子也是照例发的,炭火也足。 小宝子自己的那份儿都省给他用了,就怕到时候发了高热,更难熬。 可坏就坏在那炭烧的多了。 “师父怕冷,那炭盆靠的近,睡着了被褥落下来,不知怎么的就烧了起来。” “师父还在睡梦中,又伤了腿,等醒过来的时候腿都烧伤了,愣是跑不了。” 小宝子说到这儿的时候眼圈儿还是红红的。 他前两日还想着给师父在万岁爷面前求求情呢。 可当时太害怕,一下子住了嘴。 没想到,当晚上回去就遇到这样的事。 他这两人一直在想着。 若是他当时求求情就好了。 是不是万岁爷松了口,师父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 “娘娘,师父的腿都不知道好不好得了。”到底是个做奴才的,哪怕是曾经伺候过万岁爷,也是个奴才。 这会儿林安被烧伤了,日后还能不能再御前伺候更加不好说。 没人会拿这件事在万岁爷面前开口,小宝子更加不能。 太医院的太医也不能请。 若是让人知道腿上有伤,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再御前伺候了。 小宝子劝不动,倒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受罪。 小宝子生的白,哭的红红的眼睛就像是兔子一样。 沈芙到底还是心软:“你自己擦干净眼泪,不要在万岁爷面前显露出来了。” 她说着,端着茶水就往外走:“太医的事情,本宫等会再给你想办法。” 林安的事情她答应过小宝子。 没成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遇到了这事。 沈芙心里内疚,如今林安又烧了,再在万岁爷面前求情怕是无望了。 但是太医却是可以想想法子。 小宝子听到这话,双眼微微发亮。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沈芙。 直到看见沈芙的背影,他这才朝着沈芙的背影小声儿的喊着:“多谢娘娘。” “万岁爷喝口茶,歇歇眼睛。”沈芙将手中的茶盏送上前,轻轻地一声落在了桌面上。 箫煜听到这话,这才抬起头看着沈芙:“刚刚再说些什么呢?” 沈芙捧着茶盏的手一顿。 身后跟在过来的小宝子见状脸都跟着白了。 他急忙起身,几乎是要跪在地上。 反倒是沈芙,面色自然地将茶盏给放了下来。 “刚刚奴婢不过是问小宝子,这几日万岁爷睡得好不好。” 箫煜眉眼间的疲倦简直是盖不住。 看向沈芙时,那双眼里的血丝极为的明显。 一看就是这段时日从没睡好过的样子。 “是么?”箫煜接过茶盏低下头抿了一口。 “是是是。”小宝子急忙点头。 林安的事情这个时候可不能将,不说伤口如何,有了烫伤就怕留疤。 林安可是一心还存着重新回到万岁爷身边的期望的。 若是让万岁爷知道烧伤了腿。 那可就是什么都前功尽弃了。 “娘娘担心万岁爷这才问奴才万岁爷这几日的休息情况。” 小桂子低下头,哐哐磕着脑袋:“万岁爷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好了,行了,起来吧。”箫煜单手将茶盏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