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寺中其他的人事,柳敏是要也截留一层,还是尽数归拢、输送霸府交差,李泰便不管了。
柳敏自不像李泰一样穷得眼发绿,身为河东盐池股东,人家还是拥有诸多资业的地方大豪。这件事又是他失职在先,很大概率不会像李泰这样吃相难看,应该会将人事输送台府,不敢截留。
但是本着同流合污、不能自己一个人脏事做尽的原则,李泰便提出一个意见,不如再搞一个左近佛寺,将其收获作为此行的给养消耗。如此一来,柳敏也就不用再另外给他一笔酬劳了。
哪怕再怎么豪富之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开源节流也是经营之计。
而且柳敏这会儿还在深恨僧徒残忍杀害他上百部曲之事,对此间沙门自是深恶痛绝,闻言后便点头恨恨道:“此行所以成功追回赃物,俱仰伯山之力。奔波多日已经辛苦,前又深入贼巢、于内发难,可谓凶险至极。伯山你且引部驻此休整,明早我自率员搜索给养!”
两人定下这一计议后,便又商讨选定一个目标。辰头山中除了这座弘法寺外,还有其他几座寺庙,规模并不及此间这样宏大,但也略有信众供奉。
眼下郡县官府将会作何反应还未知,为了避免更加的触扰乡情,他们便选定了一所据此几十里外、名气最小的一座寺庙。
这寺庙据说是外乡人于此布施建造,并不热衷在本地招揽信徒、扩大影响。寺名虽然不响亮,但出手却阔气得很,近年颇有凿窟的举动、规模还不小,而且还向弘法寺多次订购佛像,应该是在背地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财源。
这寺庙与乡里牵连不深,而且还显得如此贼里贼气,自然是一个非常适合的对象。
黎明时分,李泰率部留守于此继续肃清并整理寺内事情,柳敏则自引所部北行出击。
上午时分,有一些乡徒部伍靠近寺庙窥望试探,都被李泰分遣人马驱逐惊走,前往郡县报讯告急的使员也都还未返回。
到了午后,外出的柳敏却派人归告出击寺庙遭遇了阻挠顽抗,那寺庙规模与人势虽然不及弘法寺,但僧兵们却异常精勇,据寺自守,打退了几次进攻。
李泰得知这一情况后,心中便隐隐感觉有些不妙,难道那寺庙是什么悍匪贼部用以与外界接触销赃的白手套?
他这里尚自思忖该要怎么办,此境北地郡府已经遣员同使者来告,郡中已经在集结乡团准备镇压乡里骚乱。有了这一保证后,李泰才又派张石奴带领三百人马前往增援柳敏。
傍晚时分,柳敏率众返回,神情却是很不好看,见到李泰后便涩声道:“伯山,咱们应是闯祸了。你知那寺庙归属于谁?攻入寺内后,我在其佛堂发现故上党王并其宗族诸位先人莲位。若无意外的话,这寺庙应是长孙氏家寺……”
狡兔三窟
李泰觉得,他可能根本上的命格就跟西魏这个政权犯冲。
每次刚有点扬眉吐气、自己快要牛逼起来的感觉,马上就会迎来一次打击。这打击有的时候是别人施给的,有的时候则纯粹就是自找的。
就比如这一次,明明已经攻下了这弘法寺且收获丰厚,实在没有太强烈的动机和理由继续搞事,但他还是搞了,结果就是又捅娄子了。
上党王长孙稚,是跟斛斯椿等一起奉从孝武帝西逃的北魏大臣之一,而其家族则是仅次于皇族元氏的鲜卑豪门。
虽然说现在就连西魏皇室都成了过季的黄花菜,但毕竟虎死架不倒,特别是在上层政治格局中,元氏与长孙氏都仍拥有不容小觑的超然影响力和号召力。
否则高欢和宇文泰这两个老镇兵早自己单干了,何至于再摆个元家傀儡在台面上。而在西魏,以元氏为首的鲜卑豪门所拥有的政治号召力远比东魏更强一些。
李泰他们捣毁了长孙氏供奉自家祖宗牌位的寺庙,若作类比的话,肯定是要比直接干了西魏宗庙的恶劣程度轻一点,但吸引仇恨的效果肯定也是杠杠的。
柳敏言辞中尚有诸多不确定,其实也只是不愿面对的自我安慰罢了。
这座寺庙人员虽然不多,但也有着三四百人,尽管交战激烈,但当寺庙被攻破时,也俘虏了不少寺中人员。稍加审讯,他们便知道了一直供奉这寺庙的便是远在长安的长孙家,甚至主持的僧众里就有两个长孙氏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