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钟建成已经猜出,自己是那个告密者,赵长田也没办法装下去了。“没错,我就是看不惯你为了讨好领导,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样子,明明是行政处罚,非得往刑事上靠,这和颠倒黑白有什么区别?”赵长田大声说道。“你……”钟建成一时之间,还真就辩论不过赵长田。毕竟,这件事,他办得确实不地道。“行,你赢了还不行吗?”“你不拍领导马屁,你不颠倒黑白,结果呢?混了三十年,就混了一个指导员,这个指导员还是上面的领导,看你可怜,才提的你。”钟建成只能从另一方向攻击赵长田。赵长田脸都绿了。仕途不顺,确实是他最大的痛点,与他同期参加工作的,有的都当上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了,而他呢,才是一个小小的副科级的派出所指导员。关键,这个指导员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前年才刚刚当上。在当上指导员之前,媳妇对他意见非常大,一说就是,见到亲戚朋友都抬不起头来。因为亲戚朋友,就没见过当了二十好几年警察,还是一个小片警的。直到当上这个派出所的指导员,他的家庭地位,才有了显著的提升,出门买菜的时候,不自觉地就能挺直腰板了。可现在,照钟建成一说,他这个指导员都不是靠能力上的,而是领导施舍的。见赵长田不说话了,钟建成再接再厉道:“不要以为靠上一个网红宋乡长,就能飞黄腾达了,宋乡长是青山的宋乡长,不是江台的宋乡长,能帮上你什么?我把话放在这,你这辈子,副科到头了。”“我……”尽管,从始至终,赵成田也没想从宋思铭身上得到什么,但听到钟建成说出这一扎心的事实,还是倍感失落。“叮铃铃……”正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钟建成瞄了一眼号码,赶紧接听。“是。”“是。”“明白。”“我就这办。”对着电话说了几句,等在放下电话,钟建成的气质都不一样了,那是一种从内到外胜利者的气质。而胜利者通常是宽容的。钟建成再和赵长田讲话,也没什么那么刻薄了,甚至给赵长田道起歉来,“指导员,我刚刚情绪有些失控,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别见怪。”“嗯?”赵长田皱了皱眉。他跟钟建成共事也有些年了,钟建成是什么脾气秉性,他再了解不过,突然的变脸绝对不是幡然醒悟,大概率是没憋好屁。而事实也确如赵长田的猜测。“分局最新指示,把胡飞白,送到分局。”钟建成随后就对赵长田说道。“把胡飞白送到分局?”“你确定?”赵长田不敢相信。“李局长亲自打的电话,你可以再给李局长打个电话确认。”钟建成说道。李局长,江台市公安局运华分局局长,李宝利。同时,李宝利还是运华区副区长钱涛的大舅哥。钟建成这次对胡飞白的事上纲上线,首要讨好的目标,就是李宝利。因为,分局一直缺一位副局长。作为分局局长的李宝利,有推荐权。控制住胡飞白之后,钟建成也曾第一时间,向李宝利进行了汇报,对于从严从重处理胡飞白,李宝利也是默认的态度。钟建成这才开始放心大胆地干。如今,李宝利亲自打来电话,要求新街派出所把胡飞白送到分局,让钟建成意识到,刚才钱副区长对他的一顿训,只是假象。估计是那位宋乡长,托到了钱副区长不好拒绝的关系,钱副区长才表演了一番。等胡飞白到了分局,再找钱副区长,钱副区长肯定会说,分局只听市局的,他一个副区长影响不到。既打发了宋思铭,又维系了关系。“李局长……”另一边的赵长田,眉头皱得更紧。刚才,他还收到区政府办副主任崔朝晖发来的信息,说宋思铭和钱副市长相谈甚欢,事情已经得到了完美的解决。刚刚钟建成的表现,也符合完美解决的结果。可一转头,李宝利又掺和进来了?李宝利是钱涛的大舅哥,钱涛反对的事,李宝利不太可能坚持去做,除非,钱涛一直在宋思铭面前演戏。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宋思铭不是一般的乡长,有流量,有舆论影响力,钱涛不太好和宋思铭交恶,这才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搞起阳奉阴违的把戏。赵长田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指导员,要不辛苦你,跑一趟分局,把人送过去?”下一刻,钟建成故意刺激起赵长田。“我不去!”赵长田直接拒绝。“不去就不去,那么大声音干什么?”“你不去,我去。”钟建成笑了笑,一步三晃地走出办公室。拘留室在走廊尽头。拘留室里,办案民警正在按照所长钟建成的吩咐,向已经被关了两天两夜的胡飞白郑重道歉。这一操作,让胡飞白的大脑有些短路。其实,拘留几天,胡飞白也是能够接受的,因为他承认自己有错,在展销会上,他过于冲动了,确实有扰乱公共秩序之嫌。可在办案民警嘴里,他好像受了多大委屈,蒙受了多大不白之冤一样。“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等办案民警道完歉,胡飞白试探着问道。“对对对,签个字就能走了。”办案民警直接把胡飞白的个人物品,拿过来,让胡飞白清点。胡飞白也没什么个人物品,就是一个小包,一个手机。扫一眼,就知道不少。随后,他就按照办案民警的指示,签了字。办案民警也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明明没事,非让查出事来,转回头,又说没事,还让他道歉,胡飞白简直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早送走早省心。“胡先生,我送您出去。”办案民警甚至想搀着胡飞白出去。只是,刚打开门,就看到了一脸威严的所长钟建成。钟建成看看办案民警,又看看背着小包,拿着手机的胡飞白,不禁大声地质问起办案民警,“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