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缓缓收回玄铁巨剑。剑锋上沾满粘稠的暗金浆液和焦黑的碎屑。覆面甲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寒渊,静静地看着担架上那具焦黑破碎、烙印着同源兽纹的躯体。秦明覆面下的目光,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渊,将那点微弱的余烬死死锁定。玄铁巨剑的剑锋垂落,粘稠的暗金浆液顺着剑尖滴落,在焦黑的骨堆上砸出一个个微小的坑洼,发出“滋滋”的轻响。洞窟内,只有这细微的腐蚀声,以及玄甲士兵清理战场、拖拽托鲁汗残兵败将时铁甲摩擦的冰冷声响。“陛下!”影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秦明身侧,声音低沉如冰。“托鲁汗大祭司已伏诛,残余影药师及部族战士三百一十七人,尽数擒获。崖下深谷已封锁,正清剿残余虫巢。”秦明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依旧钉在柳月梨脊骨上那点微弱的暗金余烬上。那余烬每一次明灭,都仿佛牵动着洞窟深处某种残留的、无形的力量,让周围的灰白雾气产生极其细微的、如同呼吸般的波动。就在这时!“报——!!!”一声凄厉的嘶吼撕裂了洞窟的死寂!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玄甲斥候,如同从血池中爬出的厉鬼,连滚带爬地冲入洞窟!他扑倒在秦明马前,声音带着撕裂喉咙的绝望与惊恐:“陛下!急报!黑风口!黑风口失守!!!”如同平地惊雷!洞窟内所有玄甲士兵的动作瞬间凝固!蒙挚猛地转头,铜铃般的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凶光!“什么?!”蒙挚的咆哮如同滚雷炸响。“韩德呢?!十万铁骑呢?!”斥候剧烈地咳嗽着,喷出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声音断断续续,如同破风箱:“韩,韩将军中伏!神木王华云鸿亲率‘腐心柳卫’……突袭黑风口后方……毒瘴蔽日……铁骑陷阵……自相残杀……韩将军……韩将军力战被俘……”“被俘?!”蒙挚目眦欲裂!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斥候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神木王放话……若陛下一日不退兵,他便剐韩将军一肢,悬于边境烽燧,十日后若陛下仍不撤军,他便…将韩将军喂……喂了‘腐心柳’……”“华云鸿——!!!”蒙挚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狂狮,震得洞窟顶端的碎石簌簌落下!他猛地转向秦明,眼中燃烧着噬人的怒火。“陛下!末将请命!即刻回援!踏平神木王都!活剐了那狗王!!!”秦明覆面下的目光,依旧如同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波澜。他没有看那斥候,也没有看暴怒的蒙挚。他的目光,穿透了洞窟翻滚的灰雾,穿透了葬骨崖厚重的岩壁,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黑风口那片被毒瘴笼罩、铁骑自相残杀的血色炼狱。华云鸿……神木王……那个在托鲁汗背后操纵一切、如同毒蛇般蛰伏的帝王……终于露出了獠牙。“腐心柳卫……”秦明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在死寂的洞窟中回荡,“神木王庭最后的……毒牙。”他缓缓抬起手,覆甲的手指,指向洞窟深处那株断裂的漆黑神木残骸。“焚了它。”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喏!”早已准备好的玄甲士兵立刻将浸透猛火油的布团投向神木残骸!火把掷出!轰——!!!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那漆黑的残骸!浓烈的黑烟混合着刺鼻的焦臭冲天而起!神木残骸在烈焰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哀鸣!火焰升腾的瞬间!担架上,柳月梨脊骨上那点微弱的暗金余烬,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冰寒与硫磺焦灼混合气息的波动,从烙印深处猛地扩散开来!“呃……”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梦魇深处挤出的痛苦呻吟,从柳月梨焦黑的唇间溢出!她那早已停止起伏的胸膛,极其微弱地、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般,向上弓起了一丝!肩后那片焦黑碳化的烙印创面边缘,几缕粘稠、冰冷、散发着腐败甜腻气息的暗红色胶状物,如同苏醒的毒蛇,缓缓渗出!秦明覆面下的目光骤然一凝!深邃的眼眸深处,那冰封的寒潭第一次掀起了剧烈的涟漪!不是惊愕,不是狂喜,而是一种……如同深渊裂开、即将吞噬一切的、冰冷的决断!“回师。”秦明冰冷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寒铁铸就的军令,“目标——黑风口。”“陛下!柳大人她……”孙邈枯槁的脸上满是惊疑不定。“带上她。”秦明的声音不容置疑,覆甲的手指指向柳月梨的担架,“连同这洞窟里的……灰烬。”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被焚烧的神木残骸碎片,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混合着硫磺与腐朽的尘埃。“喏!”孙邈不敢再问,立刻指挥亲卫小心抬起担架。秦明策马转身,蟠龙重铠在跳跃的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寒芒。他覆面下的目光最后扫过那在烈焰中扭曲坍塌的神木残骸,扫过担架上柳月梨脊骨处那点因火焰刺激而剧烈闪烁的暗金余烬。“华云鸿……”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朕……来了。”玄甲洪流如同退潮的黑色钢铁熔岩,带着焚毁一切的怒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希望,碾过葬骨崖的尸骸与灰烬,朝着黑风口的方向,悍然回卷!黑风口。名副其实的死亡峡谷。两侧陡峭如刀削斧劈的黑色山崖,如同巨兽的獠牙,死死扼守着通往神木王国腹地的咽喉要道。此刻,这片狭窄的谷地,已彻底化为血腥的炼狱。浓得化不开的、带着刺鼻腐败甜腻气息的灰绿色毒瘴,如同粘稠的尸液,沉甸甸地笼罩着整个峡谷。瘴气翻滚涌动,遮蔽了天光,将谷内的一切都染上一种不祥的死绿色。视线所及,不足十步!谷地中,堆积如山的尸体!破碎的玄甲!